《浣溪沙》莫言格

12、12.意来

　　太子妃的庭院也种了许多株梧桐树，叶子似乎还比刘帛聆府中的叶子好看些。

　　秋天的梧桐叶泛金黄，整棵梧桐树上都是金黄色，极好看。我扭着脖子凑近，想看的仔细些，这么一分神，我没留意脚下，踩到自己的裙子，“啪”地就摔了一跤。

　　太子妃瞧见我，连忙迎上来：“妹妹,妹妹你没事吧？”

　　这下摔得狼狈，我发现每次一到这种场合，总是会出现什么小小差错。

　　太子妃一直搀我入殿中，然后示意宫俾去沏茶。我离座冲太子妃行礼，让龚囍把奶娘一早为我准备好送给太子妃的礼物呈了上来。

　　“妹妹快些请起，衡宇自幼与帛聆交好，我也是从小进宫同他们玩到大，你既是帛聆的王妃，那就不必与我如此生疏，这礼姐姐不好收。”

　　我自进门就没好好瞧瞧这太子妃，现这么一抬头看，眉如翠羽，淡淡的眼眸清丽动人，让人看着格外舒服。一个清扬婉兮的美人。

　　我也不好意思收回这些礼物，就让龚囍放在一边。

　　我在太子妃的院子里坐了一下午。她让我以后不必称她太子妃，叫她愫茵就好。告诉我他和太子和刘帛聆从小就认识，还说了很多小时候刘帛聆的许多趣事。比如说他小时候经常和太子偷偷溜出去打猎，但发现自己宫里有老鼠还会害怕的人，比如说他小时候因为回答不上教书先生的问题，被挨骂了还会哭鼻子的事情，不过这都只是在他母妃还没有出事之前，自从他母妃出事了以后，就不经常看到他偷偷出去玩了，也不会因为教书先生的责骂而哭鼻子。她还问我我是怎么和刘帛聆认识的，等等。总而言之，愫茵不像奶娘和我说的那样，我觉得她是一个温婉如熙的好女子。

　　从愫茵的院子里出来之前我还一再问她秋夕节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她都说没有，临行前还送给我一盘果篮子，说这是她和太子南下时摘得，说很甜很好吃，让我回去带点。

　　回到殿中，我让宫俾洗了洗这些果子，果子真是蜜甜蜜甜的。奶娘拉着我，让我和她说今儿去太子府的情况。

　　刘帛聆每次都是大晚上来，让人一惊一乍的。

　　“愫茵跟我说，你今去太子府找她了？”

　　我回答道“是啊，她还给我了些果子带回来，你尝尝？特别甜。”我拿起篮子给他。

　　他伸手抓了一两个问我：“明儿我给你找的琴艺老师就到了，你好生学罢，我今晚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他又拿了几个果子便走了。

　　秋夕前夜，就看到许多幽暗的光弥漫在天际，天像泛了油的灯，红光逐渐减弱。只见那光一跳一跳的仿佛如一只只兔子一般沉下去，非常细微，但又非常迅速而不可挽救。

　　龚囍说这是外面人在放天灯。

　　我坐在石凳上愁啊愁。到现在我还什么才艺都没准备好。琴艺师傅昨日已经向管家辞退了，辞退的理由是，感染了风寒，想回家休息调养，管家还过来问我允不允，我说，还是随他吧。刘帛聆知道此事，他不是傻子 ，知道我学不会，也拿我没招。

　　龚囍见我脸瘪的跟窝瓜似得，捧了盏绿露水给我喝。奶娘告诉过她我爱喝这水，她便记下来，见我心情不好时总会给我捧盏绿露水喝，奶娘不在我身边时，她总是会默默做这些。

　　“王妃，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看着奴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龚囍，我该怎么办啊，琴艺师傅也不教我了，这些天我弹的十个手指头都出茧子了，还是学不会。”

　　“这……这，王妃，你不是说过你最擅长朗诵吗？实在行不通您就表演朗诵！”

　　“现在这回功夫，去哪找好的诗赋朗诵啊？”说罢，龚囍便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这是秀娘回老家之前为王妃您准备的，她就是怕您没学好琴，及时拿不出应手的，便连着好几夜去书库给你找的诗赋，秀娘说，这首诗您读肯定行。”

　　还是奶娘好，没想到她会这么贴心地给我备一手。等她从老家回来了，我一定带她下馆子吃一顿。

　　我拿起纸看，是一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随意地唱了起来，这首诗阿娘以前总是唱给我听。

　　“王妃，您唱的真好听，快把奴婢听醉了。”

　　“我笑道：“这是我阿娘在我小的时候唱唱给我听的。”

　　不远处听到一个咳嗽的声音，随后便看到几个宫俾行礼，刘帛聆号她们退下。龚囍向我和刘帛聆福了身，也退下了。

　　“没想到我的王妃还有这么动人的嗓子。实是让我又惊又喜。”刘帛聆慢悠悠地向我走来，说道。

　　“你怎么来了？”我开始还以为看错了。

　　“为何每次我一来，你总是要这么一惊一乍的，难道我来你不欢迎？”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一步步靠近，把我贴到红柱子上。

　　心砰砰砰地跳，我下意识地把手护在胸前，撇过头不看他，脸一下子辣红。

　　“现在已经入秋了，还穿这么少，会着凉。”说罢他便脱下穿在身上的披风，给我围上。

　　我怔怔地看着他。披风上还存有他的温度，穿上温温暖暖，只不过，有些大。

　　“我让人在集市上给你买了两盏天灯，秋夕前夜你放着玩玩吧，明天进宫可能会很晚回来，就没机会放了。”

　　我记得那次和他上街，第一次看见天灯这东西，我问刘帛聆这纸糊糊的是什么，他说这是天灯，过年过节老百姓都把愿望写在灯上，放上天，许愿。

　　他给我买的一个红色的一个蓝色的，上面都画着简单的画，刘帛聆把天灯摊开，递给我一支笔，让我写下愿望。我把手捂着，开始写。

　　“我又不看，你不必捂这么严实……”

　　写完，他又把另一盏摊开，给我。

　　“我写了一个，到你写了，愿望写太多就不灵了。”我把笔递给他，示意让他写。

　　“我没什么愿望想写的，你写罢。”他看了看我，没接笔。

　　我硬是把笔塞到他手里说道：“你不写，老天爷看到了，觉着我欺负你，不让你写，就我一个人写，那他肯定不会兑现我的愿望。”

　　他无奈地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好，我写，不知你哪来的这么多道理说。”

　　我摸了摸头，他低下头迅速写了两笔，便起身，拉着我的手，走到一片空旷地地面。

　　他的手和顾嵚的一样，很大，很温暖，能把我的整只手都握在手心。不过他的手有很多的茧。

　　在夜光下，两盏天灯，带着我的愿望，带着他的愿望，像两颗星星一样，缓缓地飘上了那虚幻的夜空。

　　他随我一起进的寝殿。我在前面，他在后面。

　　难道他今晚是要留在这里吗？这……我……脑子乱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