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曾谙》钟无非

2、第二章

　　罗谙睡了一觉倒并没有觉得精力恢复许多。天色大亮，外边树枝上停驻着几只鸟儿正叽叽喳喳的。她伸了个懒腰，依旧穿上自己的秀气的靴子，扯了昨晚放在梳妆台上的发绳随手将头发给扎起来，将刘海拨了拨。她预备离开这里了。
　　走到门口还没推开门，便看见昨天领她过来的丫鬟已经率先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端着一盆清凉的水。今日于正宽出门前也没交代什么，管家却是听到于正宽称呼罗谙为夫人，自然得以礼相待，不敢稍有怠慢。
　　“夫人，奴婢们来伺候您洗漱。”
　　罗谙挥挥手，道：“不必了。我得走了，那个，于正宽在哪里？我得去跟他告个辞。”想到昨晚那厮不客气的占了她便宜，脸上还有些讪讪的。好歹收留了她一晚，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姑且先不忙报这个仇了。
　　“这……”那丫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迟疑道：“老爷一早便上朝去了，现在还未回来。”
　　“那你们替我转告一声罢。”说完抬脚就要走。
　　管家正想着问问这位来历不明的夫人的口味，好上些早点上来，便看见这位夫人与两个丫鬟拉拉扯扯的，说是想要离开。
　　“这个，夫人您看，您要走，至少也得等老爷回来了，当面告个辞不是？您这样没声息的悄然走了，到时候老爷回来了可要怪罪我们的。”管家边说边抬起头来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罗谙。心里也不禁一个“咯噔”，这姑娘的眉目倒真是，咳咳咳。自家老爷从未娶过亲他是最清楚的，这会儿多了一个姑娘，还被称为“夫人”倒还真是有原因的。
　　罗谙想想也是，自己不明不白的走了，倒是落得清闲，底下人不好交代。“那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抬起头看了看日头，道：“快了快了，至多半个时辰。我看夫人倒不如好好用了早饭，等老爷回来了再做打算不迟。”
　　“那，好吧。”
　　罗谙用过了饭，把于正宽家的后花园都打量过了好几遍。正是一年春好处，后花园布置的也美极了。红的紫的粉的各色花朵竞相斗艳，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竟然让罗谙闻着有些昏昏欲睡。恰巧走到一个秋千处，罗谙便不走了。
　　“我在这里歇一歇，于正宽回来了你叫我一声吧。”罗谙揉了揉眉心，在秋千上坐了下来。春日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很快就使她坠入了梦乡。
　　“再帮我推一推，咯咯咯。”罗谙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身后的人面目模糊，自己却觉得十分安心，坐在秋千上一遍又一遍的要求对方继续推。罗谙回过头去看那人，只觉得那人嘴角带笑，她便也不自禁的弯了唇角。
　　“再帮我推一推呀。”罗谙道，浑然不觉这只是一场梦境。于正宽站在她身后，见她羽睫微动，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再帮我推一推。”他竟然觉得怒从心头起，伸手狠狠一推，罗谙在睡梦中不设防猛地一下被推倒了地上。这下罗谙终于醒过来，见于正宽脸色阴沉的站在秋千前，而自己却跌落在地上，以为是自己掉下来的，弯着唇角道：“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久等你不回来。”
　　“找我何事？”
　　罗谙隐约觉得气氛有异，抬眼看了于正宽一眼，道：“我今日要走了，便想着同你告个辞。”
　　“哦，那你走吧。”于正宽冷淡的回了一句，自己转身倒是先走了。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丫鬟，帮她指路带她去门口。罗谙问了其中一个，“你们老爷平时好相处吗？”
　　那丫鬟是个冷淡性子，道：“不敢妄言。”
　　罗谙便又拉了另外一个丫鬟的袖子，道：“你说呢？”
　　“老爷性情比较多变，是以，奴婢也说不清。”
　　罗谙立刻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总结的十分到位。昨晚还对她知冷知热占她便宜的人，今天她要走了居然那么冷淡。走到门外看朱红府门缓缓合上，罗谙舒了一口气，走在府门前空旷的石板路上，靴子发出踢踏作响的声音。
　　府内于正宽手执一卷书册，目光凝聚在书上。胖胖的管家推门走了进来，低声道了声：“老爷。”
　　于正宽轻微点了下头，示意他说下去。
　　管家道：“见了那么多女子，这个是最像的。我观她眉目，几乎和罗家二小姐一模一样。能找到这样的人，也算是他们煞费苦心了。”
　　于正宽放下书，道：“管家放心。我自然不会被骗。”他垂目，觉得说出这句话居然需要花费自己太多的力气。“
　　“她走了？”
　　“走了。”
　　“欲擒故纵又如何，我偏不接招。她要走便走就是，只是待会儿别哭着喊着要进府。”于正宽说完轻咳了一声，心底竟然隐隐有些期待。他看向门口，仍然沉寂如水，便对管家吩咐道：“待会儿她要是回来了，先拦着她，晒足两个时辰，饿上一顿，再带到我面前来让她亲自求我。”
　　管家觑了觑于正宽，还要说话，于正宽却先摆手道：“先下去吧。她肯定还会再来。”
　　罗谙出了府，一路来到了京城的繁华地段。她是个没有方向的人，内心空空，便四处瞎逛起来。然而到了中午肚子还是不依的，咕咕作响起来。鼻尖动了动，循着香味来到一家酒楼门口，味道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姑娘想吃饭。”用的是肯定句。
　　罗谙抬头，看见一个长须老道站在她旁边，目光关切。她点点头，若是身后有尾巴，大概也会摇一摇？
　　“既是有缘人，老道便请你这一回。走吧，随我进来。”
　　罗谙迟疑了两秒，又想，自己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空心人，也不怕甚么，便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