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冷然的青春岁月》阮风轻

16、chapter 16 温暖与冷酷

　　※
　　李安然总是很忙。
　　特别是临近考试的时候，她几乎是全天候地泡在了图书馆里，要么就在实验室，说是什么在跑柱子，搞得沈思危很郁闷。

　　——刚刚表白没交往几天女朋友投身学习的怀抱了，这能不郁闷嘛？咱还能不能谈个轻松点的恋爱了？拜托，这可是大学哎！

　　可是李安然哄他：“期末考试以后就好啦。”
　　“真的，考完以后我们一起回去，放寒假，还怕没时间么？”她再三保证，语气真诚。
　　沈思危于是被哄好了，用时三分钟。

　　在被说服后的一分钟，他又瞬间反省自己——卧槽，是不是角色搞反了？这些明明是渣男敷衍女朋友的话吧？
　　所以，为什么每次都是他粘着安然啊？摔！这样显得他好没有出息，他也是有他的事儿的，好嘛？前些日子还去参加了一个俱乐部的青训，还在考虑打职业的事儿呢！

　　可是一旦想起这个名字，就会本能地靠近她，黏糊她，就像是这个城市里，四季寻环的风。
　　沈思危觉得这样的心态不大好，一个大男人确实不应该太黏糊，而且，安然说得也对，也就最后几个星期了而已。
　　于是，他也临时抱佛脚，考前好好看了下Hello world,学习起来似乎时间真就变得飞快，期末考试很快地来临，却又很快呼啸而过——一月，期末考试进入尾声的时候小情侣提着行李箱，前往火车站——美好的寒假，就要开始了！

　　对于坐火车这件事，沈思危还是挺新奇的——他从小到大出行，要么轿车要么飞机，这还是第一次，陪女朋友坐火车。
　　“这玩意儿K字开头，结果比D字开头的还慢？丢不丢人？”

　　李安然不理会这个大少爷的吐槽，帮他把箱子放好，又拿了瓶水给他：“喏，给你挑了个靠窗的座位，我查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就到了，很快的，所以没必要坐飞机。”
　　“嗯。”沈思危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挠挠安然，感觉特新奇，一个个问题不停往外冒：“安然，你是第一次坐火车么？怎么感觉你好熟练？”
　　“坐火车上还看书么？你在看什么书？”

　　问题太多，还好李安然也足够淡定，一个个回答他——
　　“是第二次，之前那次是上学。”
　　“我在看高数，我数学方面不是很好，需要提前温习一下。”

　　“你那数学叫不好，我那数学就叫地狱。”沈思危摇摇头，又乱七八糟地聊了聊，他睡着了，靠在李安然肩上——午后的阳光映照在他狭长的睫毛上，睫毛的末端被染上金色，像极了那种杂志里，碧绿而裁剪整齐的草坪上，趴着睡觉的金毛。

　　李安然为她自己无厘头的联想好笑地摇了摇头，推了推他，没醒，也并不再推。压的时间太长了，又是个大男生，于是她轻手轻脚地给人搬开，放在座位上，果然是睡着了，垂着头继续睡。

　　她好笑地摇摇头，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上，火车鸣笛，给其他快车让路，延迟三十几分钟后，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等到快要出站的时候，李安然推了推他，沈思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了看窗外的一片漆黑，茫然地回过头：“半夜了？”

　　“什么半夜。”李安然啼笑皆非地拿表给他看：“才八点——快走啦。”

　　沈思危点点头，主动拿过行李，护着李安然走出了人潮拥挤的火车站，等火车再次启动的时候，悠长地鸣笛一声，恍然回首，李安然感觉到忽而感觉到某种所谓命运的力量——
　　这条火车，一头连着这座生她养她的三线小城，另一头连着灯火通明，汇聚着全国金融财富的京城。
　　可她，似乎却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安然？你在看什么啊？”沈思危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李安然终于回过神来，叹口气：“没什么啊，我只是有点担心。我们导师说，出来找工作也挺看人脉的，像我这样的，也就拿个白菜价吧。”
　　“那也没什么啊。“沈思危可比她乐观多了，笑眯眯地跟她分析：“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我是知道的，你们那个学校的白菜价，还真不低——而且，我要是去打电竞的话，按报道，那年收入至少也上百万啊，所以，你也不要有那么大压力，大不了我养你啊。”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李安然却只是摇摇头，笑一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有可能是童年的不公正待遇，她总是习惯了未雨绸缪。

　　再次解锁，刷新一下手机页面，投出去的实习仍然没有回音。李安然在心底叹口气，听到“叮咚”一声，本以为是新信息，打开一看，却只是一条微博电竞公众号的推送。

　　由于沈思危的关系，她也偶尔搜索过几次电竞战队的关键词，没想到微博还真就把这个当做她的爱好，给她推荐了几波公众号，各种精彩操作历年赛事不说，相关的咨询也推送过来了——

　　电竞新鲜事：话说电竞这行业也是真的残酷啊，HF去年新收的六个青训队员，今年正式留下来的也就两个，剩下的都淘汰了。【附图：职业联赛大名单】
　　HF，正是李耀轩当年加入的豪门战队。
　　李安然往下滑，看到了被淘汰名单里，李耀轩的名字。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回家后，成真了。

　　才下火车，刚想休息一会儿，李安然就接到了郭丽丽鬼哭狼嚎的电话——
　　“赔钱货！害了你弟弟，没看新闻？那人就是骗子！我打电话过去问，他们就说耀轩走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她愤怒而语无伦次地发泄着，李安然几乎想立即挂断，可李耀轩失踪了，这也的确是件大事。她想了想，转头又去打当时留的HF教练的电话：“您好，我是李耀轩的姐姐……”

　　电话还没打完，对方就显得很生气：“不要再打了！说了多少遍了，我们这边只是俱乐部而已，不是学校！他在训练赛被淘汰了，所以走了！”

　　闭着眼睛想也知道郭丽丽又去那边死缠烂打了——这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李安然闭了闭眼，尽量平静地问——
　　“不是。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我只是暂时和他失去联络了，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对方的语气好了点儿——
　　“他和他的队友袁金鹏去了深圳那边吧，好像是要投靠另一家俱乐部，不清楚。”
　　李安然又耐着性子，客客气气地问来了那个口中的队友袁金鹏的电话，这下，一下子打通了，说明身份之后，对方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着向她诉苦——
　　“你是李耀轩的家人？赶紧过来吧！他现在状态很不好，跟废了没差别！”
　　在李安然的询问下，他报给了一个具体的地址——位置在深圳的郊区。
　　※
　　于是，刚刚放寒假的李安然，便又要乘火车南下。
　　“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可以在一起，你又要出去？”沈思危不无幽怨地说。
　　“我是真有事。”李安然操作着手机，旁边的郭丽丽哭得几乎压住了她说话的声音：“我弟状况很不好，我得去找一下他。”

　　“就去找你弟吗？那不如我们一起去吧！”沈思危提议说，“我来订票！”
　　李安然看了看旁边哭得声嘶力竭的郭丽丽，摇了摇头。
　　“算了吧。”她说，“你别来。”
　　来了，她也无法解释，这病态的，每每让人窒息的家庭生态。她发现在面对沈思危的时候，她不是很乐意展现自己的这一面，沈思危喜欢的是那个沉静，学习好的同桌，而非现在，在一片兵荒马乱中，那个冷酷的，被人遗弃的藤蔓植物。
　　有些事的确是隔鞋搔痒，比如她没办法真正跟沈思危讲清楚，她家里那一地的鸡毛。
　　有时候李安然想，干脆是个孤儿得了，这样的话，没有所谓的生恩养恩，也不会有人生下她，给了她两口饭吃，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可以随意唾骂她，安排她。

　　可生活往往没得选，所以，纵然无奈，她还是和郭丽丽一起，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一路向南，李安然在抵达南城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袁金鹏。
　　对方瘦瘦小小的，带着一副油渍斑斑的眼镜，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见到他两，胆怯跟郭丽丽打招呼：“你好……你是李耀轩的妈妈？”

　　郭丽丽情绪激动，一把抓住这人的手——
　　“你是他朋友？！耀轩他怎么了！”
　　袁金鹏被吓了一大跳，后退一步——很显然，宅男是不太擅于应付这种主妇崩溃场面的。

　　“是的。”李安然在心里叹口气，接过话题，主动询问：“李耀轩这是怎么了，打电话他也不接？”
　　“上个月他的电话就停机了。”袁金鹏摇摇头，“他说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反正吧，这次落选对他的打击挺大的，就天天窝在我那打游戏，关键是……”

　　说到这里，他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这行嘛，打不了比赛就很多人搞代练啊，很正常的。我最初拉他过来也是干这个。前几个星期他也干得蛮好的，就是近几天，有一个用户要的单子特别急，就指定要他，还要通宵，我把他喊起来，结果他就不干了，后来我们就吵了几句。之后他也不搞代练了，就天天睡觉，打游戏，搞得挺颓废的。我就想着，还是告诉他家里人吧——结果刚刚好，你们就联系过来了。”

　　三言两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李安然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戴眼镜的宅男，看来对方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缺乏交际能力，想来也是，毕竟他要带着接活的么。

　　而自家那个弟弟，可就说不定了。
　　在袁金鹏的带领下，一行三人辗转来到了“代练工作室”，与其说是个工作室，不如说是个黑网吧，苍白的灯光下，有三两个横趴着睡觉，还有更多的人在电脑面前奋战着，对于他们的到来充耳不闻。

　　“就说吧——我早说了，游戏害人！”郭丽丽尖锐地抱怨一句，在四下几个小伙子投来看傻逼的眼神中，声音依旧嘹亮：“怎么了？都看我干什么？你们这些——你们家长也不管管你？”

　　李安然在心中暗自扶额，这是来找李耀轩还是来维护世界和平，拯救网瘾少年？她也不说话，心里一边骂自己多管闲事一边问袁金鹏：“他人在哪儿？”

　　“在我房间里呢——他感冒了。”袁金鹏说着，推开一扇小小的门，打开灯，郭丽丽顿时似乎想起了自己过来时的目标，尖叫着扑了过去：“耀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