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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章 降世之灾 ...

  •   方圆几百里的人都知道,云州城最高的山叫青云山,青云山最高的峰叫挽云崖。站在挽云崖山脚下向上望去,云彩就飘在半山腰上,晃晃悠悠,山尖便消失在了云彩尽头,怎么望也望不到了。
      南华村的人都说,挽云崖上住着神仙。
      和很多自古以来的传说一样,被野兽咬伤昏迷的猎人醒来竟发现伤口被包扎严实倚在山脚的树下,村里上山采药的赤脚医生惊鸿一瞥便见密密匝匝的树影尽头一抹消失白衣身影,深林之中有团怎么都化不开的迷雾,或是林间偶尔响起的歌声。关于挽云崖的许许多多的故事汇聚了一年又一年,如同崖上始终环绕的白云,如同山间奔流的聆月溪,一代一代地流传了下来。
      猎户二牛没见过山里的神仙,但是他知道这挽云崖的山里,住着一个长得像戏文里写的神仙一样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就住在聆月溪边的小茅屋里,出了村子向山上走不了多久便是,是几年前逃兵祸而来,来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小丫头,整天穿着身白衣裳,脸上表情淡淡的,只遇着人时才微微笑一笑。明明山脚下就是村子却非得住在山上,只需要些琐碎用品才会到村子里来。素日里只她一人,也没见着什么亲戚伙伴。
      村长热心肠,恐山里的蛇虫虎豹伤着她,特地去邀她住进村里来。她却道自己住在山上茅屋里方便进山寻药,还讲自己有保命的法子,便谢绝了村长。后来见她住了许久都未生事端,便由她去了。
      倒是知道了她会看病,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便请她瞧瞧,她也有些本事,往往药到病除,久而久之,村里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必去镇子上请大夫,她也热心,无论多晚,上门喊她总是携着一卷银针,随叫随到,分文不取,只偶尔才肯收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村里不少青年人提起她总是一口一个“月姑娘”,多说几句便红了脸,王媒婆的脚印都快把茅屋门前的青石板路磨滑溜了,她也只一句话,“王婶费心了,月儿还小,不急。”说的多了,也就堵了王媒婆并村里一众青年的嘴。
      真是个好姑娘。
      二牛回过头去望了望,方才过去送了点野味,这会儿回头刚好看见那白色衣角掠进了屋子。
      自己媳妇那日难产,村里接生婆都说没救了,幸好月姑娘及时赶到,几根银针硬生生吊住了媳妇的命,一身白衣裳沾遍了血污。孩子保住了,大人也保住了,老爹当时就拉着全家要给月姑娘跪下道救命恩人,月姑娘拦着说了句使不得,便急急忙忙坐到桌边开调理的方子去了。
      谁娶了月姑娘真是有福气啊。二牛憨厚地笑了笑,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自己冲着那小茅屋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背着刚刚打来的野山鸡,向着山下大步走去。远远的,已经能看到自家的屋顶了。
      这是天墨洪德二年的三月十五,乍暖还寒的时候。聆月溪里偶尔还会有冰凌顺流而下,山上的桃花却已都开了,粉红的一片煞是好看。
      太阳沿着远处的山缓缓地滑了下去,西边大片的天被染成了杜鹃花的颜色,村子里的房子陆续燃起了炊烟。
      那扇门足足关了三个时辰。
      李大娘在屋里来回走着,着急的直跺脚,嘴里不住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李大爷坐在门前的青石砖台阶上,眼睛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满是老茧和冻疮的手紧紧地掰着门槛,仿佛要把门槛硬生生掰断。许是老伴晃得他心烦气躁,他忽地抬起手“梆梆”拍了两下门板,大声吼着:“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李大娘却根本没有理他,仍是盯着门跺着脚,念着“阿弥陀佛”。李大爷重重叹了口气,右手又抓住了门槛,目光重新落到了破旧的房门上。
      “吱嘎……”
      关了三个时辰的房门颤了颤,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李大娘几乎是扑了过去,李大爷也忽地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大步走进了屋子。
      “月姑娘!树生他怎么样了!”
      白衣姑娘刚从屋里出来便被紧紧地抓住了手臂。李大娘整个身子都在抖着,浑浊的眼里盛满了老泪。
      萧月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她疲惫地摆了摆手,“大娘放心,树生大哥已经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他还得些时候才能醒,暂时不要进屋了。”随后轻轻挣开了抓住自己手臂的手,跌跌撞撞地坐到了桌边的木凳上,喘了几大口气,“不知大娘家中有没有酒。”
      “有,有!我这就去拿!”李大娘得知儿子无碍大喜,听闻此言忙不迭地应声,“老头子快去拿酒!”
      “哎!哎!”李大爷也高兴得慌了神,连声应着,转身颤悠悠地跑出了屋子去取酒。李大娘转过身子对着萧月便要跪下,“月姑娘,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呐!老婆子这辈子报不了恩,下辈子当牛做马……”
      “大娘使不得。”萧月连忙扶住李大娘,这急促的动作让她又是一阵眩晕,“这是医者本分,月儿应该的。”
      “酒来了,酒来了!”李大爷捧着一个酒坛小跑着进了屋,“月姑娘,这是咱自家的桃花酿,只是才窖了一年,你看行不。”
      萧月点了点头,接过酒坛,在李家老两口惊愕的目光中敲开封泥,直接“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苍白的面色顿时红润了不少,阵阵虚弱也缓解了许多。她拿过桌上的纸笔,飞快地写了几行字递给了李大娘,“照着这个方子去镇子上抓药,每日煎两服,早晚用了,调养半月便可痊愈了。”
      “哎哎哎,好!”老两口不住地点着头,李大娘更是颤巍巍地拿过灶台上包好的一包腊肉,朝萧月的怀里塞,“月姑娘大恩,咱家没啥好东西,这自家晒了点吃食,拿着吧。”
      萧月摆了摆手,笑了笑,“谢谢大娘了,这些我就不要啦,也不跟您客气了,这个送我就好。”说着起了身,抱起了桌上的小酒坛。“那我就先走了,待树生哥醒了,记得让他多喝些山泉水。”
      “哎,月姑娘别跟老婆子客气了,都拿着,都拿着。”李大娘不由分说地把包裹塞到萧月怀里。
      萧月只得道了谢,抱着酒坛出了篱笆院,转过身冲着跟出来的老两口挥了挥手。
      天边上,残阳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颜色,夜幕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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