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花魁娘子》念侬娇

26、良禽择木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莫非，这位就是关大侠的心上人？”

　　绮胭随着关山月刚刚踏进大厅，便听到一声尖利刻薄的声音响起，除了那个好“妹妹”，她自认在这吴王府里也没什么旁的熟人了，更没得罪过哪位贵人，如今听到这个刺耳的声音，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除了那柴滟滟，还能有谁？

　　这丫头今日打扮得还真是漂亮，一身的杨妃色绣金线牡丹暗花流彩锦绣长裙，头上成套的赤金点翠镶珠嵌宝八仙庆寿首饰，明晃晃得眩人眼目，真是仿若神仙妃子。

　　旁边一个身穿金银丝混织鸾凤齐鸣花纹正红宫装衣裙的贵妇不屑地撇撇嘴角，“滟滟表妹可别小瞧了这位关夫人，人家可是脂胭楼的头牌，金陵城里响当当的花魁娘子呢！”

　　绮胭气极，之前她和关山月故意误导柴明韬，让他将自己跟关山月的“关系”透漏出去，她早已做好被柴滟滟刁难的准备，可旁边这位她却自认从未见过，更未得罪过她，她这样阴阳怪气的是说给谁听呢。

　　“绮胭是什么人，吴王殿下和世子爷清楚得很，看来今日是关某和绮胭来错了地方，吴王殿下勿怪，关某这就告辞了。”感觉到了怀中佳人的怒气，关山月冷着脸，搂着她的肩膀转身就走。

　　“唉，关大侠别走，若是跟这些无知妇孺计较，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吴王笑呵呵自上座站了起来，看不出那臃肿的身躯竟还颇为敏捷，他几步窜到关山月的跟前，一手拦住二人的去路，一手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晚的晚宴没有旁人，都是咱们信得过的家人好友，大家早就到了，都等着瞧瞧你们这对令人艳羡的美女英雄呢，这样走了，岂不让大家扫兴。”

　　关山月冷哼一声，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只冷着脸睨了柴滟滟和那一身正红宫装的年轻贵妇一眼。

　　吴王眼珠儿一转，板起脸来朝正红宫装的女子一声怒斥，“今日是本王的好日子，你满嘴里胡说八道的什么？怪道煊利平日都不愿在府中多待，作为女子，不知相夫教子，整日只会拈酸吃醋，就你这副德行，将来怎么做他的王妃，助他成就一番大事？无知的蠢货，还不快些下去！”

　　这话就有些重了，那女子脸色变了又变，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忍了眼中的泪水求助般地望着对面坐着的男子，不想对方只看戏般瞧着眼前的一幕，一脸的冷淡鄙夷，丝毫没有开口替她说话的意思。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眼角的泪水，恨恨地睨了绮胭一眼，起身对着吴王妃敛衽行了一礼，“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还求母妃做主。”

　　“你什么意思？本王的寿宴，大好的日子，你又是落泪，又是要王妃替你做主，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本王怎么委屈你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还要当着你男人的面，找你婆婆做主？”若说吴王之前还只是想卖关山月一个面子，如今便恰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他暴跳如雷地指着那个女子，“滚，再敢挑唆爷们儿之间的骨肉情分，看本王不令煊利休了你！”

　　“王爷息怒，若是因着关某和绮胭令王爷和世子妃起了什么嫌隙，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今日是王爷的家宴，我们在这里原就多余，还是我们二人回避吧。”关山月看热闹不嫌事大，又闲闲的在旁边添了一句。

　　“萱儿，今儿是你父王的四十大寿，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怪道你父王生气，好好的日子落泪，你诚心给他添堵不是？既这么不懂事，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看一会儿把你父王气出个好歹来，那可是大不孝的罪过，就是煊利也要埋怨你了，还不赶紧下去呢。”

　　吴王妃的话恍若一盆冷水浇在世子妃朱宇萱的头上，她凝视着吴王妃的双眼从满含期盼渐渐变得冰凉失望，最后只剩一双空洞晦暗的双眼无神地瞪着，仿若行尸走肉般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舅舅！”柴滟滟气愤地抬起脸，刚想说什么，却被吴王的眼神儿给吓住了，不甘心地瞪了绮胭一眼，复又跌坐回去。

　　坐在她对面的柴明韬长舒一口气，赶忙堆起一脸的笑容迎了上来，“关大哥，嫂夫人的身体可好些了？我们方才还在说，煊利哥哥这么好的字，可惜关大哥不在，不能跟咱们一起赏鉴呢。”

　　萧煊利的字？绮胭不可置信地瞥了懒洋洋坐在那里，仿若方才那一幕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吴王世子一眼，他能写出什么好字来？

　　两世为人，纵横秦淮这么多年，这些达官显贵都有些什么爱好，什么本事，她心中都是有数儿的，这吴王世子的字，也就比鸡爪子划拉出来的好上那么一丁点儿，这群人吃饱了撑的来赏鉴他那鸡爪功来了？

　　“是啊是啊，关大侠快来瞧瞧这副字，飘逸空灵，柔而不媚，瘦而不夭，便是放在当世大家面前，也不遑多让啊。”

　　这样肉麻透骨的吹捧令绮胭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难受，她拧眉望着那苍老声音的主人，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不要脸，那样的字也能不遗余力地夸成这样，不知道的，只怕真的以为世上又出了什么书法大家了呢。

　　不过，这一看不要紧，老者手中高高举着的那副字还真是骨力遒劲，令人称羡呢。

　　只是，这真是萧煊利写的？打死她都不信，只不知这又是谁替他捉的刀了。

　　她细细地看着那副字，当目光落在“寿”字那最后一笔上的时候，眼睛倏然一亮，李文俊竟然跟吴王世子搭上了关系，还替他捉刀？前世里，他是靠着出卖她，才讨好了吴王世子，顺利上位，那今生呢？今生在没有利用到她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正想着，关山月已然揽着她上前，冷嗤一声，毫不在意地将那副大大的“寿”字抓在手里，当众撕成了两半。

　　“嘶——”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方才世子妃当众受辱，那样委屈地被吴王夫妻奚落出去都没皱半点儿眉头的萧煊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容，“关山月，你大胆！”

　　“放肆！”吴王一声怒喝，气吼吼上前，绮胭有些担心地瞥了关山月一眼，对方还她一个无谓地嬉笑，揽着她肩膀的手暗暗用力，示意她不必惊慌。

　　原以为吴王上前，会有一阵暴风骤雨，毕竟关山月不给他颜面，逼他当众斥责世子妃在前，如今又撕毁他的寿礼在后，尤其那还是一副有着好意头的手书，只怕他再怎么看重关山月，也是要翻脸的了。

　　厅中众人一时情态各异，既有担心不安，想要开口替他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也有似柴滟滟般幸灾乐祸，恨不能立时将他们拖出去剁成肉酱的，当然也少不了暗搓搓庆幸，庆幸这关山月不识抬举，自己又少了一个强劲对手的。

　　只是，当吴王怒气冲冲地上前，狠狠抬手“啪”地一声脆响过后，厅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厅里一丝声音也无，只有吴王喉咙里“嗬嗬”地响声，提示着众人他此刻心中是多么的愤怒。

　　“王爷——”吴王妃率先反应了过来，惶惶然站起身来，不安地盯着自己的夫君和儿子。

　　吴王妃的一声惊呼，终于让萧煊利回过神儿来，他一手捂着脸，一手颤抖地指着自己的父亲，“你打我？他撕了我给你的寿礼，你却来打我！你疯了吗？为什么来打我？你应该处置的是他！”

　　萧煊利恨恨地指着关山月，心中暗骂自己的父亲老糊涂了，如今这人摆明了不给他脸面，这样不识抬举的人不赶紧处置了，还留着过年吗？

　　“孽障，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连关大侠都看出来这字不是你写的，你父王我活了几十岁，你小子有几斤几两重，能瞒得住我？方才没有拆穿你，就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廉耻，什么时候能跟我说实话，却不料你竟还沾沾自喜，真以为自己是颜真卿再世，米芾重生了！”

　　吴王跳着脚，当众上演了一出儿“当堂教子”，让自诩秦淮第一人的封绮胭也叹为观止，这人不当戏子，真是浪费了那一身的好演技呀。

　　不过，这戏也不是那么容易看的，当吴王暴跳如雷地将儿子骂了出去，令他闭门思过之后，再转回头来望向关山月的双眼闪着霍霍的凶光，今日他已将所有拉拢的手段使到了极致，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大庭广众之下，甚至不惜自跌颜面，也要做出一副明察秋毫，赏罚分明的模样，若这关山月再不识抬举，只怕吴王真要翻脸了。

　　“王爷果然深明大义，是我等之福，能追随王爷左右，实乃关某之幸，请王爷受关某一拜。”
　　绮胭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恭敬肃然行礼的关山月，脚下一个踉跄连退数步，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