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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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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炎没理他。
“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吗?”小胖墩继续好奇询问。
程炎想起昨晚那女人披头散发的样子,语气不佳:“当然不是。”
说完套上衬衫下了床,走进卫生间挤牙膏准备刷牙。
小胖墩站在卫生间门口,“那你为什么住我家?”
程炎懒得理他,心想有熊孩子住,平时得锁门。
“那你是不是我的家人?”小胖墩还屹立在那里,孜孜不倦进行十万个为什么。
程炎吐掉嘴里泡沫,心想这小孩也挺大的了,怎么傻成这样,不耐地否认:“不是!”
小胖墩似乎有点失望,低低地哦了一声。
程炎瞥他一眼,漱完口,难得好奇地问:“你爸妈呢?”
小胖墩望着他,“我没有爸爸妈妈……”
他冲洗牙刷的动作一停,感觉自己触到了敏感话题,转过头终于正眼看向小胖墩,试探:“就你们俩一起住?”
“嗯。”
看这小孩一脸淡定的样子,想来爸妈是离开很久习惯了,程炎不再好奇挖掘,洗漱之后出了房间。
他正站在客厅倒水喝,听到一声关门,转头看见何小栀拎着几包菜从门口走进来。
专注单身二十几年的何小栀,一时间没适应家里住了一男人这件事,看见站在客厅的高大身影,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尤其那一头灰毛,瞬间提升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何小栀还敏锐捕捉到他颈侧一道黑色的字母纹身……
长得还不错,但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
何小栀收回视线,把菜放进冰箱,过了会儿清清嗓子:“那什么,我先和你说好,平时水电费是我们平摊,然后你那房租……”
她说着停下来,程炎打量房子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何小栀身上:“房租怎么?”
“付两倍,是事先就说好的。”何小栀继续说。
程炎不明意味笑了一下,心想这女人和他预判的一样,小市井女人,昨晚还信誓旦旦不让他住进来,果然见钱眼开。
程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索性直接下楼吃饭。
楼下一桌打麻将的老年人,看见程炎从楼上下来,分别开始撞对方胳膊,提醒大家往程炎这边看,于是老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目随程炎。
程炎被几双怪异的幽幽目光看得有点脊椎发凉,又假装没看见,把鸭舌帽压低一点,手揣进裤袋,从旁边走过。
这是个老院落,不知道几十年了,楼房不高,墙皮斑驳,还有人在草丛里养鸡,保安是个年迈的瘸老头。走出小区,是一片胜似菜市场的街道,街沿全是小摊小贩,走完一条街,能依次闻到好几种怪味。
十几个小时没进食,腹中空空的程炎,走完这一路,胃口都被摧残掉了,最后在附近海鲜粥店点了一份粥,拿出手机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打电话。
那头刚接通,程炎劈头盖脸骂过去:“魏封你小子坑我呢?”
“怎么了,程少?”
“你给我找的什么小区?菜市场后花园?”
那头有点吵,魏封声音压低:“你之前不说只要隐蔽就行了吗?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么个地方……”
程炎不耐打断他:“地方破就不说了,你给我搞个女室友是几个意思,那女的跟泼妇似的,昨晚刚进门就给我一棍……”
他说着又揉了一下肩膀,还在隐隐作痛。
魏封愤愤:“还打人?你给丫揍回去啊!”
“那是一女的,揍什么揍?老子想揍你!”
听他牢骚一阵,魏封才说:“程少,听说程老爷子满天下找你呢,你说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不如……”
程炎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皱眉打断:“这事你别管,你要不说帮我的事,也没人查得到你头上来。”
魏封苦口婆心劝:“我是觉得吧,你最好和你爸好好谈谈。”
“他能和我好好谈?”程炎说着有点暴躁,平静下来换了个话题:“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看来确实劝不动了,魏封叹了口气,“隔壁不是商业中心吗?旁边酒吧一条街,不然我找几个兄弟,一起去玩玩?”
程炎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燃,想了想说:“行,出门低调点,别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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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日,何小栀给何旭做了午饭后,没来得及吃,又赶往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是她朋友惠惠开的,因为处于市中心地段,每逢节假日就生意火爆,现在又是夏天,忙不过来,就叫她也去帮忙。
何小栀赶到的时候,门口排了一列人,几个平方的小店,里面摆了各种食材仪器,惠惠和她妈两个人在里面也显得挤,何小栀有点头大,走过去让惠惠给她开旁边的小围栏门。
惠惠忙不过来,那围栏门足有一米高,何小栀犹豫了一下,手撑住旁边的平台,后脚一踮,在众目睽睽之下腾空跳了进去。
惠惠妈把工作围裙递给何小栀,“小栀身手好哦。”
何小栀接过围裙系上,惠惠在旁边说:“人小栀跆拳道黑带,身手能不好?”
“这多安全,男人都打不过你!”惠惠妈一边拿勺子舀果酱,一边开玩笑说。
何小栀一边洗手一边笑。
“柠檬金桔,中杯加冰。”惠惠回头报了一句,又看向何小栀:“哎,早上你给我发短信说你家住了个杀马特,什么情况?”
何小栀在一摞塑料杯里抽出一个,放了几片切片柠檬进去,一边说:“是租房的房客,一男的,头发长得快遮眼睛了,染得灰不溜秋,今早凌晨三点搬到我家来,吓我一跳。”
“长怎么样?”惠惠好奇问。
何小栀回想一下,“还不错吧。”
惠惠:“哪种不错?”
何小栀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走心地答:“就现在小女生特喜欢的那种长相,你懂吧?”
惠惠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投来八卦的眼神:“我知道你喜欢猛男,你林哥哥那样的对吧?”
听到“林哥哥”这个称呼,何小栀脸上有点发烫,又看了一眼惠惠:“什么哥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哟哟哟,脸红了?”惠惠俯身去看她的脸,被何小栀推开:“顾客等着呢,你还有时间说空话。”
这样说着,她脸上却无意识染了笑意。
下午顾客渐少,惠惠把用来榨汁的西瓜切了几大牙,分给她妈和何小栀。
狭小的空间里,风扇也不顶用,何小栀额头上都是汗,接过西瓜咬了一口,含糊不清说:“待会儿我得回去了。”
“回去什么,我请你吃饭。”惠惠拿了张纸,擦了擦下巴上的汁水。
何小栀皱眉:“我弟他……”
惠惠说:“打个电话回去叫你弟在楼下随便吃点什么呗。”
何小栀想了想:“我不放心他。”
惠惠不耐:“他都读小学了,这么大人,下楼吃个饭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小栀还在犹豫,旁边惠惠妈忍不住了:“小栀啊,你也才二十几岁,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我知道……”何小栀微微低头,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
自从六年前她爸妈去世,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她弟弟何旭了。
她那时候还太小,父母双亡对她来说,是一整个世界的坍塌。
那段时间,她怨恨这个世界,怨恨所有人,包括不到两岁,什么都不懂的弟弟。觉得上天太不公平,谁都亏欠她。
到后来住进亲戚家,从这家到那家,人情冷暖看了一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才开始意识到,无论她再怎么怨恨抵抗,都没有用,因为没人在乎。
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她的人,真正相依为命的人,只有弟弟,她必须要承担。
离开奶茶店的时候,惠惠送了何小栀一段路,离别时塞给她几张钞票,“谢谢你今天帮我照顾店。”
何小栀后退一步,皱眉:“什么意思,我是为了钱来帮你的?”
“我知道你不是,但于情于理我必须得给你。”
“我说了不要!你烦不烦?”
何小栀一再推拒,惠惠忍不住了,直说:“这钱你收着,这两天晚上别去酒吧打工了,每天半夜才回家,黑眼圈看得我都心疼。”
何小栀愣了一下没说话,惠惠顺势把钱塞进她包里,转身挥手:“路上慢点,我走了!”
回到奶茶店,惠惠妈问:“钱给了没?”
“一直不收,硬塞的。”惠惠说着叹了口气,“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上班,下了班又去打工,周末都不休息,她身体扛得住个屁。”
惠惠妈叹气:“小栀要是能找个好人家就好了……对了,那个健身教练不是在追她?进展如何?”
惠惠想起来,眉飞色舞笑着:“林教练啊,我看他们俩有戏,今天我和小栀提他,小栀脸上的笑啊,藏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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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商业区酒吧一条街。
只隔了一街之差,那头是主城区最贫困落后的老城街,这头却是娱乐天地,一到特定时间,街上都是穿着潮流的男女,而酒吧就像是一个个容器,把这些人,连同聒噪的音乐声,说话声,酒杯碰撞声,哭喊嬉笑通通装在一起,疯狂摇动,随着夜深慢慢发酵。
可是,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这种肾上腺素荷尔蒙泛滥的地方,比如何小栀。
已经奔走在酒吧两小时的她,已经累得要死,脑子被里面声贝巨大的嘈杂搞得乱哄哄一片,胃上方也跟着翻涌,全身上下透不过气的压抑。
她站在卫生间的化妆镜前,镜子里的人满脸倦容,即便上了一层粉底,也遮不住眼底的一圈青黑。
她用冲过凉水的手冰了冰脸,又低头看手表,还有一小时换班。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又走出卫生间。
重新回到场内,有DJ站在台上打碟,台下面是舞场,男男女女随着节奏摇摆,气氛很嗨。
她靠在吧台旁边的阴影里,懒散地看着台上的表演,突然听见台下有一声尖叫。
她下意识看过去,却慢慢皱了眉,踌躇两秒,快步走出阴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