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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关于单纯的喜欢 ...

  •   老爸明显愣了愣,起身去门外迎客,把苏兴华父子请了进来。苏兴华低着头,脸上有两个很清晰的五指印,看来已经被苏爸教训了一顿。苏爸显得有些坎特不安,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袋大庆奶粉。
      从苏爸的衣着打扮上能看得出来,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很是一般。
      苏爸似乎也不是个善于打交道的主,磕磕巴巴的道了歉,说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让他惹出了这么大的祸,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块钱,“孩子去了医院缝了针,也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我下个月开了工资,马上就把钱送过来!”
      他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我爸和我妈又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连忙说,“小孩子打架,肯定是双方都有错,不用放在心上,这个钱您拿回去!”
      两个人撕扯了半天,最后苏爸还是把钱留下了。他又瞪了一旁的苏兴华一眼,“你哑巴了?不会说话啦?你的能耐呢?”
      苏兴华明显打了个哆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妈连忙笑着说,“没事没事!”又对着我说,“小绯,哥哥都给你道歉了,你原不原谅他呀!”
      说真的,我早就原谅他了!
      你这一罐头砸下来,我瞬间翻身农奴变主人,还收获了这么多的慰问品,简直比过年还幸福。
      我急忙道,“我原谅了原谅了!叔叔,你回家可别打他了。”
      苏爸这才露出一丝笑脸,少不得又夸了我几句懂事可爱之类的。苏兴华眼睛通红,看我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感激。
      等送走了这些人,老妈也累得不行。临睡前季惟又跑了过来,只穿着一套印着长颈鹿的秋衣秋裤,怀里抱着一大堆的零食。我妈见到他吓了一跳,“季惟,你怎么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感冒了怎么办?”
      “阿姨你好,阿姨没事儿!”他简单和我妈客气了一句,把怀里的零食一股脑地扔到了炕上,“你吃吧!”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了。
      把我老妈弄得哭笑不得,“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变得风风火火的了!”
      我却想得完全是另一件事儿,“妈,季惟的秋衣秋裤真好看,我也想要!”
      “我看你像秋衣秋裤!”老妈瞪了我一眼,开始收拾起屋子来。
      东北的小孩就这样,要什么像什么。
      “妈,我想吃冰棍!”
      “我看你像冰棍!”
      “妈,我想吃糖葫芦!”
      “我看你像糖葫芦!”
      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期而至。
      有天下班,我妈来不及换衣服,就跑到正在看电视的我爸身前,激动地说道,“你听说了没有?隔壁的小兵要结婚了!”
      “真的嘛?”老爸愣了一下,“谁家的姑娘?”
      “好像是小兵一个领导的小姨子!”我妈叹了口气,“之前路月还跟我说,她们图书馆新分来一个大学生,长得很不错,想让我帮忙介绍呢!哎!这下可省事儿了,小兵成了亲,任叔和任婶就没什么可惦记的了,总算能享享清福了。”
      “这是好事呀!”我爸电视也不看了,起身就穿衣服。“我过去看看!”
      放在平时,我妈准要唠叨起来,“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还走东家串西家的,真那么有闲工夫能不能帮我忙活忙活?我上了一天的班,累的腰酸背疼,回到家还得伺候你们爷俩,你们俩能不能心疼心疼我?”不过这一次她却什么都没说,反而还嘱咐道,“过去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知道!”我爸哼着小曲出了门。那样子,比他自己娶老婆都高兴。
      我躺在炕上,整个人都不会思考了。
      是谁这么卑鄙这么无耻?趁着我养伤的日子抢走了我的小兵叔?
      小兵叔要成家了,那我怎么办?他是不是嫌弃我了?嫌弃我额头上有伤口了?
      我绝望地哭了起来。
      正要进厨房忙活的我妈吓了一跳,“我的祖宗,你又怎么了?”见我只是干嚎不说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伤口疼了是不是?没事儿,晚上妈给你煎个鸡蛋行不行?”
      这次美食也无法阻止我的难过了。
      我妈又问,“你是不是想坦克他们了?我帮你叫他们过来陪你玩呀?”
      我想个P!
      我想杀了他们!要不是他们,我怎么会打架,怎么会受伤,我如果不受伤,小兵叔怎么会娶别人?
      我哭得更大声更伤心了。
      我妈被我搞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好出门把坦克,霍瑟和季惟叫了过来。
      坦克屁股被他老爸的牛皮皮带抽开了花,现在走道还吃力,稍不对劲儿,就疼得呲牙咧嘴,他见我扯着嗓子嚎,好奇地问道,“你哭什么呢?说出来我们陪你一起哭。”
      我哭得快要喘不上来气,脸憋的通红,闻声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等我老妈做完了饭,发现我还哭个没完,她总算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口气难得温柔地问道,“怎么了?谁给你委屈了?你跟妈说,妈妈帮你收拾他去!”
      “小兵叔!”我抽抽搭搭的,难得说出了个能听清的名字。
      老妈的脸上就闪过一抹狐疑,“他怎么惹到你了?”
      “哇!”我哭得更伤心了。
      后来没办法,老妈到底还是把小兵叔请了过来。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许是因为订了亲,小兵叔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虽然还穿着公安制服,却显得格外温柔。那时候的公安制服是绿色的,衬得他整个人像是挺拔的白杨,一想到这么英俊的人就要成为别人的老公了,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
      他半蹲在我的身前,柔声问道,“是谁欺负我们家小绯啦?”
      5555~
      我更委屈了。感觉自己被诳了,明明都承认我是你们家的了,为什么又要娶别人?
      长大后去KTV,我有一首必点的金曲——《你为什么背着我爱别人》,唱着唱着,我就想到了自己幼年时为了小兵叔流下的荒唐眼泪,然后尴尬地恨不得失忆才好。
      小兵叔安慰了我半天,又帮我擦干净了眼泪。他清亮的眸子里反射着我的倒影,让我忽然止住了眼泪,我无限委屈地看着他,“你是要结婚了吗?”
      小兵叔的脸一红,“小绯也听说啦?等叔叔结婚的时候,你要不要去吃喜糖呀?”
      怎么人人都喜欢拿吃的诱惑我?
      我虽然爱吃,但我是个有尊严有智商的吃货好吗?
      我果断地摇了摇头。这一下,倒把小兵叔弄得一愣,“叔叔结婚,小绯都不参加吗?”
      我感觉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好像又要不争气地流出来了,“我不想你结婚,我也想嫁给你呢!”我总算吐露了我纯洁又美好的心声。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了。
      后来,这一幕纯净得像是水晶一样的画面,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吐槽。
      我妈:我们家小绯开窍早,她小学还没上,就已经知道跟人表白了。
      我爸:我姑娘上辈子绝对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年纪不大,就知道惦记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未来老公:你的初恋和别人的不一样,人家起码也要等到十多岁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才行吧?你可好,大鼻涕还没擦干净呢,已经知道对男人放电了。
      我冤啊!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在当时,我的话让整个房间安静了三秒钟。
      紧接着,我妈爆发出能穿破房顶的笑声,霍瑟笑得揉肚子,坦克一边捂着屁股一边笑得揉眼睛,只有季惟震惊地望着我,“花小绯,你是不是被人家那一罐头瓶子砸傻了?”
      小兵叔也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跟着噗嗤笑出了声。
      怎么回事?我这感人肺腑的表白,竟然收到了一箩筐的欢笑?
      导演,我要罢工,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呀!
      小兵叔看着我失望、委屈、无助的表情后,笑容慢慢褪了下去,他认真看着我,眸子亮的出奇,“我们的小绯这么漂亮,将来一定能找个非常棒的老公的!”
      可是,那个人不是你呀!
      没等我开口,小兵叔已经继续说道,“叔叔今年二十二岁了,小绯才六岁,等小绯二十二岁的时候,叔叔多大了呢?”
      我木讷地盯着他。
      霍瑟在沙发上掰着手指头算,“三十八岁?比我爸爸还要大吗?”
      小兵叔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我说,“那小绯想不想找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生保护自己呢?叔叔那时候已经老了,只怕保护不了小绯了呢!”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
      我不记得小兵叔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记得老妈送他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记得坦克和霍瑟、季惟什么时候出的门。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那两天我情绪特别消沉,谁和我说话我都爱答不理的。我妈和我爸看到我这样,真是哭笑不得。我爸背地里还和我妈研究,“这个小兵长的好,人也不错,难怪我们家小绯喜欢他。你说这丫头像谁呢?这么小就知道惦记这些事儿了,这要是长大了,还不得跟人跑了啊!”
      我妈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这件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后来我被二老当作犯人一样盯着。
      小学时候我妈还会婉转的提醒我和男生交朋友要知道的须知,等上了初中,我妈就开始义正言辞的告诫我绝对不能搞早恋那一套,还偷偷摸摸的翻看我的日记。我那时候很少写日记,就算写,也就一两行,我妈毫无收获,就开始买通我身边的坦克,霍瑟和季惟,让他们监视着我。等上了高中,我妈以冲刺阶段,必须全心全力考大学为借口,更是杜绝了坦克、霍瑟和季惟之外的所有男性生物接近的可能。等上了大学,我妈以大学是社会的起步,大学学的好,才能找到好工作,有了好工作,还能没有好男人的中心思想规避我和男同学所有接触的可能。
      等到大学毕业后我参加工作,我妈的电话开始从关怀生活关怀工作关怀人际关系转变成了“有没有看上眼的男生呀?”“女人独住久了容易变态”“身边就没有一个追求你的人?”“花小绯,老娘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今年之前一定要嫁出去”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劝诫、警告及威胁从每周一次及时而贴心地改为每天一次,而她出息任何场合,都不忘推销待字闺中品质良好无不良嗜好的宝贝女儿一枚,于是一群热心好信儿的大妈们揭竿而起,发挥人民群众的集体智慧力量,大到国企公务员小到不法商贩烤红薯卖羊肉串的逐一送上,不知葬送了我多少宝贵的休息日。
      当有一日,我披上了一身白纱,准备踏上人生全新的旅程时。我妈不无感慨地说道,“你小时候开窍太早,我和你爸真担心你走上歪门邪道。看到你有今天,新郎又是知根知底,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颗心也总算能放下来了。”
      我看着她松了口气的模样,才知道小时候那单纯的喜欢,竟然让二老紧张如此。
      一个星期后,我老爸亲自送我去拆了线,缝针的时候我一滴眼泪没掉,拆线的时候可是把我哭了个死去活来,抓着医生的白大褂,说什么都不让他下剪刀,最后还是三个护士死死按住我,这才让医生成功拆了线。
      事后,医生还和老爸说,“你姑娘力气大得很,你有没有想过让她去练举重呀!”
      老爸:……
      长大后,我的额头上果然留下了一道疤,小学和初中,我干脆用刘海挡住它,后来再大一些,当这条小小的疤痕已经无法影响我时,我把它勇敢地暴漏在了阳光下。
      每次想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了,我就发微信给季惟,他如果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把这道疤拍下来发给他。
      季惟只能妥协。
      后来他实在忍无可忍,对我说,“要不你也给我开个瓢吧!”
      想得美!
      冬去春来,很快就迎来了1990年的春天。冰雪消融,幼儿园也开学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受了伤的原因,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坦克和霍瑟、季惟对我贴心了许多。走路的时候,他们会让我走在最里侧,霍瑟还经常问我,“花小绯,你累不累?”
      季惟更是无私的把零食奉献了出来。
      在幼儿园不无意外地看到了亮晶晶,依旧打扮的十分惹人注目。她远远看到季惟,这一次倒没有急着冲过来,而是谨慎小心的打量着季惟的神色。
      季惟看都没看她,扯着我走了过去。
      亮晶晶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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