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日谈》容莫

9、09

　　得亏闲鹤动作及时反应迅速，他和祝英都得以躲过了第一轮的齐射。可贡嘎他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结结实实吃了一轮火铳的齐射，现在都倒在了地面上，血流如注的同时还不停地发出痛苦的惨叫。

　　祝英正想说话，却被闲鹤死死按住了嘴巴。“嘘！你别出声！他们可能还没发现我们没中枪！”

　　贡嘎就倒在祝英旁边，他的身上已经被弹丸打出了好几个孔洞，鲜血不断地从弹孔流出来，渗入大地。他的手脚不停抽搐着，喉咙中发出哀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这样，只需要一发子弹而已。

　　趁着对方还在重新装填弹药的空隙，闲鹤突然抬起头，开始仰天长啸。悠长的狼嚎充斥着整座森林，有节奏的起落在传达着什么信息。很快，森林的各个角落里也响起了狼群的回应，而最近的一处狼嚎，就在数十米远的地方！

　　砰！

　　虽然其他人还在装填，但却竟然有一人对着闲鹤开了枪！闲鹤的左脚中了一枪，没有应声倒地，而是用手撑着地面，继续对着狼群传信。

　　不一会儿，闲鹤再中了一枪，这一枪打中了他的右手。这下他终于倒在了地面上，而森林里的狼群也安静了下来。

　　静静去听的话，可以听到这些藏在森林里的人正在紧张有序地装弹中。可能因为火铳的结构还非常简陋，装弹的速度也十分缓慢。然而祝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算对方没有火铳，也可以轻易地取下这里所有人的性命。

　　祝英不忍心继续看到这个场面变得更加血腥，只好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的瞬间降临。闭眼过后，弹药装填的声音更加清晰了，每一次响动都宣告着祝英他们距离死亡的倒计时向前走了一步。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流去，死亡的倒计时也越来越近。到底过了多久呢？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总之，宣告死亡的枪声还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让祝英感受到从身体上的每一个角落传来的痛……

　　不对！为什么一点都不疼？难道是直接被打死了，所以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祝英试着睁开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她还活着！

　　再仔细看看周围，刚刚还井然有序的敌人现在已经乱作了一团，光是那一圈火把的亮光都已经一片混乱了，甚至还有几个火把被丢到了祝英附近的空地上。敌人们的枪声响过第二轮后，剩下的就只有野兽和人类的惨叫声。

　　是狼群！是狼群袭击了敌人！过了一会儿，敌人潜藏的地方传来了几声哨声。随即，敌人们便缓缓撤出了这里。

　　祝英激动到快要哭出声来，可她的这份心情已经没有人能和她分享了，唯一能和她正常对话的闲鹤也已经昏了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那群森林狼失去了目标之后，又靠到了她的周围。一群狼把他们团团围住，露出凶恶的尖牙。其中一只比较大块头的首领模样的狼走了出来，用鼻子轻轻嗅着那些躺倒在地上的人们。嗅了一圈过后，它开始对狼群发号施令，狼群自觉地以两三个为一组，把这些人驮到了背上。

　　在头狼的指挥下，狼群驮着这些伤员，往森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和村子完全相反的方向。祝英跟在狼群屁股后头，保持着一些距离尾随其后，不敢靠得太近。

　　也许是因为这些人都变成了狼人，加上刚才闲鹤用嚎叫传信，现在大约是被这些狼当成是自己同胞了。

　　到达目的地时，稀薄的金色阳光已经从东边的山头露出了些许。令祝英惊讶的是，这里并不是狼群的窝点，而是一间独栋别墅的外围。这栋别墅的外墙是用原生的木材制作的，而且被涂成了和周围环境相衬的颜色。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有栋房子的话，即便在数十米的距离上也未必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头狼走到别墅的大门前，抬起前爪轻轻敲击着木门。过了一会儿，还没看到人走出来，便已先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

　　“噢！沃夫，我的老朋友，是你来了吗？”

　　木门打开后，走出来一个光头大胡子，他看起来只跟祝英差不多高，从未被宽敞的布袍中露出的双臂上可以清楚地看见线条分明的肌肉。看到狼群驮着的伤员从狼人慢慢变成普通人形时，他皱起了眉头：“沃夫，你是想让我治疗他们吗？”

　　被叫作“沃夫”的头狼轻轻低吼了几声，便带着狼群离开了这里。

　　“喂！朋友，你这就全丢给我了啊！这可太过分了啊！”他无可奈何地抱怨着，突然又冲着祝英躲藏着的这棵树说道：“小姑娘，你也不用躲着了。沃夫已经都跟我说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会治好他们的，但是我也需要你的帮忙才行。”

　　祝英这才从树木的阴影里走出来，轻声问：“您会盘古语，您曾经也是帝王吗？”

　　“是，也不是。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我们得先把他们抬进屋子里去。来搭把手！”

　　“好。”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十几个伤员都搬到了屋子里。光头大胡子的白色宽布袍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了，湿漉漉的汗水在光亮的脑袋上泛发着耀眼的亮光。

　　“真是辛苦沃夫他们了，这么多人都给运到这儿来了。”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向祝英这边。“小姑娘，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道·科特……”

　　一听这名字，祝英差点笑出声：“Doctor？你是医生？还是博士？”

　　这个自称“道·科特”的光头听了，也是大吃一惊：“我的上帝，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的含义的？这可是用一种已经失传的语言取的名字！”

　　祝英干脆也学着他那股翻译腔的样子回答：“我可是学过很多年的，我发誓。如果我欺骗了你，你可以用你的靴子狠狠地踢我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