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日谈》容莫

10、10

　　科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颗卤蛋一样的光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方面的专家，看来是我太自大，班门弄斧了。”

　　“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救治伤员吧！”

　　“你说得对，我先看看这些人的伤势……”

　　科特随便选了一个人，扒开衣服开始查看伤口。

　　“唔……都是铳枪造成的贯通伤，看起来子弹都穿过去了，应该没有留在体内。”科特又接连查看了几个人，检查结果基本一致。“这些人虽然都中了好几枪，但是没有任何一枪打中关键的胸腹部，所以都只是皮外伤，非常幸运，简直幸运到不可思议！现在我来给他们清理伤口并做包扎处理，这个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了。不过他们可能需要进食一些富有营养的食物，最好是能对补充血液有帮助的……”

　　“这个能交给我来做吗？”祝英自告奋勇地说。同时，她在这间屋子的角落里发现了几只鲜活的山鸡，于是她指着它们问：“这几只东西，可以用来料理吗？”

　　“可以哦，那边下去就是地窖，里面还有一些食材，你可以随便拿来用。厨房就在后院里，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虽然还没处理过活鸡，不过没杀过鸡，也总归是看过别人杀鸡的，这点小事难不倒她。祝英心想着，便把山鸡提到了后院去，救人的事情就留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还真别说，这几只山鸡个头虽然不大，可力气却不小。祝英把它们抓在手里，能明显感觉到强大的挣脱力。

　　“小样，这还能让你们给跑了不成？要真跑了，那我不就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了？”祝英抄起一把菜刀，手起，刀落，轻轻松松就把鸡头剁了下来。同时，她还不忘记拿来一个大盆，把流出来的鸡血装起来。平时买超市的冷鲜鸡，根本是没有机会拿到新鲜的鸡血的，这东西可是宝贝啊！

　　看着鲜红的鸡血从鸡脖子的断口处慢慢流出，鸡身子因为神经反射的存在，仍然会出现一些挣扎。祝英忽然想起了凌晨在森林里的经历，假如狼群没有及时赶到，他们这群人是否也会像这只鸡一样任人宰割，连血肉都要被人当成食物？

　　在更加令人恐惧的想法涌入脑袋之前，她摇了摇头，把这些多余的思绪清理了出去。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有些动物生来就是要成为食物的，不能简单地把它们和人混为一谈，这是错误的类比。倘若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就放弃了捕食者的身份，那反倒是舍本逐末了。为了活下去，这种程度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这就是自然的法则。

　　水烧开了，血也放完了。把放完血的鸡丢进热水桶里烫一轮，就能轻松地把鸡毛扯得很干净。如果扯不干净，那就再烫一轮。很快，祝英就拔完了鸡毛，开始正式处理鸡肉。第一刀要从鸡胸正中间下去，一路割到鸡屁股，直接把整只鸡开膛破肚。然后取出胸腔里的内脏，把心、肝、胗和肠留下，其余舍弃。鸡肉直接剁成小块备用，鸡心鸡肝也只需要稍微动用刀功切小一些即可。鸡肠则要稍微麻烦一些，幸好山鸡没有多少体脂，鸡肠也无需花费很大工夫就能清理干净，只要再把鸡肠内的脏东西清洗一下就好。至于鸡胗，就得先从旁边划个半圆，把胗的内部翻出来清洗干净，再剥去内部的那层厚衣，才算是洗净了。剩下的只消切个花刀，就处理完成了。

　　而剥下来的那层东西，也不要乱丢。这东西又名“鸡内金”，晒干之后可以做药用，是很宝贵的材料，乱丢是要遭天谴的。

　　清理干净之后，重新烧一些开水倒入盛装鸡血的盆中，再加入几勺盐，大力拌匀，把空气也拌入其中。拌匀之后，立即整盆鸡血放入蒸锅上，等鸡血有些凝固的时候，就用小刀直接把鸡血划成小方块状，再往上面放几片生姜和些许葱花，继续蒸一会儿。

　　说实话，祝英一开始也没想到能找到这么齐全的配料和调料，但是这个地窖里藏着的东西比她想象中还要丰富不少，包括辣椒和香料都有，厨具也甚是齐全，只可惜没有找到酱油的影子。没有酱油的话，很多菜都会失去灵魂。

　　但就算没有酱油，也并不意味着就没办法做菜了。俗话说得好啊，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天下无敌的中餐，岂会因为没了酱油就无法料理这几只鸡的？

　　祝英烧开了第三锅水，鸡肉冷水下锅焯水，等煮沸了就把浮在水面的沫子撇去，撇得差不多干净了再把鸡肉捞起来过一下凉水，沥干水分再用。

　　在锅里倒入少许植物油，加入适量白糖，搅拌至完全融化并起泡。此时将沥干水分的鸡肉下锅翻炒上色，再加入切好的姜丝爆炒，途中适量加一些热水下去防止干炒，并倒入从地窖里找来的一瓶老酒。翻炒的过程中，糖香和鸡肉香像爆弹一样从锅中炸开，把屋里的科特都吸引了出来。

　　“好香啊！”可当他看到祝英动用过的材料后，他的脸色马上就变得阴沉了。“啊啊啊啊啊——————！你都干了什么！虽然我让你随便用，但是你这把我几十年珍藏的东西全都给用光了啊！我的珍藏淡水！我的珍藏香料！还有我珍藏的葡萄酒！都是我花了一辈子才从世界各地收集到的东西啊！全没了！老天啊！上帝啊！你……你这样是要受到诅咒的！”

　　“别这么小气嘛！正好，来试试味道，我刚加了点盐，不知道够不够。”

　　祝英铲起一块鸡腿肉，送到科特嘴边。科特虽然嘴上不停埋怨着，可食物都送到嘴边了，身子还是很诚实地把这块鸡腿肉拿了起来。热乎乎的鸡腿肉放到嘴里，轻轻咬下去，鸡肉带着鸡皮一同被轻易地咬了下来，充足的烹制时间已经让鸡肉和骨头完全分离。略微咀嚼几下之后，多种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同时在口腔中变得粘稠起来，久久不能散去。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连鸡骨头都已经被他嚼得粉碎吞进了肚子里。此时此刻，他的眼前仿佛看见了一只凤凰从烈火中涅槃重生，而他心中的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简短的两个字。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