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日谈》容莫

7、07

　　一股脑全吐出去之后，祝英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穿着西装的大脑袋狼人——是闲鹤。

　　“对不起！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着被自己吐了一脑袋的闲鹤，祝英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

　　闲鹤却摆摆手：“不不不，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没有先告诉你我们在看到满月之后会变成狼人这件事，吓到你了……”

　　看到挂在他脑袋上的恶心粘稠液体，祝英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你还是去洗个头吧，我帮你打水。”

　　闲鹤闻了闻味道，皱起了眉头：“好吧，我们去泉眼那边吧。”

　　两人并排走在洒满月光的泥路上，一边走，祝英一边问了几个她很疑惑的问题。

　　“你们是天生就这样的吗？”

　　闲鹤倒也没有任何想要掩饰的意思：“是啊！这里的人从一生下来就是如此，每当满月来临，我们就会变成这般模样。不过绝大部分人就算变成了狼人，也都还能保持理智。只有极少数人，在满月的时候会变得异常狂暴，甚至连身边的人都会受到伤害。很久以前，我们这一族人其实人数还能有数十万，我们生活的领地也不只有这么一小片弹丸之地。但就是因为我们之中有极少数人在变成狼人之后极具兽性，其他人也大都直接把我们当成是野蛮的兽人，拒绝和我们来往……就连我出去求学的时候，我的老师也让我尽量隐瞒我的真实身份，否则我很可能早就被他们赶出去了。”

　　“求学？这么说来，你也和外面的人接触过？那你的盘古语也是在那时候学的吗？”

　　闲鹤点点头：“是的。盘古语是帝王才有资格学习的语言，那时候我们这里姑且还算是一个王国，所以作为王储的我也被送出去学习过。盘古语是非常神奇的语言，只有帝王或者即将成为帝王的人才能掌握这种语言，其他的人别说普通平民了，就算是世代沿袭的贵族也学不会这种语言。但很奇怪的是，虽然只有帝王才会说盘古语，大家却都能听得懂盘古语的意思。也许，这就是帝王才能拥有的特质吧。”

　　听到这里，祝英心想：我说汉语说了二十几年，我怎么没感觉它有这么厉害？还帝王之语……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在我的家乡，会说这种‘盘古语’的人，能有十几亿之多。”

　　“十几……亿？！”闲鹤的嘴巴张得老大，显得十分难以置信。“难道说，是有十几亿的帝王和十几亿个国家吗？那该是有多么庞大的疆土……”

　　祝英突然捂着肚子开始哈哈大笑：“哪有这么夸张……这在我的家乡，只不过是一种通用的语言罢了。而且我也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女神大人，我只是一个路过这里的普通女子。其他和我一样的十几亿人，他们都会这种语言。”

　　“那他们也都懂得……蒸馏吗？”

　　“也不全都懂得吧，不过大部分应该都知道。”

　　“那简直是天堂一样的地方了。”

　　“或许吧……对大部分人而言，那里都是天堂。但对于我，那里已经是地狱了。”说到这，祝英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不存在的地方，就是彻底的地狱啊……”

　　“他……是谁？”

　　“啊没什么……看啊，泉眼到了哦。”祝英一蹦一跳地来到一块光滑的石头边，这块石头拿来当凳子刚刚好。“你就坐在这里吧，我来帮你洗头。”

　　“这……不太好吧？”此时如果不是被厚厚的狼毛遮挡住，就可以看到闲鹤羞红的脸庞了。

　　祝英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命令。”

　　闲鹤叹了口气：“好吧。”

　　祝英拿起瓢，舀起一勺水往闲鹤的狼脑袋上浇去。闲鹤低下头，闭上眼，默不作声，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服务。在擦洗的时候，祝英只是稍微帮他揉搓了一会儿，结果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滑腻的油脂。她这才想起来，洗头的话，的确是少了些东西。

　　“你先别动，等我一会，我找点东西。”

　　她把压缩胶囊从口袋里掏出来打开，翻找出一小袋便携袋装洗发水。撕开包装，把洗发水挤到狼脑袋上。轻轻揉搓几下，就出现了一脑袋的泡沫。再冲两轮水，就差不多完全洗干净了。

　　“好了，感觉如何？”

　　闲鹤抬头睁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这前所未有的清爽。“这是用了什么法术吗？”

　　祝英噗嗤一笑：“法术？法术哪有这东西好用？这叫洗发水，专门给你洗头发的时候用的，洗得特别干净。类似的东西还有洗面奶、沐浴露……等等。可惜，这里的水质不行，含盐量太高了，不然还能洗得更加干净一些。”

　　“这些东西，我们也可以像蒸馏水一样做出来吗？”

　　祝英摇摇头：“现在做不了，这需要更加复杂的设备。不过假以时日的话，也许可以。我知道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但是现在这里的条件，根本做不了。至少，我们得先解决水的问题。这个泉眼底下，恐怕是一片大盐矿，从这里出来的水把下面的盐也一并带出来了。我们现在没有彻底解决这个水源的能力，最好的办法可能只有——搬家。”

　　“可是这附近的几个国家，都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狄亚国的人，整天凭借有艾恩国在背后撑腰，把附近的人都欺负了几轮。就连我们本来拥有的地盘，都被他们占了去。不久之前，这外面也都还是我们的地盘来着……”闲鹤一边指着大山的外头，一边惋惜地说。

　　祝英看着他指着的方向，心想：这不就是时光机器落地的地方吗！

　　“你说的这个狄亚国，他们有多嚣张？”

　　“简单来说，就是完全的强盗，见什么抢什么。”

　　“那这外头的土地，都被他们占领了？”

　　“对的，他们都占领了，而且还把我们全赶了出去，把土地上的所有东西都占为己有。”

　　“这样可就糟糕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东西留在那里！能不能现在安排人去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闲鹤苦笑一声：“那个东西我听他们说过，好像是很大一个。那样的话，肯定没办法搬进这里面来的。这里和外界相通的地方，只有那一条狭缝而已，别无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