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日谈》容莫

38、38

　　祝英和闲鹤两人一起合力，也费了许多力气才把蒸那个大包子的蒸笼扛下来。

　　“你们倒是先把我扶起来啊！”金城五躺在地面上，由于身躯过于肥胖而动弹不得，连翻身都翻不过来，只能大声呼喊着让祝英帮他。

　　可祝英却完全无视了他的请求，而且径直把蒸笼放到他脑袋旁边的地板上。盖子一打开，一个用纱布裹着的“大包子”便在水蒸气的喷涌背后逐渐显露出来。把外面过了好几层的纱布卸下来时，都还闻不到什么特别的气味，只能看到一个硕大的牛肚放在蒸笼里头，云烧雾燎的。

　　只有当祝英拿着剪刀，把此前缝上的牛肚再次剪开时，浓厚的香气才从牛肚里面缓缓散开，充斥着整间厨房。

　　一闻到香味，金城五更加躺不住了。

　　“好香啊！我要饿死了，扶我起来吧！我要吃光它！”

　　“想吃吗？”祝英蹲下身子，轻轻拍打着金城五的胖脸。“想吃的话，就自己站起来吃呗。”

　　“我要是能站得起来我还用得着求你们吗？”

　　“那要不……我们喂你吃？可是这么大一个东西，我们也拿不出来啊？”

　　金城五早已经垂涎三尺，现在更加是饥饿难耐，方才吃下去的几片鸡肝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的。他急忙喊道：“姑奶奶，旁边仓库里有一根钓鱼竿，绝对的结实。你可以拿出来，把菜钓出来！求你了，赶紧弄出来给我吃吧！”

　　“是吗？那我去找找。”

　　果不其然，按照金城五所指的方向，那边的仓库里果然藏着一把做工极其精细的钓竿。虽然看不出材质，可祝英试着用手去掰，发现这钓竿可以在弯曲到非常夸张的角度的同时都能保持不会断裂，令人啧啧称奇。

　　但即便如此，由于这个牛肚里面的材料太多，还加了不少火山石进去，整个的重量也变得非常夸张。无奈之下，祝英也只好让闲鹤在厨房上面的房梁上，把钓竿的钓线绕过去。按理说，这个厨房的房梁承重性能还是不错的，总不至于因为这几十公斤的东西就塌下来吧？

　　把钓钩串在牛肚的开口上，祝英和闲鹤两人一块使劲，竟真的把牛肚给钓起来了。和预先设想的不同，这个牛肚的强韧程度非常惊人，里面塞满了几十公斤的东西还蒸了将近留个小时都没烂掉。看着它缓缓升起来，祝英也是舒了一口气。

　　俩人继续合力，把底下的蒸笼一脚踢开，然后缓缓挪动着牛肚的位置，好让它对准金城五的嘴巴。

　　虽然牛肚很坚韧，但里面的汁水却已经止不住要流下来了。在重力的影响之下，汁水汇集到了牛肚的底端，而后排成一条细线落入金城五的口中。

　　金城五躺在地面上，贪婪地张开嘴巴接住不断落下的汤汁。他已经顾不上这些汤汁的温度到底有多高了，他现在已经饥饿无比，他只想吃东西。可这点汤汁哪里够他填肚子的？再怎么喝，都不能让他感受到丝毫的饱腹。恰恰相反，这些裹着香味席卷而来的汤汁，反倒让他越喝越饿，越饿越想喝。

　　“快，快给我，我还要更多啊啊啊啊啊！”

　　可他的双手被反绑着，此刻也无法动弹。在他的眼中，那个巨大的牛肚既是希望，也是绝望。他无比希望能吃到牛肚和它里面包裹着的美妙食物，但他现在却只能品尝到些许汤汁的味道。

　　“给我！快给我！”

　　鲜红的血丝不知何时布满了他的眼白，他的喊叫声也愈加混沌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从他的嘴巴里竟冒出了一团黑色的不可名状物体。那团黑色的物体不断从他口中涌出，然后迅速弹向空中，直奔牛肚而去！

　　闲鹤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手里的力气也突然减小了许多。祝英一个人握不住如此沉重的钓竿，钓竿马上便从她汗水密布的掌心脱离。牛肚眼看就要垂直落下，却被那团黑色的物体撞了个正着，恰好被撞飞到另一边的地面上，让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几乎要昏过去的金城五保住了这条小命，没有被牛肚砸死。

　　“这，这是……什么东西？！”闲鹤光是看着那团东西，就已经觉得想要把肠子都给吐出来。

　　那团黑色的不可名状物，如果仔细去看的话，甚至还能勉强辨别出它身上的口器、眼睛和四肢。这个不可名状的生物，姑且还是将其称为“生物”吧，毕竟它看起来的确是活生生的一个东西。它的口器正张得巨大，一点一点把整个牛肚都包裹起来。包裹到一半的时候，它甚至把四肢和躯体都收了回去，大半个身子全都变成了口器的一部分，然后继续贪婪地吞噬着这个牛肚。

　　目睹了这个场面的闲鹤，开始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噩梦，无数混乱的场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切换着，他的神志都几乎要陷入混乱之中。

　　也许是因为牛肚太大了，那团生物在把整个牛肚吞进去之后，它暂时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了。就在这时，祝英赶紧对闲鹤大喝一声，把他从混乱之中拉回了现实。

　　“别发呆了！快把那瓶东西往它身上倒下去！快！”

　　闲鹤的意识这才从无尽的黑暗中回归到现实，他呆愣了几秒，然后迅速按照祝英的指示，把之前那瓶甜酒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箭步冲到那坨生物的旁边，把一罐甜酒全倒到它漆黑的身躯上。

　　很快，成群结队的蚂蚁就从厨房外面聚集而来，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甜酒！它们贪婪地吸食着那坨生物身上的甜酒，随后身体也开始膨胀，紧接着便开始分泌那种连黄金都能腐蚀掉的超强酸性物质。

　　那坨生物在酸性物质的腐蚀之下，开始发出难以名状的悲鸣。那个鸣叫的声音，完全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听到这个声音的祝英和闲鹤，都开始被恶心的感觉所占领。但它的身体被吃下去的牛肚所拖累，现在也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被这些强酸腐蚀殆尽，最终化为乌有，连一粒灰尘都没留下。而那些趴在它身上的蚂蚁，也随着它一并消失到不知何处。剩下的蚂蚁在失去了目标之后，也重新集结了队伍，回到它们的巢穴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