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侠临风》虎客下南山

6、无忧城（一）

　　无忧城上有大殿，
　　大殿巍巍靠南山，
　　南山有水落碧湖，
　　碧水湖中映无忧。

　　无忧城方圆十里楼台林立，松散在南山与北山之间，百年来不乏外来商户建屋设园，生活恬静舒怡，也有各城高手忘却恩怨是非长居此地。从忘忧村望去，南山十殿如层峦叠嶂，紧扣山腰，而在最高处，无忧城主的逍遥殿在山雾中若隐若现，颇如仙境。
　　远自千年前，肆凰南山便是人求生躲避之所，皆因此地雾气环绕，魔障逐恶，异香噬妖，无有灵力相护之妖怪万万近不得南山半步。五百年后，南□□学皆通之高人萧远山偶入此地，不惜挥之千金建了南山一殿，安居长守，引城内外各般人世前来求学悟道，后自成一派，名曰南凰，南凰派以琴棋书画为首，次为武学，因此地无恶徒横行，百年无忧，遂不多防，萧远山此生武学未得精进，唯留与后人参详，悟求文武双精以壮大南凰，其死前留有遗愿，后世要修建十殿，方算奉祖恩，积厚德。如今十辈之久，后人虽造得十殿，才学却不比当年，百姓苦于生计，富人挥霍享乐，百年风声已变。
　　今无忧城主箫万年非祖上般不尚往来，在今无妖之世常下山游历，施百姓钱财，揽低调高人，曾施恩于一位濒死剑客，遂得其随之左右，护主周全，而其下收有弟子百人，却不乏懒惰泛泛之辈，不长于劳作助人，反而为城主收租收礼为乐。
　　曾有说书人来到此地，曾与城中留有一句：“千年铸无忧，百年万千楼，南山架十殿，万物乘一舟。”箫万年不解其义，但觉颇有诗意，便刻其于祖上留下的十殿碑之上，如今已有十年。
　　林中晓听着小宝滔滔不绝地谈着无忧城，竟入了迷。没想到，他醒来的山村之上，竟有如此恬静之城。
　　“如今那鬼草没了，我该把头巾重新扎起来。”林中晓无奈地将一团布缠在自己头上。
　　“一天下来，我倒也看习惯了，但旁人一定还会惊奇你这对异耳。”小宝若有所思地说着。“晓哥哥你可有什么好本事？”
　　林中晓一听，脸红了起来。面对小孩子，竟着实觉得自己无异于当年，并无所学。他瑟瑟地说：“我什么都不会。”
　　小宝听了有些生气，他说道：“倔牛这么笨都会抓老鼠，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你还救了我。”
　　“可我……对了，小时候娘教过我用叶子折天鹅、风信子。我该还记得。”
　　“这哪算什么本事，城里人欣赏古玩奇物，有文人侠士，古董商，书画商，折几个花花草草，那只能哄哄小孩子啊。”
　　林中晓听了，气都不打一处出，脸变得更红了，羞得摘了头上的布巾，大呼起来：“我是什么都不会，我睡了那么久，醒来就是这幅样子，好不容易找到我娘，我娘以后会教我采药，我爹……”
　　他想起了雾仙谷风凌云出现的那一幕，忽然记起小时候父亲曾认真传授他几手剑招，那时太小，根本不懂。
　　“我怎么才想起来。我爹是剑客，大名鼎鼎的……九指剑客。”他卯足了劲大声说道。
　　“虽然没听说过，但是很厉害的样子。你一定会几招剑法喽。”小宝好奇地问着。
　　他使劲回忆着当年在山顶随父亲练习剑术，母亲在火堆旁开心地看着，那时的他拿着小木剑模仿着父亲的招式。
　　“沉于丹田，御气于胸，血汇中天，灵窍开元。中晓你要记好，清风剑法，是我师九指清风传之剑法，学会十剑便可无惧恶徒，修得三十剑，妖魔避之，修至六十七剑，当可御剑如风，横行无阻……”
　　林中晓努力让一片片零散地记忆拼凑在一起，记忆竟愈发清晰起来，他急切得回忆着父亲教给他的几招剑法：“握剑附力如扣，挥剑着力于臂。第一招，清风一剑……”
　　“小宝，你等会。”林中晓说完，便跑到路旁的竹林里去了。小宝纳闷地看着林中晓跃跃欲试的身影，不由得惊讶起他的晓哥哥会为何会这么兴奋。
　　没过一会，林中晓便握着一根细长的小竹竿跑了过来。
　　“晓哥哥，你真的会使剑？”小宝开心得说。
　　“我都想起来了，虽然只有三招，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但是一定能凑合看的。”林中晓一脸自信地说着，便摆好了姿势，倒有了几分剑客地气场。
　　“看好了，小宝。清风一剑。”
　　只见左腿微微一抬，林中晓直直将竹竿由背横向前而出，右腿哆嗦着坚持了好一会。
　　“晓哥哥……就只有这一招吗？”小宝略显失望地看着眼前摆着第一招架势的林中晓。
　　“等……等，我，我在想……”眼看林中晓快站不稳了，他想起第二个招式是着力于脚，身旋一圈，以剑锋之威扫眼前诸象，而后一个回身，转回第一招姿势。他说道：“第二招，剑指万象。”没等说完，他右腿一个没扎稳跌倒在地。
　　“这，可不够看啊，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小宝有点捉急的说。
　　“不，我再使一遍，爹说过要配合心法才会有威力的。刚刚我只是在试试招式。”说罢，他心中念着父亲所说：“要使剑发挥出威力，需将自身元力开化，凝元气于手中，借由剑发。凝元，即是一种修炼，达到一定境界便可御剑、乘剑。人的元力是无穷的，发挥至几成要看个人资质。”
　　“清风一剑。”林中晓按父亲所讲，试着以前从未成功过的凝元心法，卯足劲，朝远处竹林挥出了第二招：“剑指万象。”
　　只见林中晓眼睛微微一闪，一阵清风在竹林中飞过，小宝和林中晓都惊讶地看着眼前之景。三根高大的竹竿竟突然横断开来，倒在地上。小宝飞快地跑到断裂的竹竿前，摸着那道断痕，不禁啧啧惊叹：“晓哥哥，这……这真的是你做到的吗？原来你是厉害的剑客，你怎么不早说！”
　　林中晓不由得回过神来，惊喜地发现凝元着实是发力的关键所在，只是连他都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会突然开了窍，使出凝元之力。
　　元力即是万物内在之力，千年前早有人参透，代代传至今日，然能自由凝元归元之人并不多，资质一般之人，只能使出破烛之力，资质高者经修炼可至延年化物之境。
　　“不如你就以剑客的身份进城，就叫……长耳剑客。奇人奇物在城里都很受待见，然后我们再伺机整那女相师一番。”
　　“不好不好，我可不想别人对我耳朵说三道四。”林中晓琢磨了一会，想起了一直未曾谋面的姐姐鸾心，“就叫寻心剑客吧。”他想着，如果自己在城里有了名气，姐姐知道了说不定会来找他。
　　“我再想想，还需要什么。”小宝又陷入了沉思。
　　“一把剑。哈哈哈！”他们不约而同地说了出口，便大笑着朝无忧城走去。
　　而此时，他们兴奋地竟没发现有一蒙面人在竹林后观望他们许久。

　　一路上小道越发变得宽敞起来，他们没有银子乘小船直上三香江，只有委屈了两条腿，沿着一条万人走过的碎石路上山进城。小宝和林中晓走到了一处矮坡之上，看着前方密布地瓦房，不禁心生热情。
　　“这里才是我要来的地方。”林中晓心中一阵悸动，怕是从小除了可恨的麟风城，再没见过这般恬静怡人，充满生机的地方。
　　“这个坡是我先发现的，不用登上那么远的山峦就可以看遍整个无忧城，我每个月都会和爹一起把药材送到城里的药铺，可我爹不许我乱逛。”
　　“修理了那相师之后，我就谋一番事做，听娘说，这里有个飘香院，那是个什么地方？”
　　“飘香院？那可是城里的美人待的地方，有一次我爹和我来送药，他曾经偷偷去过，后来被娘知道了一顿臭骂，我跟爹说我要去的时候，爹还把我打了一顿，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去，我就不能去。”
　　林中晓一听美人居院，香满一城，貌似懂了不少，他说：“小宝，那一定是个很赚钱的地方，如果我能在那里有份差事，一定也让你进来。”小宝早就盼望着进城玩，听林中晓这么一说，高兴地合不拢嘴。
　　“真的吗？我们拉钩。”
　　林中晓和小宝做了约定，他们看着红色的晚霞漫漫涌现云端，映照在这无忧城之上，城里的楼房都被染成了绚烂地橙红色，美不胜收。他们凝望着远处的风景，沉醉在这无忧城未知的未来之中。
　　“我们去抓了一天的老鼠，你们却在这里享乐。”倔牛灰头土脸地走上了山坡。
　　“天还没黑，很准时嘛！”小宝瞅着倔牛和雷子拖着一布袋的老鼠，看样子得有二十多只。
　　“二十五只老鼠，城里老鼠真多！一家酒楼的老板还给了我们两枚铜钱作为奖励呢。”林中晓看着倔牛，啧啧惊叹着。
　　“倔牛，你真行，你可不可以教我这逮老鼠的法子啊？”林中晓对倔牛这本事倒心生了敬意。
　　“一堵二熏三扑。这可是我爹教我的。但是抓起来还得看身手啦，不然一个都逮不着。”倔牛自信满满地说道。
　　“虽然那到手的变形草被毁了，可是还好黑籽拿到了。明天就在此一举啦。”小宝说。
　　“多谢小兄弟们，说实话，我来村子里就认识了你们几个朋友，以后大家有事自然是肝胆相照。”林中晓兴奋地说着。
　　“对了，晓哥哥还是厉害的剑客，可不可以教我们，这样我们就不会被城里的人欺负了。”
　　“只是我现在也只记得三招，而且使剑重在身轻为快，凝元为力，这些都要花好多年才能有进展，我自己本就生疏，如何教得会你们。”
　　“不管不管，你教我用剑，我就教你逮老鼠。”
　　“也好，你们回去准备竹竿，明日娘要带我进城谋份差事，等我每次回村看我娘就来教你们。”
　　“太好了！”倔牛和雷子给林中晓和小宝说着城里三家铺老板娘的狠心，药铺老板的无往不利，飘香院客人的一脸色相，小宝也滔滔不绝地说起了雾仙谷的遭遇，只是那晕倒的一段自然变成了英雄救美之举。谈笑间，林中晓像是找回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童年一般，满足的同孩子们趁着夕阳一同下山回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