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侠临风》虎客下南山

4、碧水湖

　　与年迈的母亲相逢，溪边王家的小宝，突如其来地女相师。林中晓在家中不停地踱步，他想母亲如果得知此事，一定不想惹是生非，早早与他搬往别处去，可母亲年纪已大，今早出门也已是步履蹒跚，他实不忍再这般折腾，倒希望自己，可以在无忧城里好好找一番事做。
　　秋日的午后，清凉如许，林中晓始终没有告诉母亲这个令人恼怒的消息。
　　“娘，我出门去了。”林中晓在父亲的画像前敬过三炷香便匆匆离去。
　　“中晓，你这是要去哪？我还想带你见见村里的长老，以后村里人才不会当你是外人。”还没等刘奶奶说完，林中晓包着头巾夺门而出，一身行头倒是如这村中青年一样了。
　　“这般好动，还真如他爹。”刘奶奶苦笑着，走到房内丈夫的灵牌前，嘴里阵阵有词。看那木牌上的字迹年岁已久，略显模糊，但是木牌前的香炉却是满满当当。灵牌上刻着“夫林绝峰之灵位”，左有“佑子平安”，右有“安享天华”。刘奶奶仔细得拿袖子擦拭了一遍，又点了三炷香，稳稳地插在香炉之上。
　　“凌云，儿子回来了，这么多年，你也还在佑着我，不曾离开么？”刘奶奶触景生悲，看着木牌后一张暗黄的画幅。这画上的男子颇有英姿，右手拿着一把高出头一尺的宝剑握于身后，左手竖起两指，像是在念咒般神清意定，盛气凌人。此长逝之人便是林中晓的父亲，当年的除妖大侠风凌云，只是时过境迁，万绝殿高徒之说早已随风远去，少有人记得。只有刘奶奶仍然怀念着这位影响了他一生的男人。“中晓他已获重生，真如你所说，那妖精鸾心无妖之恶，无人之私，如此这般，人真的不该乱生杀孽。你天上有灵，定要佑中晓平安，有所建树，我也死而无怨。”
　　林中晓早早到了与小宝约定的地方，这村北的溪水从肆凰山一直延伸到“雾仙谷”外，与三香江汇聚成一趟急流，直入大海，村里人靠着这条小溪洗菜烧水，也是村里小孩最爱玩的地方，村边溪水浅得只能没过小孩的膝盖，可越往下走水越深，下一里开外就有一滩碧水湖，村里的长辈怕孩子们出意外，总会讲很多可怕的故事，让他们胆战心惊，不敢前去。当然，对小宝来说，这些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晓哥哥，我们在这儿。”小宝在溪水里和小伙伴痛快地玩着，一眼看去，就数小宝个子高年龄大些，怪不得会说自己是大当家，林中晓看着他们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童年。
　　林中晓跑过去，小宝带着朋友们上了岸，郑重地对他们说：“大家听好了，这位是刘奶奶的儿子，第一次见就请我吃大餐，以后他就是咱们的晓哥哥，所以大家放心，他一定很可靠。”
　　林中晓一脸苦笑，没想到一顿饭就让他这么受待见，以后也得多多请客才是。他看小宝这么正式地介绍，竟也不忍打断。
　　“今天，刘奶奶家有大事，城里那个女相师要抢刘奶奶和晓哥哥家的地，赶他们走。大家说，能服不能？”
　　众小娃一齐喊道：“不服不服！”
　　“所以我们要帮晓哥哥，吓跑那个女相师。我们要找最臭的东西，最可怕的东西，还有最难看的东西。”
　　倔牛一脸不屑地说：“又是这些招数，上次让城里的守卫掉进河里去，回家差点没被我爹打死。”
　　“是啊，我晚上被罚不能吃饭。”胖虎难过地说。
　　“你们有我惨吗？我爹把我吊起来从天黑打到天亮……”小宝说完竟觉得有些夸张了，接着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这次我有了更好的法子。”
　　林中晓听到这些小孩子的把戏，有些不耐烦了，急忙说道：“小宝，你不会是想用这些办法对付女相师把？她都能让城主封田给地，这些能好使才怪。”
　　“晓哥哥莫急，大家听我说，这次先要找的，是下边碧水湖里的变形草。”
　　“变形草是什么？”小伙伴们不解地问，林中晓也一脸茫然。
　　“上次我去湖里游泳，看见底下的鱼碰到一株底下的水草，竟然消失了。我还以为眼花了呢。”
　　“那是好几年前的东西了，大人说那草是不洁之物，只能使人迷了眼，却没有让东西改变，那年城里下来好多城守一口气给拔光了呢，可能是一株运气好的留下来了。”
　　“晓哥哥，你不用再带着头巾到处走啦，戴着头巾反而更让人觉得奇怪。”
　　“那你说的最可怕的，还有最丑的是什么啊？”林中晓突然对他讲的提起了兴趣。
　　“最可怕的对女人来说莫过于老鼠啦，这你放心，倔牛特会抓老鼠，他还烤着吃。”大家一阵哄笑。“这最臭的东西，确实难找，在无忧城都是香很少有臭，说臭的话除了我的鞋，就只有“雾仙谷”里黑树的黑籽了。”
　　“小宝，你胆儿真够大，这没人去的地方你都敢去，你爸爸不打死你好几回了。”
　　“哎，你别着急拆穿我嘛，晓哥哥也不会怪我。其实……我也是听城里的阿九说的，他爹为了摘草药去了好多地方，就说那谷里的东西很怪异，有黑树的黑籽散发奇臭，周围十米开外连根草都没有，他带了几颗回来，放到水里，水竟然变黑了。”
　　“我不敢去，那里压根就没什么人。”倔牛一听无人之地，心里打了哆嗦，更何况还是又湿又暗的地方。
　　“那我和晓哥哥去，你就把老鼠抓来，至少得抓二十只才够看。”
　　倔牛一想二十只老鼠，对他来说是小意思，到城里去一趟有的是老鼠可以抓，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过两天女相师就得跟着城主派来的人过来了，倔牛你和雷子先去城里逮老鼠去，我去帮晓哥哥摘那株变形草，别太大动静。”
　　顺着小溪朝下走，没一会就都湿了鞋，但是却很快看到了一滩急流，从急流边朝下打眼一看，正是这碧水湖，竟像一面碧绿的镜子般照出天地的美图。湖面薄薄的雾气是从雾仙谷飘过来的，肆凰山的香气这在里更显浓重了许多。林中晓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得想下水痛玩一番。
　　“下面就是了，周围都是峭壁，上下都得靠这藤枝，在这里。”小宝揪住一根老树耷拉下来的一根有他手腕般粗大的藤枝，灵巧地向下滑了一段，又紧抓着晃到峭壁上一个硕大的石头上休息。“哥哥接着，这还有一根，你跟我一样顺着藤下来。”
　　林中晓从小好动，这般小事可难不倒他。两个人一晃一站，没多会功夫竟从这三十多尺的峭壁上下来了。
　　除了细细地水流声和鸟叫声，这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小宝，为什么当年人们把这里的水草一口气拔掉了？”林中晓很好奇当年村中发生的事。
　　“这个，因为曾经有路人想去忘忧城，走错路就来到这西山脚，那时候水草都长到水面上来，它让人产生幻象，误以为是陆地，一脚踏空就掉进湖里，死过几个人，都是不习水性的外地人。
　　“你怎么知道它会对我的耳朵起作用？”
　　“他对你并没有作用啊，但是对别人就有作用了，你想想，这水草是别人想什么就是什么，你的大耳朵这么奇怪，别人肯定会看成正常的耳朵的。”
　　“原来如此啊，小宝弟，不愧是大当家啊。”
　　小宝骄傲地用指头搓了搓鼻子。“这都不算啥，其实以前我到城里偷东西，被城里人追打，逃到这里，一个姐姐给我披上了这水草衣裳，躲到山边，那群人便当我是石头了。只是后来爹发现了，说这是不干净的东西就给毁掉了，还打了我一顿。”
　　“这水草竟靠障眼法为生，定不是一般之物。”说罢，他便脱了衣服下了水，水底绿藻丛生，根本分不出那变形草到底在哪。
　　小宝鼓着腮帮子，指了指周围游来游去的小鱼，是想告诉林中晓，不要注意水藻，要注意那群鱼。
　　这湖里的小鱼甚为灵活，好奇地在林中晓身边擦过绕了个圈，便迅速朝湖底游去。只见他们穿过一堆水藻的时候竟然消失不见了，一会又从这在水藻中出现，飞快地游走。
　　林中晓想这堆水藻有异，一定有一株就是那变形草，他拨弄着碧绿地水藻，发现一个棕色的发钗在水里上下浮动，他眼前一亮。这时小宝竟也看见了这只发钗，伸手上前去抓，没想到一颗半透明地水草摇晃着缠到了小宝的手上，小宝使劲挣脱它竟越缠越紧。林中晓见状不妙，拉着小宝就往上游，俩人却被相反的力量往里扯去。
　　眼看小宝就快憋不住了，嘴里咕噜作响，两只手不停地撕扯这根水草。林中晓一着急游到水草根，想将它连根拔起，可不管使多大劲，这水草却又打了个折，将林中晓的手臂卷了起来。眼看着他和小宝就要淹死在这湖里，他万分捉急。
　　“不行，一定要救小宝，一定要把它……”他使出浑身的力量拽着水草，那发钗竟抖动了起来，林中晓两眼微微一闪，只见水草有如卸了劲的绳子，林中晓用力一拔，连根一起将它从水里扯了出来，他揽着小宝的胳膊就往上游，冲出水面，大口呼吸起来。
　　“你，你没事吧？”林中晓累得说话都直打哆嗦。
　　“差点就憋不住了，还以为要淹死了，还是晓哥哥你水性好。水草拿到了吗？”
　　“在我手里，先上岸再说。”
　　两人上了湖岸就扑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互相看着竟也笑出声来，林中晓按了按小宝的脑袋。“你怎么不说这水草还能缠人啊？差点没命了知道吗？”
　　“我，我哪知道，上次就是看了看，又没上去摸啊。”小宝无辜地挠了挠头。“这水草上怎么还有个发钗，我就是想抓它来着。”
　　只见林中晓胳膊上缠着半透明地青绿色水草，手心里钻着湖底看见的那个发钗。
　　“晓哥哥，就是这鬼东西害我被水草缠起来，难道这是十八灵物？”
　　林中晓把发钗朝向天空，和小宝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是个普通的林木做的发钗，像一段木枝一样平凡无奇。林中晓思索了起来：“从未听闻十八灵物有个发钗，或是谁人丢下水的东西。”
　　“我在水里曾见这发钗抖动不停，这物件若是灵物，定有其所用，但是是好是坏，都还是未知，且知今日与它有缘，竟也不舍得再丢入湖里。”
　　“这东西差点害我没了命，若是我就劈它个两段。”小宝愤恨地说道。
　　“这发钗可先留着，不过这水草离了水竟像一团软膜，会不会坏掉。”他从手臂上扯下这揉成一团软膜状的东西，小宝拿起它就在岸边的石头上砸了起来，费了好大得劲才将这团黏糊糊的东西分成两团。
　　“快看，离了水，它就蜷缩起来，这正好一分为二，贴在耳朵上便行。”说完就把这两团黏糊糊的东西往林中晓的耳朵上拍。林中晓开始感觉很难受，过了一会，这团东西竟然绕着他耳朵的轮廓分散开来，半透明的青绿色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然后我要把你想成正常的样子……有效果了，有效果了！只要不使劲盯着你的耳朵看，看起来就和常人的耳朵没什么两样。”小宝惊喜地说。
　　林中晓走到湖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对小宝说道：“可是我看到的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所以说它能迷惑别人的眼睛，但是湖水把你的本来面目照出来啦，听说碧落山的奇术师懂得易形术，那可就真的分辨不出来了。”
　　“那你说城里来得这女相师懂些异术，会不会就是那碧落山的奇术师？”
　　“只是略有耳闻，听人说她长得又丑又胖，但是她懂的是占星术，在这大陆一带没有这师门学派，城主遂感惊喜便邀请她一坐，这一坐就把城主说高兴了。”
　　“什么占星术，六十年前……也没听母亲讲过六十年前还有这门术法。”
　　“只要不是妖魔鬼怪，我们就不怕。”小宝自信地说着，着实让林中晓觉得幸运地交了这么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