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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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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琰支开身边的宫人,一个人摸着黑前往御花园。今日,几乎所有的太监和宫娥都在宴会的现场当值,路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巡夜的人也变得十分稀少,次数稀疏得可以忽略不计。
“殿下……”
“哎妈呀吓死我了!”李琰被叶想容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一跳,“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我不放心,想和你一起。”叶想容道,“殿下就带上我吧,指不定我还能帮忙呢。”
“好吧,也只能带上你了。不然你这顿饭都吃不安生……”李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三绕两绕,便在御花园不起眼的假山石后面发现了等候已久的沐展昀。沐展昀以黑布掩面,惊奇道:“叶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李琰道:“我是想着多一个人多个帮手,就把她也带来了。没关系,不碍事的。”
“殿下,那火药出了点问题。”沐展昀一把撤下了面巾,皱着眉头道。
“哦?什么问题?”李琰问道。
叶想容听沐展昀这么说,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李琰可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云淡风轻。
“那天从宁侯府拿出来的火药受了潮,如若点燃,效果甚微,可能连这座假山都炸不塌。这样一来对我们的计划就没什么帮助了。殿下,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沐展昀着急的时候表情异常狰狞,就像下一刻世界会毁灭一样。
“不可能……”叶想容道,“沐统领,这火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从我家仓库拿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受潮对吗?”
“没有,我拿到了之后立刻查验了,那时还是好好的……甚至直到昨天都还好好的。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这几袋一下子全潮了……”沐展昀道,“殿下,我们要不要趁行动还没有完全开展,去通知一下大家暂停啊?”
“从我家出来的时候没事,现在却有事了……”叶想容喃喃自语道,心中反复捉摸着个中原委。
沐展昀也是个直性子的,听叶想容这么说,便直接打断道:“叶姑娘,现在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我们得先想出来对策才是!不然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想容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一时间有种百口莫辩的委屈感。
李琰道:“哎呀你们都别吵了,阿彧,出来吧!”
叶想容一转头,便看见带了几个人前来的太史彧。
“这是……”她有些疑惑。沐展昀亦看着李琰,等待着他作出解释。
李琰道:“你们忘了吗,太史思危大人是当朝的京兆尹,前段时间正好也接手过相关事务,府上有一些存余。这是我做的第二手准备。”
沐展昀定定看向李琰——他发觉自己之前真是小看了自家殿下。做二手准备这件事李琰没有同身边任何一个人透露过风声,没想到他年纪小小行事便可以做到如此周全缜密……谁说他只是个顽劣不堪的小霸王呢?
“殿下英明!”沐展昀心服口服地冲李琰一拱手。
“行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去吧!用阿彧带来的这些实施我们的原计划,至于宁侯府拿出来的那些受了潮就不能用的,找个地方就近掩埋吧。”李琰吩咐道。
叶想容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她不晓得这是李琰习惯性地在为自己准备后路以保万无一失,还是从一开始李琰就已经开始怀疑她那边办不成这件事了。
李琰等人只在御花园安排了一下便回到了寿宴的席间。他们回去之时,裴氏兄妹二人还在表演。
虽说裴灵漪为人狡诈市侩了些,但舞姿还是十分不错的,就连李琰都抱着玩味的态度托腮欣赏了许久。如果沐展昀在现场的话,他可能是今晚唯一一个认为这场表演“很恶心”的人了。
舞毕,秦王皮笑肉不笑地夸赞了几句:“琰儿找来的真是一对儿妙人啊,若非琰儿,我们今晚怕是要错过这支精妙绝伦的西南夷之舞了呢。”
裴灵漪似乎并不领情,反倒嫌弃地撇了撇嘴。
说到这里,赵夫人也瞪了他一眼——哪有当场管人家叫“夷”的?赵夫人生性比较柔弱,是不太支持秦王明面上跟越王对着干的。只可惜秦王总是不太服从她的管教,我行我素。
“不错,不错。”李桓道,“来人,赏五千金。”
“多谢陛下恩典!”裴氏兄妹听闻有巨额的赏钱,便很是开心地跪地感谢。
李桓道:“听说二位除了乐器和跳舞之外还有着通天之灵,在西南当地颇有名气,此话可当真?”
裴灵漪闻言,笑道:“民女自己在这方面是刚入门,可民女的哥哥却深谙此道。哥哥还不识字的时候就已经能预测花草枯萎的时间、和幽林中的蛇、鼠等小动物对话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李桓满意地笑道,“那朕今日就要来试一试你们的功力。”
作为一位君王,他当然不好意思上来直接就说要预测国运或者自己的前途,只得先从别的事情问起。
李桓指了指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李琰,问道:“此乃朕膝下幼子,封号越王,你们来算一算他今后运势如何。”
裴灵漪听到“封号越王”这几个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看向李琰,李琰坏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裴灵漪立刻低下了头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看得李琰很想要发笑。
裴恪掐指一算,方觉得李琰命数奇怪,沉默良久,方道:“越王殿下命数特别,草民实在不敢枉加揣度。”
“没关系,不妨说来听听。朕答应你,无论你说什么,是好还是坏,朕都不会无故迁怒于你。”
裴恪道:“殿下的命格像是一棵只有一面沐浴在阳光下的大树,向阳的一面枝繁叶茂,不仅自身茁壮成长,更以一己之力泽被身边的生灵。可阴处的那面形如枯木,生机全无,半世而夭……”
灵虚子在李琰的口袋中疯狂地颤抖,提醒他是时候出来阻止这番说辞了。裴恪若是再继续下去,他们的秘密岂不是要被抖落出来了?可不知为什么,李琰就像是被人施咒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难以自拔……
“陛下,臣以为裴兄弟的意思是在劝诫殿下专心向学、励精图治。陛下想想看,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呢?裴兄弟的深意在臣看来可以解读成一句话: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你是……何人?”李桓抬眼看去,发现打断了裴恪讲话的这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生。可既然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一定是有些才学地位的。
“回禀陛下,在下路念白,是越王殿下身边教习武艺的太傅。”路念白道。
“你方才说得不错。”李桓道,“路念白……朕倒是听琰儿提起过你,他对路爱卿的评价似乎很是不错。”
一旁的皇后也笑着点点头——对于皇后来说,但凡是夸赞李琰身边的人,就是在为东宫的势力添砖加瓦。
皇后道:“路先生,本宫听琰儿说你好像只担任他一人的太傅,并为在太学里有所兼职,对吗?”
“回娘娘,正是如此。”
“怨不得陛下不认得你呢。”皇后笑道。
这时的李琰已回过神来,他见帝后正在与路念白对话,便帮腔道:“是啊,儿臣只是上书提请路先生做我的先生,却未曾给他某个一官半职的高就,这是儿臣的疏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父皇来封一下我的师父吧!”
李琰很少为什么人求官职,这还是头一遭。昌邑公主看弟弟这副情态,有意成人之美,便道:“是啊父皇,儿臣也觉得应该给琰儿的师父封个官职。琰儿是东宫独子,他的师父哪有无品无级的道理啊?”
坐在斜对面的闵澈停杯投箸,在阴影中看了路念白一眼。他的眼神让路念白都觉得有点脊梁骨发寒。
“路爱卿乃是武学出身的?”李桓问道。
“回陛下,算是吧。”此话不假,投笔从戎也算是武学出身吧,更何况还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
“那就莫要在太学里任职了,去大理寺吧。”李桓道,“若朕没记错的话,大理寺还缺一位少卿,你即日便去报道吧。”
“臣谢主隆恩。”路念白道。
李琰亦笑道:“儿臣代师父再谢父皇一次!”
大理寺?这真不错——李琰心道。大理寺是闵澈父亲闵安的地盘,前世秦王和闵家没少在大理寺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如今自己安插了一个信得过的人手进去,而且还官居高位,他们的行动定不敢再如同当初那般放肆了。
“陛下,草民有一事想要禀告!”裴恪突然插了一句。
“什么事?”
“草民感应到了在座的诸位之中有一个可能会在将来影响国运的灾星。他的命格与陛下相冲,故此人最好此生原理皇家,方能保京师太平。”裴恪道。
很好,他们教他的台词被一句不落地说出来了。好戏,就要开始了。
“谁?但说无妨。”李桓心里的那根弦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裴恪幽幽看向醉得不醒人事的赵湛,道:“正是这位将军。”
朝臣们皆哗然,他们没有想到陛下精心想要促成的一段婚姻居然在得道高人这里被说成了不可取。
“此话当真?”李桓虽然迷信,可也不傻,他也在掂量权衡着。
赵夫人让婢女去唤醒赵湛,这样至少可以起来解释两句。可赵湛醉得太严重了,怎么推搡都醒不来。
“千真万确。”裴恪道,“若草民没料错的话,今日皇宫中就会因这位灾星的临近而发生一次火光之灾。”
“你是说会走水?”昌邑公主帮腔式地问道。
“这倒未必,反正就是和火有关。王道乃是火德,他的命格与火相冲,难与皇家相容啊。”
“启禀陛下、娘娘!御花园不知为何就爆炸了,还烧焦了一片花草!”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冲过来报信。
李桓一下站了起来——应验竟如此之快吗?
“可有人伤着?”皇后问道。
“没有,爆炸的时候那里无人经过。”报信的宫人道。
“那便好,那便好……”皇后道。
赵夫人惊恐地看了赵湛一眼——比起神乎其技的高人预测,她和秦王更担心的是自己的人与皇室拉不上姻亲关系了。
昌邑公主见弟弟的计划奏效了,便向弟弟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当着众人的面,李琰不敢有太大动作,于是也只有轻轻抬了抬嘴角来回应姐姐。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赵湛和昌邑公主的这门亲事到此为止就要泡汤了。
好容易完成了一件大事,章台街第一男子天团被李琰留在了麒麟殿一夜,大家打算低调地做点什么来庆祝。
“九哥,你那儿的四位厨娘可否为我们下个厨啊?”太史彧的口水都快流到脚面上了,“我今天光顾着担惊受怕了,刚才都没有吃饱。”
“行行行!知春,吟夏,赏秋,忍冬……他们四个随你挑!”李琰道。
“九哥,阿彧哥,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担惊受怕?我都听不懂了。”小叶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听不懂就算了,等会儿只管好好吃你的吧!”太史彧揉了揉小叶子的头发。
“沐展昀呢?”李琰唤道。
“卑职在此!”走在后头的沐展昀忙一路小跑过来回话。
李琰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你觉得宁侯府是谁在和咱们对着干?”
沐展昀听完这句话,便会意,道:“卑职和殿下的想法一样,也觉得这次的火药受潮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你觉得会是谁?”
“王昌,他的嫌疑最大。”沐展昀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结果。
“知道了。”李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