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列传》莫锦书

17、17

　　白若微代表淮南王府，又是献宝，又是透露消息，这个人情真是卖得彻底。李琰不得不承认，若是放到自己前世，可能早就凭着“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的优良品质对白若微放轻戒心了。但现在，他的头脑无比清醒，也知道淮南王府和这位无所不能又十分早熟的淮南郡主想要做什么。

　　这个人情他当然照收不误，但他心里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李琰回到自己的寝宫，被宫娥们伺候着宽衣解带后在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思索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赵湛？这个人他知道，不过也就仅限于一些基本信息而已了。

　　他不死心地抖出自己贴身收藏的小本子，不停地往前翻，一页都不敢落下，可还是没看到多少有关于赵湛抑或是昌邑公主婚事的记录。

　　李琰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现在的他无比嫌弃自己这“健忘”的毛病。他的逆袭大计受此影响倒不要紧，关键是担心牵连到别人。如果这该死的健忘害得自己没法帮姐姐改变命运，那么重生一次就也枉然了。

　　灵虚子又开始指点江山起来：“唉，你若是不帮那小娘子重生，兴许就不会有这个毛病。”

　　李琰苦笑道：“做都做了，大丈夫还要反悔不成？”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李琰沉下心去想了想——如果不靠前世的记忆，还有什么办法能摸清赵湛的底细呢？

　　“有办法了，谢谢你啊臭石头！”李琰保住灵虚子，猛亲了几下。

　　“喂喂喂，该死的凡人，拿走你的臭嘴！”灵虚子不满道，“你到底想到什么妙计了？说来听听。”

　　“我是健忘，可是叶想容并没有，不是吗？她和我皇姐关系甚好，如果这个消息被透露给她，她设法阻止了，就证明这个赵湛不靠谱。到时候我也跟着一起阻止即可。”

　　灵虚子对他想出来的办法表示怀疑：“这个真的可行吗？你就不怕那小娘子没什么责任心，然后袖手旁观？”

　　“怎么会呢？容儿要真是那样的人，我前世就不会喜欢她了。”李琰对这一点还是很自信的。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李琰尚未说出口——就是他想借这一次的事情来考验一下路念白。

　　******

　　昌邑公主李琳今年的寿辰邀请了许多人前去，其中叶家姐弟也收到了帖子。

　　叶群书被邀请的时候十分欢欣雀跃。他是庶子，资质也不出众，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机会能抛头露面。他深深知道，这次自己之所以能够被邀请出席这么重大的皇家晚宴，都是因为九哥从中出力。

　　叶群书本来不知道为何今年要把公主的寿辰办得如此大张旗鼓，后来听李琰和太史彧不断八卦，方才晓得貌似是陛下想利用寿辰来向公主推介一个准驸马人选——定西大将军赵湛。

　　以小叶子的年纪，对男女之事尚且混混沌沌，不清不楚。但他只知道这是个“大新闻”，想要来和妹妹分享分享。

　　小叶子来到想容闺房之时，想容正在挑选寿宴当日要穿的衣裳。

　　“姑娘，你快来看，这儿有三件成衣都是送来给您的！”侍女冬儿道。

　　“快让我瞧瞧。”叶想容笑道。

　　只见那三件成衣一字儿排开，摆在叶想容的床塌上。想容轻掀起纱幔，仔细瞧着自己的新衣。

　　“姑娘穿哪件都好看。”冬儿笑道，双眼眯成了两个小月牙。

　　“浅紫、鹅黄、水蓝……倒都是我喜欢的颜色。”她自小就爱素净低调的颜色，没想到王昌竟能记得一清二楚。念及此，叶想容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前世闵澈对她冰冷相对之时，她就是靠回忆着在侯府的点点滴滴撑过来的，这是当年维系她活下去的最后支柱。

　　见她半晌不决断，一旁的冬儿歪着脖子出主意道：“依我看，蓝的就挺配姑娘的，衬得您更白了。”

　　“我也觉得蓝的挺好。”叶群书插话道。

　　“还是选鹅黄的吧。”叶想容抬眸一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闵澈也会出现在此次昌邑公主的寿辰上——并且是受皇太后之邀。她不想打扮得过于引人注目，惹得他注意到自己。想容只想在礼节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低调，最好是朴素到几乎隐形……这件鹅黄的，是这三件中款式最简单、颜色最淡雅的，正合她意。

　　正值此时，王昌在外头叩了叩门，问道：“容儿，这儿还有几件首饰，刚送来的。”

　　“阿昌哥，进来吧。”叶想容道。

　　只见王昌端着三个扁扁的锦盒走了进来，对叶想容说：“这是新打好的首饰，我刚取来的，配着衣裳挑一挑吧。”

　　“好。”叶想容笑道。

　　“群书小少爷也去吗？”王昌问道。

　　“嗯！”叶群书有些骄傲地回答，“我和容儿一同去！”

　　王昌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知道了，我会帮你们准备两份礼物带去的。”

　　“阿昌哥，记得准备得贵重一点啊！”叶群书一脸严肃，让人有点想要发笑。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想容笑问，以为是叶群书第一次出席这么正规的场合，心里紧张所以才这样讲的。

　　叶群书有理有据地故弄玄虚道：“你们知道这次寿宴为什么要搞得这么有排场吗？那是因为啊，陛下想借这次机会把以后的准驸马介绍给大家。”

　　“准驸马？”叶想容挑起了眉，感到了一丝不妙——果真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是！”叶群书使劲点了点头，“就是定西将军赵湛，赵夫人的侄儿。”

　　坏了……叶想容前阵子光顾着担心自己的事情，差点忘记了接下来的这些“劫数”了。按照前世的轨迹，昌邑公主会嫁给赵湛，然后过一段虚假的甜蜜生活——就像刚嫁给闵澈的她自己一样。然后接下来，生活就全是残酷了。

　　赵湛作为秦王母亲家族的外戚，只是秦王和闵澈的一步棋而已。他在娶了昌邑公主之后，把大多数的经历都放在了如何架空她上面。在利用短暂的时间快速摸清了公主的势力，并挑拨了她和李琰之后，倡议公主李琳这个人对赵湛而言就没什么用了。

　　此后，公主虽顶着个正妻的位置，但阖府上下均视她为一个空气一般的存在。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全是嘲笑。赵湛纳起偏房来也毫不客气。连闵澈那边都只有白若微这一个“真爱”，而赵湛呢，哗啦啦娶了五六房。

　　叶想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件事情必须得被阻止。

　　“容儿，容儿！”王昌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呢？”

　　叶想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换上一副轻松表情：“没什么。我只是在好奇这位准驸马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不是特别年轻有为啊？”

　　王昌道：“对于这位定西大将军，我倒是听说过一二。他是赵夫人的侄儿，也是备受当今陛下宠信的武将。领兵多年，立下了赫赫战功，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吧。况且皇上能介绍给公主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寻常人等。”

　　“真的吗？”叶群书皱了皱眉头，质疑道：“可我听九哥和阿彧哥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将军来着。”

　　王昌笑道：“小少爷，纵然他们不喜欢准驸马爷，那也不是咱们能议论的。这种神仙打架，咱们看着就好，不能多说啊。”

　　叶群书闻言，一下就泄了气。他知道自己是个不起眼的庶子，别说和李琰那种身份尊贵的比了，恐怕就连太史彧都比不了。好歹人家太史彧还是太史家捧在掌上嫡出的独苗，平日里说错话、做错事，家里都给护着。而自己呢？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只有被别人频频告诫要夹着尾巴做人、别惹麻烦的份儿。

　　叶想容心思比较细腻，似乎是看出了哥哥的情绪，便打圆场道：“三哥哥，你莫要听那小越王瞎讲！谁不知道他素来和亲王不和？论起血缘，定西将军乃是秦王的表兄，他当然不喜欢人家啦。让他们斗去吧，跟咱们没关系。”

　　这一次叶想容攻击的可是个比赵湛更攻击不得的人，可王昌却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像刚才一样出面阻止和教育。叶群书见情况如此，便坐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妹妹，你不要总是这么说九哥！九哥他不喜欢谁，就一定是那个人有问题！九哥才不会对别人夹带私怨呢！”

　　说罢，叶群书夺门而出。

　　王昌忙追上去，唤道：“群书小少爷，您可别跑啦！”

　　叶想容无奈——她确实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对李琰戴的粉丝滤镜有这么厚。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倒也正常，毕竟在群书心里，宁侯府的这些人是没有给过自己什么家的感觉的。父亲严肃，大哥和父亲一样“凶残”，二哥醉心学术没空搭理人。也就李琰对他不离不弃了。

　　叶想容突然有点能理解他对李琰的追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