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以后》盛淮衣

9、钥匙

　　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一直趴在自己耳朵边上，语气幽幽地叫自己的名字，跟昨天晚上嚷着叫自己起来洗澡的声音如出一辙。戚宴闭着眼睛本能般地伸出手去推旁边的人，却在空气里抓了个空，直直地垂吊在床边。
　　脑子里瞬间清明起来，戚宴睁开了眼睛。床边果然没有任何人，熟悉的声音却一直锲而不舍地往耳廓里钻。
　　涂画蹲在床边小声喊他的名字：“戚宴，太阳要晒屁股了。”
　　陡然听见这跟小孩儿说话一样的语气，已经脱离童年岁月很多年的戚宴额角抽了抽，从床上坐起来抵着下巴眯起眼问：“你能说话了？”
　　涂画语气高高兴兴的：“我本来就能说话啊。”
　　“行了行了。”戚宴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挥了挥手，“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涂画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却悄悄地蹲在原地没动。戚宴等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地对着空气问了一句：“出去了吗？”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涂画捂住嘴巴没做声，眼睛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戚宴当他是出去了，从床上爬下来把卧室门关上，然后站在敞开的衣柜前脱长裤。脱到一半时，却听见一声极其细微的“啊”。
　　背脊一僵，反应过来后飞快地提上裤子，戚宴冷着脸刚想斥责一句，就感觉到睫毛上撞上小小的气流，像是有人靠得极近说话时，喷落而下的柔软的呼吸声。
　　他下意识地扇了扇睫毛，然后就听见涂画近在咫尺的惊讶声音：“有眼屎啊。”
　　戚宴：“……”
　　似是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涂画还在那儿说：“原来明星早上睡觉起来也是会有眼屎的啊。”
　　戚宴：“…………”
　　他忍无可忍地退后两步，揉了揉被涂画弄得有点痒的眼睛，黑着脸摔上卧室的门出去了。将涂画和对方的声音一并隔绝在卧室里，也就错过了涂画的接下来的自言自语。
　　原来自己喜欢的人也和平常人没什么不同。那一瞬间，涂画直觉从前朝夕面对却只能隔着手机屏幕对他微笑的人，终于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走了下来。
　　或许这样想也不完全对。大概从自己在沙发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从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直视对方时，他就已经脱离了手机屏幕里的静态模样，变得真实起来。
　　涂画从卧室里出去的时候，戚宴正背对着他，站在敞开的冰箱门前一动也不动。涂画绕到他跟前去，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昨天晚上做好的菜。
　　然后在戚宴脸上看到了疑似愧疚的表情，即便那表情稍纵即逝。
　　涂画双手抱胸故意语气平平地道：“今天你就自己把菜热热好了。”
　　意外的是，戚宴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的门，从头至尾并没有表现出要反驳他或是对他不满的举动来。
　　涂画愣了愣，伸出手轻轻地刮了戚宴的手背一下，笑眯眯地问：“你是在愧疚吗？”
　　戚宴斜睨了他所在的位置一眼，“你是还没睡醒吗？”
　　涂画没再说话了。戚宴又往哪儿看了几眼，什么也看不见。忍不住想大概自己得委婉点？这是被打击到连话也不想说了？
　　戚宴本能地脑补了一下涂画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里垂头丧气的模样。轻咳一声，正要开口时，余光里就瞥见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隔空飘了过来。
　　电脑摆正自己的方向正对着戚宴，浏览器上开着一家淘宝店铺的页面。宝贝详情自己滚动起来，小巧袖珍的衣服映入眼帘。
　　涂画满心期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如果你觉得愧疚，就用这个补偿我吧。”
　　戚宴动手将网页拉到最顶头，陈列商品名字的那一行黑色加粗字体明明白白地写着“官方出售戚宴Q版娃娃可脱换衣服两套”。
　　戚宴：“……”
　　“想也别想。”他冷笑一声，决定收回先前自己过于愚蠢的想法。
　　电脑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为什么啊？这个衣服明明很可爱的啊。”
　　完全无法想象涂画抱着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的娃娃，歪着头坐在床边给娃娃换衣服的场景。戚宴脖子后颈无端有些凉飕飕起来，咬定了自己的立场不松口，反唇相讥：“涂画，你多大了？还玩娃娃？要不要我给你找块红盖头来。”
　　电脑陡然下沉，重重地落进戚宴的怀里。戚宴抱着电脑冷下脸，想涂画死了以后脾气也跟着大了不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就看见对方抱着那娃娃出来了。
　　地板上衣服掉了一路，视线往上一抬，娃娃身上已经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了。涂画举着光着膀子的娃娃在半空中晃了晃，愁眉苦脸地说：“没衣服换，那只好让我们家戚宴遛鸟了。”
　　戚宴的脸瞬间黑了大半。
　　涂画抱着光溜溜的Q版娃娃在戚宴身边转了两圈，见威胁的法子不管用，又讨好地央求戚宴：“买一套也好啦。”
　　只可惜戚宴看不到他眼巴巴的可怜模样。涂画眼睁睁地看着页面上显示出来的预售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下去，最后戛然停止在数字零上。
　　他郁闷地弹了一下娃娃的小鸟，失望地开口：“没有了。”
　　涂画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激起深潭千层浪。戚宴终于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飞快地骂了一句什么，单手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和桌边的车钥匙，就出门了。浑然不觉外套在空中划出不小的弧度时，有东西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声音沉闷而微弱。
　　涂画看看空气里依旧躁动不平的尘埃，又看看地毯上崭新泛光的东西，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似乎，用力过猛起到反作用了。
　　活了二十好几年都没怎么好好谈过恋爱的涂画，本能地茫然了起来。
　　他捡起地毯上钥匙看了看，应该是房子的钥匙，却不是公寓里任何一扇门的钥匙。钥匙的齿形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是没用过。
　　新房子的钥匙啊……模糊的想法渐渐成形，这是，准备要搬家吗？

　　谢谢白米党的地雷么么哒
感觉好流水账啊啊啊_(:зゝ∠)_
晚上还有一更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