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開與凋零》散髮

6、第六章

　　“莫大哥，你看到月亮了吗？我趴在房间的窗台上，看着月亮想着你”

　　收到李芷芸从微信传来一条讯息，莫勤辉浓浓的睡意，霎时间全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从来都不想招惹哪个女孩，但是不知为何，从中学之后，总有女孩主动追求，有时候还一次来好几个，完全无法招架跟应付。

　　那时候他最怕的就是同班同学，躲不掉避不开，万一接受对方，有个小摩擦，全班都猜得到，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若是走不到一块，最终分手了，好聚好散也就罢了，要是争吵中结束，课堂上彼此总要见面，根本尴尬得要命。

　　李芷芸是同行，总是会碰上面的。对她！莫勤辉说不上来。不过就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很努力上进。当然演技还有进步的空间，可是新人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身在俊男美女如云的影剧圈，颜值是吃饭的工具，却不见得是交友的利器。毕竟每个人都长得好，容貌反而是其次，性情与喜好可能更重要一些。他对李芷芸没有心动的感觉。

　　但是莫勤辉还是笑了，毕竟能为人所喜欢是幸福的。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想着该找房子了。也想着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们。

　　曾经爱过，也曾经受伤过。回头想想，到底谁是最爱，居然想不出来。

　　可能各有各的好吧！但是都过去了，连回忆都随着时间，淡化得如同自来水一般，打开水龙头，哗啦哗啦地就冲入排水孔，消失不见。

　　睡意终于袭来，他跌入深深的无梦睡眠之中，连爷爷也没来看他一眼。

　　………

　　半夜两点，林思凡的老公，许国栋摸黑进入房间，悄悄按开更衣室的灯，拿了衣物至浴室梳洗。
　　IC Design 是个竞争激烈的产业，在大者恒大的趋势下，不进则退，身为公司内部研发重要主管，许国栋每天都被时间追着跑。

　　他很庆幸当年自己的眼光没错，娇妻从来都是懂事的，不跟他闹。这些年家里一向干净整齐，儿子也教育得很懂事。逢年过节，对自己的父母也是嘘寒问暖，身为媳妇该做的，都有做到。让他无后顾之忧。

　　美国方面的量产问题终于解决，暂时能有一两天的时间，可以正常下班回家，明天周五了，该好好跟老婆儿子吃顿晚饭。

　　许国栋蹑手蹑脚的上床，掀开自己的被。老婆怕冷，他怕热，自婚后第一日，两人就没有同盖过一条被。许国栋此刻很想钻进林思凡的被窝里，抱抱她，闻闻她身上的味道。终于还是忍住，他知道妻子睡眠品质不好，现在一闹，大概林思凡就别睡了。

　　同床的两个人，彼此没有交集的入梦。

　　天微微的亮了，林思凡的生理时钟一向准时，六点左右一定睁开眼睛。她看看身侧睡得正熟的老公，叹了一口气。早可以不用为了五斗米烦恼，却仍然每日爆肝工作，也不知是为了自己的成就感，还是坐到了那个位置，就有丢不下的责任。

　　她起床先梳洗换衣裳。看著镜中的自己，眼角残留些微的压纹，林思凡有落淚的慾望。到底睡了一夜，其实很正常，但是她近来不知為甚麼，特别容易感伤，感伤自己的年华逝去，感伤自己青春不再。

　　青春期的青少年，食量特别大。林思凡总是早起，换着花样做早点。儿子浩伟喜欢吃蛋饼，思凡拿出蛋饼皮，鸡蛋，外加上红萝卜、洋葱、青葱切成丝，跟蛋搅和在一起。

　　往平底锅倒上一点茶籽油，等油热了，将蛋液倒入，油锅吱吱作响，再覆盖上蛋饼皮，盖上锅盖，不一会儿，蛋熟有七分，翻个面再煎至金黄，再翻个面煎一下。思凡为儿子做了两份，再倒上一大杯500 CC的热牛奶。

　　浩伟温习功课直到子夜，思凡总是多让他睡一会儿，直到六点四十五分才叫他起床。

　　“浩伟，许浩伟，起床啰！赶快去刷牙、洗脸，衣服换好出来吃早餐。”

　　浩伟虽说个子长得高，在她心中仍像个孩子。一早睡眼迷蒙，头发都是翘的，思凡忍不住俯下身亲儿子脸颊一口。

　　“妈我长大了啦！不要再亲我的脸。”睡梦中，许浩伟咕哝着抗议。

　　林思凡又不知道为甚么，心底酸酸的：“你永远都是妈的宝贝，现在就不让亲，以后交了女朋友，准是跟着女朋友跑，不管妈妈了。”她打了一下，仍趴在床上儿子的屁股。

　　他抗議：“妈！”许浩伟这下子总算清醒了。

　　校车七点半在离家不远的马路口接学生，母子两人，七点十五分出门。校车停等的这条路足足有一百米宽，每日一早都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思凡向来是目送儿子校车驶离之后，再逛到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一点新鲜的食材，给晚餐或是明日早餐用。今日也不例外。

　　拎回一袋食物，林思凡开始准备老公的早餐。

　　今天时间尚早，她打算换点花样，但也不是多麻烦的东西，思凡另外煎荷包蛋、烤土司，烫个花椰菜而已。

　　早餐做好后，她看看时钟的指针，进卧房叫人。

　　“国栋，起床了，快九点了。”思凡轻轻地推推人。

　　许国栋慢慢的睁开眼，迷糊的回答：“好，我知道了。”

　　一阵匆匆忙忙的洗漱后，许国栋至餐桌前拿起咖啡喝一口。

　　“……晚上我应该能准时下班，全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国栋咬着吐司夹蛋，大口咀嚼、囫囵吞咽，话便说得不清不楚。

　　“慢慢吃，吃完了再说，我都听不清楚了。”看见丈夫的模样，林思凡忍不住笑。

　　“我是说，明天晚上我应该能准时下班，全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好容易咽下最后一口，话可以说得清楚明白。

　　“那我想吃日本料理，可以吗？”林思凡征询许国栋的意见

　　他耸耸肩：“妳决定就好，记得订位。”许国栋无所谓的回答

　　许国栋做研发的，不像业务要西装革履，上班也只是休闲衬衫加休闲裤而已。他匆匆穿上外套、鞋子，开门上班去。

　　终于在忙碌中，结束晨间大作战。林思凡开始收拾、分类衣物，准备清洗。等洗干净锅碗瓢盆，之后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餐。咖啡会让思凡心悸，所以她不喝咖啡，跟儿子一样喝微波后的鲜奶。

　　晾晒完衣服，时间恰恰好是十一点。思凡扭开财经频道，习惯性地听听报盘。分析师在电视机里讲得天花乱坠，天天报明牌，语气夸张的像小丑。有时候思凡看财经台，是当娱乐节目看的。要不然安静的大房子，就她一人，没个影像声音很可怕。

　　…………

　　莫勤辉这一睡，足足睡到中午才起床。他把手机给关了，省得干扰不断。他为自己泡一杯三合一咖啡，咬着小张昨天特别给他带的知名三明治。

　　打开电视机，转来转去重播的节目居多，还不如看买来的BD影片。他喜欢蝙蝠侠－黑暗骑士三部曲，导演的手法、场景，都让他回味再三。他也梦想著有一天能到好莱坞发展，像偶像周润发、成龙一样。

　　念头一来，他用手机联络彬哥：“彬哥，能不能帮我找个英文老师，我想学。”

　　接到艺人要进修的电话，彬哥不是很起劲的说着：“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学英文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质疑。

　　莫勤辉一个人兴头兴头的说：“不为什么，就是给自己做准备。万一哪天接到需要讲英语的戏，我要能自己开口说，我不要跟老外对戏还讲中文，这不合逻辑，也影响戏的品质。”

　　莫勤辉想起有部戏，主角跟老外，一个讲中文，一个讲英文，这样也能沟通的神逻辑，真让人醉了。

　　彬哥怕哪天摇钱树想不开要进修，连忙劝阻：“新戏，快开拍了。这英语学不了两日就又要断了，还不如看看美剧吧！先练练听力。到上海我给找一个，可以跟到剧组里帮你补习的外国人。”电话另一端的彬哥，声音有安抚的味道。

　　他没听懂彬哥的另一层涵义，很有诚意的说：“彬哥，谢谢！”莫勤辉抿着嘴，透过电话低声的道谢。

　　为了转移注意力，彬哥提及：“对了，李芷芸明天就拍完封面。我想饭店多订了好几天，你就招待、招待人家小姑娘一下，少让人说你不懂礼数。我看她挺好的，个性也乐观积极，正好适合你一个闷葫芦。”

　　隔着电话看不见人，但是彬哥的声音突然精神许多，这话题是他有兴趣的

　　莫勤辉心里一阵发凉：“彬哥，你都不怕我闹绯闻？”他扬起眉毛，隔着电话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彬哥忽然改换口吻，像个爸爸似的交代：“男未婚、女未嫁，正当交友，害怕什么？何况小鲜肉当道，你早晚要转型的。我不只看着钱，都三十几岁的人，交个朋友而已。上部戏我观察过，这女孩单纯，个性开朗。我不多啰嗦了，唉！我是为你好。”彬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莫勤辉挂断电话，心里很茫然。彬哥的交代让他考虑很久，他几乎快抓破头皮，才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

　　李芷芸正在卸妆，头发喷满了胶，连稍稍梳一下，头皮都像要被扯掉一样痛，眼泪根本没法忍，直接喷出来了。

　　小张弓着腰，低头朝着她说：“李小姐我带你上美发院洗头吧！他们可以用润丝精去掉胶水的，硬梳不但梳不开，还会痛死的。”小张不忍心，看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受这种苦。

　　痛得快发疯的李芷芸，跳起来拉着小张的手：“张大哥谢谢你，人生地不熟的，还好莫大哥将你借给我。”

　　李芷芸大眼睛闪着泪光，满满的感激。

　　“我领他的薪水，他要我做啥事我就做啥事，不用客气啦！”

　　小张抓抓头，看起来倒是有点腼腆。

　　李芷芸卸掉脸上的残妆，还她一脸素净。没有眼线跟睫毛膏的眼睛，圆圆大大的，像个孩子般可爱。一张小小的脸蛋，却顶个夸张的头发，有着冲突的美感。

　　小张带着她找上一家著名的发廊，找来熟稔的设计师，洗净了李芷芸的头发，顺带给吹整好。在整理头发的时候，李芷芸拿出手机滑了一下，看到一条信息，她高兴得几乎叫嚷出声。

　　“晚上一起吃饭，我带妳吃台北第一名的牛肉面”微信上的新信息。

　　“张大哥，莫大哥要带我去吃牛肉面，好棒喔！”

　　李芷芸双手紧握在胸前，激动得莫可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