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抛》双瞳烟华

6、六、燎沉香

　　我在一片黑暗中沉沉浮浮，鼻尖是浓郁刺鼻的血腥味，金石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交织成一片嗡嗡的嘈杂声。
　　夜色化在了浓稠的墨中，不知道从哪里刺来了一柄剑朝着谢初直冲而去，剑刃在黑暗中反着冰冷的银光。
　　鲜血在我眼前飞溅成了朵朵盛开的花。

　　“——谢初！”
　　我猛地睁开眼睛，尚未从那个噩梦中清醒，右手就被人握住了。
　　“令儿！你醒了？！”一张脸在我眼前放大，带着两个酒窝的微笑映入了我有些呆滞的眼中。
　　“……谢初？”
　　“是我。”谢初微微直了背，双手相交处蔓延出一片温暖，让我还有些慌乱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你……”我的嗓子有些干涩，“你没事了？那些人呢？”
　　一提到武林盟的人，谢初的脸就沉了下来：“让他们逃了，不过不用担心，七三教一事已了，接下来的就只有武林盟了，我就不信我谢家还扳不倒它。”
　　七三教？武林盟？
　　见我一脸疑惑，谢初的脸色和缓了一些，浅笑着伸手理了理我的鬓发：“好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只有糊涂的份，你还是好好养伤要紧，等伤好了，我再细细给你解释一遍。”
　　说着，他放开我的手，站起了身，“我去把药端来，你好好休息。”
　　“谢初！”眼看着他要走，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对上他回头略带疑惑的笑容，我踌躇了片刻，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谢初挑了挑眉：“对不起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的。”
　　“我——”
　　“嘘。”他俯下身，伸手抵住了我的唇，“少说话，多休息。”顿了顿，他又道，“你说的，我都明白。”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替谢初挡了一剑，谢初又因为药效发作而无法御敌，眼看着就要被擒住时，大批关中谢家的人赶到，救下了我和谢初。当时的情况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的客栈却在那一晚被毁得不成样子，想来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战。顾双和她哥哥也失去了踪迹，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离开的，还是被武林盟带走的。
　　顾双的背叛是我意料之外的，但又在情理之中，我和谢初跟她无亲无故，她要救的却是她的亲生哥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你也不要太担心他们了，”见我低着头沉默不语，谢初就伸手揽过了我，“当初她既然选择了背叛我们，就该有今天的觉悟，江湖永远都是一个无法后悔的地方。”
　　“……我明白。”

　　因为客栈被毁，我就被谢初暂时安排在了一处临时的别院中，他每天都要来看我好几回，药也都是他端给我，时时处处地照顾我，跟先前在客栈里那副高傲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沈老头在知道我的事后就从十里山赶了过来，和谢初错开了来陪我，也是在这个时候，谢初又给我抖落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老头就是当年那个大名鼎鼎的铁口神断柳中叶，曾经以神断名扬天下，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在二十年前隐居了，当时赶到的那批谢家人也是老头在见过谢初之后想方设法通知的，否则我和谢初就没那么容易得救了。
　　据他说谢家和武林盟的矛盾由来已久，因此武林盟才会诬陷他偷了武功秘籍，为的就是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杀了他。
　　“郑伯就是因为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才会被……”
　　“他是被何宫敬杀的。”谢初低声道。“也怪我，当时只顾着和你怄气，没有跟他解释，不然他也不会……”

　　我沉默了许久：“那本武功秘籍据说是真的丢了，若不是你拿的，莫非是那姓何的监守自盗不成？”
　　谢初看了我一眼，顺着我的意避开了这个话题：“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江湖永远不缺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