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儿奇遇记》谢长宁

7、007

　　“文德侄儿，许久不见。”萧逸之笑着道，他虽不是看着这裴文德长大，一年却也总是会见上一见。

　　李寒玉甚是好奇，怎么说这裴府也是裴相别院，怎就有人如此大胆，这般明目张胆地闯进来，还躲过了大理寺的府人们。

　　裴文德乃细腻之人，一眼便瞧出李寒玉的不悦，解释道：“萧叔叔乃是我父亲的师弟，他本就不是拘泥于形式之人，这世间的礼法，可是拦不住他的。”

　　萧逸之对这样的解释甚是满意，“还是我文德侄儿懂我，这话说的叔叔爱听。”

　　“不知萧叔叔深夜到访，所谓何事，父亲不日便将归来，您可多留几日，待他回来一叙，想必父亲会很是高兴。”裴文德恭敬且礼貌地说道。

　　“裴师兄回来，定当一叙。不过此日没有递上名帖冒昧前来，却是想找李少卿有事相谈。”萧逸之抱拳道，宽大的袍子被风吹起，文质彬彬。

　　李寒玉一听裴文德介绍这乃是裴相的师弟，裴相总共只有两个师弟，一个乃是当朝大中皇帝，另一个便是这江湖赫赫有名的毒医萧逸之了，“不知毒医萧先生找在下何事相伤。”

　　“不为别的，正是关于这洛阳绑架案。”萧逸之道。

　　李寒玉和裴文德心中皆是一愣。裴文德比李寒玉稍显镇定，毕竟这萧逸之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得到些什么消息也并不奇怪。

　　“萧先生请内堂一叙。”李寒玉正愁如今没有任何线索，一听是关于洛阳绑架案，顿时来了兴致。

　　“那萧叔叔和寒玉去内堂一叙，在下去书房寻点今年刚到的明前茶来。”说完致礼后便带着书童离开了。

　　李寒玉与萧逸之不消片刻便到了内堂，这内堂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平缓的屋顶，斗拱比例依旧很大，只不过受到了则天皇帝的影响，那屋顶上的彩绘乃是一副飞天图，甚是栩栩如生，色彩明丽。大红漆的柱子比以前粗壮了很多，看来是刚刚重新换过的。两人并不坐在主位上，而是一左一右的依次入座。

　　“不知萧先生所说关于绑架案的是何消息。”李寒玉迫不及待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是想去白马寺中找友人一叙，不想那白马寺中却是暗藏玄机。”萧逸之省略了其中的很多环节，只挑重点地说。

　　“不知是何玄机？”李寒玉甚是疑惑，这白马寺从东汉末年至今已经近八百年的历史，历经北魏太武帝灭佛、北周武帝灭佛、前朝唐武宗灭佛“三武灭佛”行动，依旧保存至今，可见其深厚的历史底蕴，而且此前他来洛阳之时，还随裴文德一同去过白马寺，去请方丈信仁法师来给亡魂超度，而这信仁法师最近这几日就住在洛阳城的莲花寺中。

　　“这白马寺如今已是人间炼狱。”

　　“怎会如此，前几日不都还好好的。”李寒玉震惊道。

　　“李少卿不信也罢，在下此番前来，不过因为差点在里面丢了性命，而少卿如今奉大中皇帝之命追查此事，所以特来告知。前日，我无意间到了这白马寺，甚是奇怪，怎得如此大一个寺庙，竟闻不出一点人气，反倒是有丝丝血腥气，所以才没有从正门入内，乃是走了墙门直闯而入，这一闯倒是闯出了一个大案子。”萧逸之正准备接着说下去的时候，裴文德带着小书童进来了。

　　“小记，将这上好的明前给两位贵客斟上。”裴文德吩咐小记之后，自己坐到了主位上，接着道：“看来萧叔叔正说道精彩之处，不知文德是否有幸能够听之一二。”

　　“但听无妨。”萧逸之说完，喝了一口茶，“好茶，这可是骊山新茶？”

　　“正是，家父不日即将归乡，这茶水他再长安已经喝习惯了，所以略带了一些回来。”裴文德微笑着道。

　　“文德侄儿有心了。”萧逸之说完，放下茶杯，接着道：“其实如今我还是有些庆幸自己无意地闯入，不然如何能发现这惊天大秘密。”
　　李寒玉、裴文德、以及书童小记的思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那日我差点命丧于白马寺。一开始是大雄宝殿，那宝殿中尸体数多，都是被少林妄念法师所杀。”

　　“少林法师怎会在白马寺中？”裴文德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妄念法师年岁不大，约么十七八岁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心思歹毒之人，据他所言，他乃是奉了戒三师父之命前来白马寺支援的，一行四人，而师兄三人皆被贼人诱出而未归，只留他一人。后来那白马寺方丈信仁法师突然出现，对我与妄念大打出手，要致我等于死地，好在这时突然来了很多活死人，这些活死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我们攻击，他们的血都是黑色的，而且身体也散发出一种恶臭味来，是死去多时的人，但是却能行动，能攻击人。”萧逸之将苏絮儿的这段完全省略了，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这等奇事？”那书童小记甚是吃惊。

　　“我行走江湖二十载，确实还从未见过此种‘怪物’。”萧逸之也很疑惑，若是让他能验尸，没准能推出个一二来，只是如今他孤身一人再想深入白马寺，只怕难上加难，不如借助大理寺的力量，一同查出真相来。
　　李寒玉对萧逸之毕竟了解甚少，听到如此奇异的诡闻，难以相信，遂问道：“那萧先生是如何逃脱的呢？”

　　“这也是巧合，当时无意间撞响了那大雄宝殿前的鼎，不想那鼎竟然发出一种震耳欲聋的声响，那声响对这些活死人有极大的刺激作用，导致他们四散而逃，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信仁法师乱了手脚，去追那些活死人，我们才侥幸脱逃。”萧逸之将事件以最简单的形式呈现上来，却最让人深思。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让裴文德的脸色苍白，书童小记瞧着主子如此，关切地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裴文德强忍着心中的难受。

　　“裴菩萨，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你这悲天悯人的性子，只怕今夜要睡不好了，小记，照顾好你家主子。”李寒玉一来担心这裴文德的性子会让他伤神，二来更担心这贼人会真的惦记裴家。

　　“那萧叔叔和寒玉继续，我先回房休息了。”裴文德礼貌地说完，便在书童的搀扶下回房去了。

　　“我这侄儿从小就是如此性子，也难怪师父会选中他做继承人。”萧逸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

　　“这性子也未必是什么坏事，贵族官宦子弟中除他以外，只怕当今是找不出第二个了。”李寒玉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好友，有足够的了解。

　　“侄儿能有李少卿这样的友人，也是他的幸事了。”萧逸之感慨道。

　　“对了，萧先生，在下还有一个疑问，您之前说和少林法师一起，那为何如今只见到您，未见法师呢？”李寒玉理清脉络之后，最疑惑的便是此事。

　　“那小法师是个死脑筋，只说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师兄三人，否则如何会少林戒三师父那里复命，便与我分开了。而那攻击我们的活死人，若我没有瞧错，只怕就是洛阳城中失踪的人了，其中一位我还甚是熟悉，乃是我在洛阳长乐街园子对面卖混沌的李婶子。”

　　李寒玉听到此处，更觉心惊胆战，这贼人如今不仅掠夺富豪乡绅之家，竟然连白丁都开始掠夺了，他此时已经发现这件事情并不是自己一味能解决的，遂道：“如此说来，只怕我们要前往白马寺一趟了，还望先生能助大理寺一臂之力。”

　　“正有此意，希望李少卿能查出真相。”

　　两人举起已经冷了的茶盏，却丝毫不影响此时的心情。

　　“那明日咱们白马寺走一趟。”李寒玉邀请他道。

　　“愿！”

　　第二日，食时时分，大理寺三十一人，加上萧逸之，整装待发，突然听得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喊道：“李少卿，您等会儿，等会儿。”

　　李寒玉一席黑色官袍，骑在黑色汗血宝马上，器宇轩昂，“小记，你怎得这么早就追来，不回去伺候你家主子。”

　　“李少卿莫走，正是公子让我来追少卿的。”说完，对着众人行了一个大礼，才接着道，“公子道今日乃是去白马寺一趟究竟，所以他也想一同前去，还容众位大人耐心等待片刻，我家府上备好马车，随大家一同前去。”

　　萧逸之对这个书童甚是好奇，小小书童，说起话来条理清楚，看来师兄家还真是养人呀。

　　“那咱们稍等片刻，再行出发。”李寒玉下令到。

　　“遵命！”众人异口同声道。

　　不消片刻，裴府的马车已经追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白马寺前去，早起出来买菜的农夫们无不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城门上瞧着马车远去的绿衣少女有些懊恼地朝地上丢着小石子。

　　“小絮儿施主为何不随萧先生一同前往呢？”小法师妄念好奇地问道，其实他也并不是特别好奇，
　　只是这一天他都没同人讲过什么话了，总得找点话说吧，不然怎么保护这个小姑奶奶呢。

　　“小絮儿是谁让你喊的？”苏絮儿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瞧着妄念。

　　妄念从未被女孩子离得这般近地瞧过，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这萧先生如此叫的，小僧便跟着他叫了。”

　　“得得得，你爱怎么叫怎么叫。”苏絮儿对这么木头般的小和尚没兴趣争论，上次争论自己就掉进了河里，还被念叨了两个小时的经，这要是在争论起来，保不定又发生什么呢。
　　妄念瞧她不在追问，接着道：“不如咱们尾随他们一路前去吧。”

　　苏絮儿刹时眉开眼笑，圆圆的大眼仿佛像两枚弯弯的圆月，“小和尚还挺上道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