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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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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三侠五义》又要翻拍了。
当助理彭佳佳把这个消息当笑话讲给白玉堂时，他对此颇为嗤之以鼻。
作为一部旧派武侠的代表作，这本清朝流传下来的公版书几十年里曾拍过无数个版本，上个世纪90年代更是出过几部足以名留影视史的代表作。但也因为那几个版本过于经典，以至于之后再翻拍的多少有些美中不足，直到当年饰演展昭和白玉堂的那些风华绝代的演员们年华老去，也不曾再有一部翻拍剧达到那些经典之作的标准。
这多少也是受了影视圈“翻拍必烂”的潜规则影响。君不见当年多少部被奉为“经典”的剧一翻拍就遭到铺天盖地的吐槽，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圈内导演谈“翻拍”而色变，或是干脆另辟蹊径，各种“新编”“戏说”层出不穷，越发成了恶性循环。
“不过这几年来我国的4D技术已经进步很多，跟那些发达国家比也差不了多少，你没看这几年的翻拍剧观众们的评价都还不错么？”彭佳佳见白玉堂歪坐在皮椅上，神色微妙，不由笑着打趣他，“虽然你叫白玉堂，跟那个锦毛鼠同名，也不用把一本不知是真是假的公版书这么放在心上吧？金庸古龙都被翻拍烂了，轮到《三侠五义》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儿。”
“那也叫翻拍？”白玉堂靠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心不在焉的翻着桌上的文件。陷空集团作为本市的龙头产业，要忙的事情数不胜数，他这个总裁也只能在喝咖啡提神的间隙借由和助理闲聊来稍作休息：“那些用后处理技术搭建出来的布景，后期加上的华服美裳，软件拉出来的一张张僵尸脸，看起来根本就是千篇一律的无聊。”
彭佳佳笑骂道：“你这根本就是吹毛求疵！这些虚拟技术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哎！我倒是忘了，你可是老剧的拥护者。”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叹了口气，“拜托，如今已经是2098年，都世纪末了，技术革新这么多代，那些老掉牙的东西也差不多该淘汰了。”
白玉堂啜了口咖啡随口道：“我宁可看你口中那些老掉牙的东西，也不喜欢翻拍的那些玩意儿。”
“我说你长得这么前卫又帅气，怎么思想却如此陈旧啊？！”彭佳佳一副受不了的模样白了他一眼：“那些老电视剧都隔了一个世纪多了，我可受不了那些简陋又老旧的画面的折磨，就你还当个宝。不过也亏你能淘到那么老的影视剧光盘，等你老了，说不定都能当传家宝供起来！”
“甭废话了，咖啡没了，工作！”白玉堂放下咖啡杯瞥了她一眼，懒得和这女人计较。不过彭佳佳有件事没说错，他的确看不惯如今制作的那些快餐一样的流水线影视剧，甚至可以说带着偏见。
平心而论，彭佳佳的想法才是大势所趋，现在不比以往，自从科技发展起来，各种炫目的特效取代了潦草的布景，导演们借由后处理技术能够将布景、服装甚至人物表情进行全面加工，理论上消除了简陋的布景、影楼粗制滥造的服装与糟糕的演技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使影视作品看起来越发真实且华美。因为这些便捷的技术，如今导演们在拍戏的时候只需要选择颜值足够的演员，给他们贴上体感芯片，再对剧情细节有精准的把握就能拍出一部美轮美奂的影视剧作品，高产又快捷，还能最大程度上节省资金。
但是这种完全依赖科技拍出来的影视剧，又有什么可看的？
所以白玉堂才会对此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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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没想到的是，才过了两天，那个想要翻拍《三侠五义》的导演竟找上门来了。
“投资？”
“对。”
坐在白玉堂面前的青年人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卑不亢，他双手十指交叉置于桌面上，腰板笔直，平视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坚定：“白总可以先看看我的剧本，再考虑要不要投资，这部剧我有信心……”
“我没兴趣。”白玉堂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于投资影视这方面毫无兴趣，尤其是这些无聊的翻拍剧。”
“并不是翻拍剧，我只是想拍一部我心中的《三侠五义》。”青年并未因为他的拒绝而露出沮丧的神情，态度依旧认真切执着，“白总何妨试一试？”
“展大导演，”白玉堂随手翻开职员表，瞥了眼上面导演的名字，嘴角微扬，“你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吗？听不懂话还是智商欠费？我说了我、没、兴、趣，你们那些随便用虚拟技术拼凑出来的僵尸剧，谁欣赏就叫谁去投资吧！”
“僵尸剧？”青年竟然不怒反笑，“白总倒是与我所见略同啊！不过我并不是新派导演，对演员的演技要求很高，这一点白总大可放心。”
他此言一出，白玉堂倒是来了兴趣，身体也微微坐直：“你是老派导演？”
青年微微点头，再度重新自我介绍：“展日明，我的父亲是展继，导演这一行当，我们展家算是一脉相传。”
白玉堂当然听过展继的名字，他曾看过展继拍摄的电影，比起如今绝大多数影视剧都有灵气的多，而且他虽然不喜欢如今那些影视剧，对于老派导演拍摄出来的作品还是颇为欣赏的。
虽然如今绝大多数影视剧都是依赖虚拟技术拍摄出来的，但并非所有导演都如此，如今的导演圈内仍有那么一部分导演坚持采用老式的拍戏模式来产出。在布景服装上这些导演们同样也会使用虚拟技术，但并不依赖，他们更注重演员的演技，对表情调整技术做出来的影视剧不屑一顾——这些人称自己为老派导演，将完全依赖技术的那些称为新派。曾有著名的老派导演言辞犀利的表示：“一个演员连自己的表情都无法把握，谈何演技？不过都是一群粗制滥造的机器人。”
这一言论曾引起新旧两派导演的骂战，不过对于观众们来说，他们更关注的是影视剧本身，新派导演能贡献更多的新剧，耗资少速度快；老派导演的剧虽然更易感染人但数量少，相对耗资巨大，在众多剧粉的推波助澜下，这场骂战最终还是因新派导演支持者更多而获胜，从这些事情上来看，老派导演越来越少也算大势所趋，不为人所知也算是理所当然。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大概也算是一种传承的断绝吧。
“你是展继导演的儿子？当导演多久了？”
“咳咳……”
这时一直在旁边装透明人的彭佳佳终于忍不住轻咳出声，见白玉堂转头望过来，很贴心的履行了助理的职责：“白总，展日明导演虽然看着年轻，但他已经出道十来年了。”
“你知道他？”
“当然。”彭佳佳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事实上她看剧虽然不怎么挑剔，但优劣好坏还是能分得清的，展日明的作品她还真看过几部，勉强也能算个路人粉，“展先生是展继导演的幼子，资料上写着他从小就跟在展导身边，对于镜头的掌握更是丝毫不逊于其父。当年他的出师之作《江湖》曾被誉为武侠电影再度崛起的标志之一，直接捧了小金人奖回家，这一点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那个时候他才刚成年。”
闻言白玉堂不由挑挑眉，再度看向展日明：“你多大了？”
展日明向彭佳佳露出一道感谢的笑意，回视白玉堂道：“二十八岁。”
“二十八？我还以为你已经三十有余了。”
“不敢。”展日明嘴角微舒，“我也只比白总大两岁而已。”
这句话不知怎地竟让白玉堂有种微妙的舒爽感，虽然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连带着这会儿看向展日明的目光也带了点温度：“剧本留下，你可以走了。有什么消息我会让助理再通知你。”
终于得到对方的松口，展日明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当下起身向着对方微微颔首：“那就多谢白总了，期待我们能有合作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