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随记》不过寻常

7、宴会惹的祸（一）

　　第二日卯辰时分，谷朵儿是被阵阵喧闹声惊醒的。没被折腾地好好睡了一晚，她的精神好多了。一骨碌爬起来，沐浴梳妆，穿戴整齐，忙往其华园里赶。一路上，她看到不少仙娥仙侍来往奔忙，一路张灯结彩、洒扫庭除、移摆花木、铺设地毯，忙个不休。待入其华园内，里面已是修饰一新，琼香缭绕，瑞霭缤纷，花枝上轻纱曼舞，亭檐上玄铃叮咚，驿路各式湘妃竹屏半遮半掩，红香绿玉在曲径两旁翩然闪现，更显别致清雅。

　　今天这是做什么呀？谷朵儿不解，忙拦住一个仙娥来问，那仙娥答曰今日将有一众上仙前来其华园里赏花，所以舒痕仙君吩咐众人仔细打扫修饰。谷朵儿这才明白，也自去毓亭浇花露。仔细浇完花露，一个有些面生的仙娥突然走了过来，她笑着对谷朵儿道：“姐姐原来在这儿。舒痕仙君说了，请姐姐浇完花露，直接去他跟前听差。”
　　“好，我知道了。”谷朵儿觉得有些奇怪，舒痕这变态从来差遣她都是不用别人传话的，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他害羞了？想到这里，她撇撇嘴，切，那腹黑也会脸红？倒是她自己禁不住老脸一红。

　　当谷朵儿找到舒痕时，他正在琅嬛之境的鹿云仙桥上迎接各路神仙。今日的他比之平常大是不同。头束玉冠，腰系淡金蔽膝配天青美玉，月白长衫外罩着紫色金边流云氅衣，飘洒清逸中又透着稳重端肃。

　　看见她来了，舒痕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让谷朵儿跟在他身后一起迎接众仙。时至辰时，仙桥上五色祥云翻滚缭绕，各路灵气沛然充盈，九曜星、五方将、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汉群神等众位仙家乘着各自的座驾纷沓而来。舒痕含笑一一将众仙恭迎进琅嬛境内，由引路仙侍送至元华殿——那里早已备好了各色仙馔美酒、珍奇果品异点请诸仙休憩。

　　“西王母驾到。”一声清啸突然从远远的云端那头传来，不多时天空出现了两只凤凰拉着的车辇，转眼间便降落在鹿云仙桥上。两位绝色仙娥一左一右，将车辇上的王母娘娘扶下车来。

　　众位仙人闻得消息，纷纷赶来仙桥上相迎。谷朵儿好激动，她睁大眼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在天界里最受尊奉的女仙之首。
　　眼前的西王母娘娘头梳太华髻，戴太真晨婴之冠，身着九凤丹霞衣，履玄鐍凤文之舄，虽年约三十，但天姿仙颜，容颜绝世。
　　似是感受到了谷朵儿的目光，她转过头了望着谷朵儿笑了一笑，谷朵儿忙垂下了头，不敢直视。
　　众仙纷纷上前见礼。

　　西王母娘娘一一点头示意，看到舒痕，方笑道：“我一时兴起，邀众位仙家来你园中逛逛，你不会烦我这老太婆叨扰吧？”
　　“小子怎敢。”舒痕上前一揖到地，“若非王母娘娘昔日提携，小子怎会有今日？痕已备下八珍百味，请娘娘歇息品尝。”

　　西王母娘娘含笑点点头：“有心了。不过我还有一位贵客，请诸位稍待。”语毕，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惊雷，黑云翻滚涌动，一道身影快逾闪电，刚刚还远在天边，眨眼间便落在鹿云仙桥上，连桥身都禁不住震了几震。

　　众仙凝神细望，来人身高五丈，须发皆张，头生两角，额如铁壁。一大蓬络腮胡子遮挡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亮得吓人。他肌肉虬结的臂膀上执了一根造型迥异的枫木棒，玄色衣装随风烈烈飞扬，端得是威武雄壮。

　　“哈哈哈哈哈哈，却还是王母娘娘快某一步。”他一开口，便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都疼。
　　西王母娘娘颔首微笑“蚩尤大仙请了。”一面又向众仙介绍来人，“这是来自西裔之山的蚩尤大仙。”

　　众仙纷纷上前见礼，却见那蚩尤大仙大喇喇挥手摆头，鼻中冷嗤，也不回礼，混不将眼前诸仙放在眼里。诸仙心中不忿，却看在西王母的面上，没有发作。西王母微笑不语。眼见得气氛有些尴尬，舒痕忙向前引道：“诸位上仙，元华殿里已备好果品茶点，请诸位往这边请。”

　　语毕，但见蚩尤越众而出，当先而行。西王母也扶了两位仙娥的手，率众仙往元华殿而去。

　　席列八珍百味，案陈果点仙酿，仙娥仙侍鱼贯而行，源源不断地将各色仙馔果品、珍奇异点送上席来。琅嬛之境这次可谓是盛情拳拳，倾尽其出，一时宾主尽欢，言笑晏晏，倒也是一派和乐融融的场面。就连谷朵儿这次也沾了光，在舒痕陪着西王母的主桌下首占了个坐，吃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

　　除了蚩尤大仙那一桌，大家都很开心。只见蚩尤的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大堆碗碟，而他还不断揽过仙娥送上来的仙馔美酒据案牛饮大嚼。桌上一大半的菜品都被他划拉完毕，同桌其他仙人望着空空如也的盘盏哭笑不得。就这般，一场胜宴就在众仙欢畅几仙愁的情况下完美谢幕。

　　谷朵儿悄悄拍了拍自己吃得鼓鼓的肚子，嘴里还在咂摸着那些可口的滋味。不过，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一道目光不怀好意地朝她扫射而来，等她回头观望时却又什么都寻不见。神经大条的她也没太在意，只是趁着仙娥收拾桌子的时候，偷偷藏了一块糕点在袖里，兀自偷偷欢喜。但是她的这个小动作被舒痕看了个结结实实，一双眼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登时她的冷汗就出来了。

　　好在众位神仙吃饱喝足之后纷纷想一睹琅玕花的稀世风采，于是西王母不负众望，领着众仙往其华园而去。做为琅嬛之境的掌事神君舒痕也紧随其后，不时为众仙讲解沿途景致风光。

　　沿途美景让众仙走走停停，惊叹不止。游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才来到了毓亭之外。有那伶俐的小仙娥，早就先一步用玉钩钩起了天青色的流苏，卷起浣月纱，一茎玉树就这般不染纤尘，纯洁无垢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恰如寒星霜月，绝胜雪玉冰晶，满园的奇花异草顿时失了颜色，众仙只觉得心醉神驰，心中纵然有万千美好的词句也吐露不出半分来，只觉得世间哪有这样的奇花，真真是胜过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