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天》墨焰

1、第一回 仙山现宝书 姐妹行异路

　　话说碧涟清界昙姒尊者观星占卜之后，速令五个得意弟子集于通灵片晶石壁前，五个弟子正疑惑不解时，只听师父大喝一声“现”。那块灰涩涩的石壁竟化成透明状，石壁内隐隐可见一状如书籍之物，物上又以血红大字写着“风云天”。众人见此恍然大悟，原那“风云天”本属仙界之物，是部修仙成佛宝典，一共六百卷，分上下册。此书原是由仙界梅花仙子保管，后因魔气冲破天府，幽冥海屿的阴魔乘机溜入天府将书盗走，庆幸被梅花仙子及时发现，保住上半册，而“风云天-下”则坠入凡间不知所踪。此次石壁奇现宝书，定是此书已重现世间，昙姒尊者必是要命座下弟子齐心寻书，免得落了魔徒掌中，为世祸害。
　　昙姒尊者立众人之前，一袭灰色道衫在山风抚弄下飘飘然颇有仙风道骨，遗世独立之感。大师姐霓裳得令之后便转身冲着几个师妹娇喊道：“众弟子听令！师父命咱们下山寻觅宝典，切莫让魔徒先得了，必要时，以血鉴清心。”
　　“是！”四声响亮亮的回答让难得忐忑不安的昙姒尊者很是安慰。老者老矣，只盼这些年轻人能消了碧涟清的劫难。
　　昙姒冲着一个年方十二三岁的女娃儿唤道：“小绝，你过来！”
　　那躲在黑衣少女身后的女娃很不情愿地挪着细步，走到昙姒身前，嘟喃似的唤了声“师父”。
　　昙姒也不在意，朝最心爱的徒弟微微一笑，道：“此番是你第一次下山，你好好跟着你师姐们，不要到处惹事，师父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个学艺不精的小东西。”
　　小绝倒是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嫩声嫩气道：“那就不要下山好了，管它下面怎么天翻地覆，咱们碧涟清还是一样过日子。”正打算开口抱怨山下的人如何如何蠢笨，就被霓裳冷冷一眼给硬是瞪了回去，撅着樱桃小嘴，很不甘心。
　　“师父放心，墨儿会好生照顾小师妹的。”说话的正是刚刚那位黑衣少女，年纪比小绝稍大点，还未退去稚气的脸上一道长长的疤一直从眼角划至嘴边，显得有些狰狞吓人。
　　只听昙姒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的法力还没小绝一半高，怎么保护她？”原这墨儿本是山上修行仙人同山下凡人所生，虽入门比小绝早些，却是五人之中法力最弱者，加之那道毛虫一般的疤痕，确是惹人烦厌。那墨儿听得师父的嘲弄，面色稍变，不再做声。
　　身旁二师姐沉浮，三师姐樱樱怜她自幼孤苦，替她接上话，回道：“师父，我等五人定会齐心协力，不计生死也要把风云天-下带回碧涟清。”
　　昙姒瞥了墨儿一眼，道：“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日一早下山。”众徒做礼拜别，独剩霓裳一人，昙姒将她唤至身旁，附耳轻声嘱咐，“好好保护着小绝”

　　说也奇怪，小绝上面四个师姐，霓裳沉稳，沉浮温婉，樱樱慧黠，只有那墨儿木讷讷傻呆呆，偏这小绝就喜赖在墨儿身边，跟前跑后不亦乐乎。樱樱见小绝刚出师父眼线就立马钻到墨儿怀里，便取笑道：“你这小丫头，每次捣乱都让咱们墨儿给你背黑锅，惹墨儿次次受师父戒罚，这次定要将你和墨儿分开。”
　　樱樱本是调侃之语，不料霓裳竟满口叫好，“墨儿，此行你随沉浮、樱樱往西北雁栾山去，我和小绝往西南霏星谷去，咱们就在此分手，各行其路吧。”
　　一语道出令得四人诧异，典雅如沉浮竟也惊呼道：“师姐，这怎么行？咱们五人分行云水风火明，若是散开，师父的青眉阵法如何使出？”
　　霓裳答道：“莫慌，咱们不过是暂时分开，待你们过了雁栾山，我和小绝穿过霏星谷，咱们就可到那西海海滨，届时以玉蝶相引，我等即可相会，一同去那幽冥海屿。”
　　樱樱闻言沉吟片刻，问道：“大师姐，师父只命我等寻找风云天，并未叫咱们去幽冥海屿呀？况且，凭着咱们四人，也未必能进得了那海屿。”
　　霓裳道：“这个你莫管，只要照我吩咐的去做，途中若是能寻到风云天那是最好，若寻不到，也只管去西海海滨等我。我……”
　　霓裳正欲接下说，却被小绝冰冷冷的声音打断，“大师姐，你是打算到幽冥海屿杀了那阴魔回碧涟清邀头功吧？”
　　霓裳脸色一阵嫣红，恼羞成怒道：“小绝，别胡说，这也是师父吩咐的。”一把拽住抱着墨儿大腿的小绝，说道：“跟我走吧。沉浮，好好带着她们，别给师父丢脸。”说罢，抱起着小绝朝西南面行去。
　　望着两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浮沉俏脸上不禁现出一丝不解，幽幽问道：“怎的这次小绝竟抛下墨儿随大师姐去了？”
　　樱樱抬起纤纤如葱根般的玉手揉了揉细长的丹凤眼，柔声媚气答道：“你难道没发现师姐拉着小绝的时候左手的动作么？”
　　沉浮这才明白过来，霓裳那时右手抓着小绝的手臂，左手已点了小绝的穴道，难怪会小绝一声不吭地乖乖被师姐抱走。
　　樱樱又道：“想必这是师父和师姐早已安排好的，墨儿你也别难受，随我和二师姐一起寻书去。少了那个捣蛋鬼，你倒还轻松些。”樱樱旋身打算上路，双眸余光一瞥，那墨儿竟还傻乎乎愣在一旁，像是还未从小绝离去的事实中完全清醒过来。樱樱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对沉浮道：“实在没见过这么呆的人那。”
　　沉浮走到墨儿身前，狠是拍了一下她的肩，唤道：“墨儿，回神了，咱们该上路了。”那墨儿这才恍恍然有所顿悟，嗯了一声，跟在樱樱后头，三人相携朝西北而去。

　　西行之路毕竟遥远，那姐妹三人下了娑婆罗迦山时已暮色沉沉，下山的红日照在云雾之上反射出霞光异彩，披洒大地。空蒙中三人不约而同发现原先那个依山而建的村庄今日竟奇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雄伟的高大建筑，屹立在山边而气势不弱此山。巨大的木门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看不清楚的大字，看样子似乎应该是“惹草天阁”。三姐妹面面相嘘，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正踌躇时，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屋内走出一美貌女子，粉色的薄衫衬着雪白的肌肤，走路时带出一股淡淡的清香，煞是迷人。那女子见大门前站了三个陌生女子，倒也不诧异，迎上前便问：“三位可是娑婆罗迦山的仙子？”
　　樱樱回道：“仙子倒是不敢，但确是从娑婆罗迦山而来。不知姑娘是如何知晓？”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家公子学过一点占卜之术，今日一早算出几位姑娘要来，就命我在此等候，请三位到府上一聚。”
　　沉浮道：“我们萍水相逢，受不起姑娘这一等呀。”
　　那女子听得沉浮是在委婉拒绝倒也不放在心上，回道：“将要入夜，你们三个姑娘在这山林里行路毕竟不便，这惹草天阁也只有我和公子二人，姑娘何不先进来坐坐，小憩一下也好，我家公子确是很想见见三位。”
　　沉浮刚打算开口谢绝，樱樱那丫头已拖着墨儿跟在那女子身后进了惹草天阁。一边还问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那女子嫣然笑道：“奴家小名梅花。”
　　沉浮瞅着那绝美的笑容暗想：这一笑不知要倒了多少城池，倾了多少王国。心中颇感无奈只得跟在三人身后。
　　进了这惹草天阁才知道这天阁不是一般的大，在外面看着，磅礴气势十分逼人，进来之后又是别有洞天，到处是亭台楼阁，水榭花坛，假山峰峦。忽的，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犬吠之音，“汪汪汪”的叫声极其洪亮，甚至还带出杀气。生平最怕狗的沉浮一听那声音，俏脸唰一下就惨白了，双腿软得不能走路，两只手死死掐着墨儿的双臂，疼得墨儿那双透亮的双眸中都烁出水气。
　　樱樱朝梅花耸了下肩，问道：“府上养犬？”
　　梅花见沉浮面如土色，心知这温文的女子怕狗，安抚道：“公子喜欢养犬，咱们天阁养了差不多又二十多只大狼狗，一则守门，二则给公子无聊时消遣。不过这些狗都被公子关在后院，姑娘大可放心。”
　　沉浮一听梅花说有二十多只狼狗，本就已经灰白的脸闻言脸色更是难看，颤抖着质问道：“真的有二十多只狗？”
　　梅花点了点头，有些歉意得看着沉浮摇摇欲坠的娇躯。
　　“樱樱，樱樱，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沉浮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既来之则安之。师姐，人家盛情招待咱们，咱们总不好不给人家面子吧，墨儿，你说是吧？”樱樱朝墨儿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那墨儿这次总算晓得回应一下，慢悠悠开口道：“二师姐，我们还是听三师姐的话吧。外面天都黑了，要是咱们出去的话，林子里可能有更多的野狗也说不定。”
　　沉浮细想墨儿的话倒也有几分理，在这惹草天阁内那些狗怎么说都还是被关在后院的，不去惹它们应该就很安全了，山上的狗却未必。思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咬咬牙道：“梅花姑娘，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安排个理后院最远的屋子，即使见你们公子，也不能离狗太近。”
　　梅花回道：“这是自然，三位姑娘随我来便是，公子已在水榭等候。”

　　沉浮没料到的是那梅花忘了告诉她天阁的后院是从天阁的东面一直延伸到西面，状如一刀将天阁切成前后两半的。也就是说，无论站在天阁前院的哪个位置，同后院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基本没什么区别。所以水榭自然也少不了几声激昂有力的犬吠声。
　　樱樱有些尴尬冲那自称“弹剑”的书生笑着，一边伸手搭着沉浮颤抖的肩道：“师姐，狗被关在后院，没事的。”
　　弹剑书生见那天仙似的淑女竟被他的狗吓那样，不禁起了怜香惜玉之情，转身嘱咐梅花道：“带些东西给那畜生吃吃，让它们少出声，免得吓着贵客。”梅花应诺一声起身告退，不稍片刻，水榭果真是听闻不到犬吠之声。
　　沉浮讶异问道：“公子是给那些怪物吃了什么，竟能让它们发不出声？”
　　弹剑书生忍俊不禁，心想，这世上居然还有人管狗叫怪物的，便笑着答道：“只是些普通狗食而已，能让它们不出声的是梅花。”
　　沉浮更是惊讶，问道：“难不成梅花姑娘通狗语？”
　　弹剑书生神神秘秘一笑，说道：“我本是天界娄金狗，后犯了天条被打下凡界，成了娑婆罗迦山上的一株狗尾巴草，因机缘巧合，得昙姒尊者的点化，在山里修行千年，半年前才化成人形，在此等候三位姑娘了。那些山里的野犬对我来说，还是好驯服的。”
　　沉浮又问：“那关梅花什么事，莫非她也是狗尾巴草？”
　　弹剑书生摇头道：“非也，梅花原是天界仙子，后因失察之罪被罚下界，在山上同我连根而生，当了上千年的梅树。那日昙姒尊者在梅树边歇息的时候口中嘟喃了几句佛理，梅花天性聪慧，一点即通，见我同她一起受过那么多苦难，便逐字逐句讲析于我，幸得我二人皆能修回人身，便与我一同在此守候三位。因梅花与我共处千年，相生相依，日久了自然也通晓了驯狗之道。”
　　沉浮闻言频频颔首，好似万分崇拜那二人能够驯服野狗一般。看得樱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樱樱本就不关心这二人的来历的，再说那梅花理应比弹剑书生高上一等，却落得做了那狗精的丫头，心中不免有气。这时又见话题扯远了，便躁动不安，急急插口问道：“即是如此，不知公子是为何事才将我等邀来？”
　　弹剑书生亦觉自己话多了，便一笑而过，将其中缘由细细道出。

　　这弹剑书生显然是兽性未灭，人性善缺，除了先前那段身世履历说得倒很顺口，之后那些话简直就是断断续续支离破碎，让人置身云里雾里，完全没了着落，要弄懂他究竟说得是什么意思，确是要花些功夫。沉浮和墨儿半个时辰听下来已经是头昏脑胀，几乎昏然欲睡。只有那樱樱和弹剑书生二人完全无厘头地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很是欢愉。樱樱一边聊着，一边还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
　　原来这狗精还是株狗尾巴草的时候曾恋上镇上一个姓玄的美貌女子，只可惜天妒红颜，给了她一副好容貌的同时又赐她一生的悲苦。那玄氏才过了十三岁就被家人卖到妓院，玄氏倒也争气，一咬牙，不过月把功夫就成了当地有名的花魁。只可惜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又偏偏惹上西海来的魔妖谏陌，整个小镇就一晚上时间消失得没了踪影，那玄氏也在当晚失踪，至今仍是下落不明。可怜了狗精这个痴情种日思夜想，就盼着沉浮三人能帮忙找回玄氏了他心中夙愿，好早日重返仙界。
　　樱樱听后冷笑一声道：“我听你刚刚那番话，原以为你是要寻回那美人，两口子好好过日子，不料你竟只为一己之私。我问你，你若回了天界，那玄氏该如何是好？”
　　弹剑书生微一颦眉，回道：“不对，求尊者收玄，玄修仙，姐姐上山。”
　　这没头没脑的话估计也只有梅花和樱樱能听懂，樱樱面无表情拒绝道：“不可能，我等现有要事在身，哪能帮你去寻人，再说尊者收不收玄氏也不是我等所能定夺的，公子还是另找他人吧。”说时就起身欲走。
　　身旁梅花赶紧将她拦住，笑道：“姑娘何必这么心急，我家公子知道姑娘们要寻的是本宝书，收了山里的野犬，为的就是帮姑娘早日寻访到宝书，好回山复命。”
　　樱樱露出不屑之色，回道：“你们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只是我等身上亦没有那仙书的气味，任你那野犬如何了得，总不能不用鼻子就能嗅出仙书在哪儿吧？而且我二师姐怕狗，若这一路带上二十来只，怕是还没出山，我师姐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弹剑书生闻之，心想这女子也忒罗嗦，我虽有求与她，也不必这般刁难吧。便不再发言，定听梅花竭力劝说樱樱。
　　梅花又道：“姑娘们下山之前定是见过另一本风云天，身上多少都会有些气味，我家野犬经公子驯了半年，仙人气味还是能嗅出来的。再则梅花亦会将野犬安排妥当，一路上不让三位姑娘见着便是。”
　　樱樱又想开口拒绝，一旁的沉浮就替她接了话匣，“樱樱，既然弹剑公子能帮咱们找到风云天，咱们就同他一起上路吧，既能寻书，又能救人，有一举两得之效。”
　　樱樱本是个性直的人，见沉浮不顾她的心意答应下那个狗精，心中不禁又急又气，长袖一甩拉上墨儿转身就走，一边恨恨道：“随你随你，你是师姐，你做主便是。什么玄氏青氏，统统收到咱们山上好了。”
　　沉浮见状赶忙追上，回头又朝弹剑书生喊道：“明日一早在大厅相聚，咱们那时就出发。”

　　第二日大清早，弹剑书生和梅花如约在厅堂内等待三姐妹。沉浮早已熟了樱樱那说风又是雨的性子，几经劝说，樱樱总归逃不脱姐妹情深这个坎。虽有不甘，但终于还是消了那无中生有的郁气。一见到厅内的弹剑书生就冲他做了个丑丑的鬼脸，嗲着音道：“咱们三人是往西北方向去的，你们若是跟了我们，定也得走西北那条道。届时，若你那玄氏妹妹身在西南，可怨不得我们。”
　　弹剑书生见樱樱口气比前日已缓和许多，深拧的眉头也有些放开，连连道：“那是，那是，怎么也怨不到姑娘身上。”
　　樱樱红唇微抿，邪邪一笑又喝道：“整个山上的人都不许怨，谁都不能怨，要怨就怨你自己！”
　　弹剑书生实在受不得樱樱的顽劣性子，寥寥草草点了下头，敷衍过去。樱樱这才展露笑容，左手挽着沉浮，右手搭着墨儿，上了梅花准备好的马车。头一回，巧笑嫣然地对弹剑喊道：“公子，梅花一个女孩子家不适合驾车，不知公子可否代劳？”
　　梅花闻言惊呼：“姑娘，这如何使得！”
　　弹剑寻思着与其和那樱樱同在一车厢内，受她凌辱，倒不如在外头驾车图个清静。便对梅花嘱咐道：“进去伺候，男人和女人不合适，外头驾车。”
　　梅花听得弹剑的意思，只好跟着那姐妹三人上了马车，弹剑挥鞭一声“驾！”马车得得得地就朝着西北面跑去。车后奇异地扬起一阵黄沙，漫天覆地，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后，那掀起的尘埃才逐渐落定。这时若那三姐妹再回头细看时就会发现，那座惹草天阁竟在这狂沙落定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先天阁所在的位置已成一片荒土，歪歪扭扭倒着些来不及长成就已枯竭的小树。

　　（这个这个，很久以前就写了的，很多地方要改，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