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斩情》封刃作书

3、003

　　（五）
　　屋子里头一片诡异的寂静，洛云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那神情掩藏在了暗色中的人，忽然间不知说什么好。她以为凤修会还手的，没想到她只是轻笑一声，点亮了烛台，自己那张绯红的脸完全的暴露在了烛光之下。
　　洛云楚清楚自己的力道，看着那人姣好的脸上，出现了五道手指印，心中有些愧疚，想要道歉却拉不下面子，给自己找着借口，这一切明明是那人的错，若不是她那轻浮的行为，自己又如何会甩她一巴掌。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个幻觉，凤修嘴角依然挂着笑意，她绕过了洛云楚，目光落到了贴在床栏的符箓，好奇地揭了下来，在云楚眼前摆弄着，还说道：“这符箓是从何而来？我记得睡前并无此物。”她这话一出口，云楚那原本便是绯红的脸，红意更深了，其中带着几缕羞愧。云楚终是想起自己先前的行为来，看着那符箓夹在凤修纤细的手指中，她眸子里头光芒闪烁。
　　“是你弄上去的吧？”凤修随意的将符箓丢开，看着洛云楚变幻莫测的神情，嗤笑一声道，“这世上哪有妖魔鬼怪，只是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人呐，自己不安稳罢了。我说你们纯阳宫修的是哪门子的道？莫不成人人都像你这般神神叨叨的？云楚，难不成你怀疑我是妖类？”
　　洛云楚撇过头避开了凤修那凌厉的目光，她捡起了被凤修丢在地上的符箓，眉心渐渐地锁起来，这符箓中明明是感觉到有一丝的异样，可具体如何却说不出。暗暗地打量着面上毫无异色的凤修，心头也慢慢地认定了这是个危险的人物。她哪能是风月楼中一般的女子，怕是出现在那里也是有目的的吧。这一切到底是个巧合，还是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踩入了人家布下的陷阱里？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很诡异？我本不该轻易地随你出来的，你怀疑我别有用心对么？”深深地望了洛云楚一眼，似乎要看透她的心底，凤修在一旁落座，捋了捋衣摆，挑了挑眉，似是带着几分挑衅，“前路是未知的，你可产生畏惧之心？悔了么？”
　　一缕凉风从窗缝里吹入，撩起了层层叠叠的帐幔，凤修只着了一件单衣，有些松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洛云楚看了好一会儿，才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心中暗唾了一声。她的神情略有些恍惚，没有回答凤修的话语，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
　　凤修对于她的神态毫不在意，眼角划过了一抹狡黠的亮光，她伸出手拉了呆站在她身前的洛云楚一把，脚步踉跄，洛云楚只能淬不及防的跌进了她的怀里。似乎预料到了她会激烈的挣扎，凤修没等她回神便点了她的穴道，洛云楚只能被她紧紧揽住。凤修在洛云楚的耳垂边幽幽的吹了一口气，不出意外地看着她耳根子一点点的泛红。
　　“你松开我。”洛云楚低哼了一声。
　　“其实我知道是谁托你去寻琴的。”凤修只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洛云楚便安静了下来，面上满是不可置信。没等她说什么，凤修便悠悠的说道，“是慎虚吧？他如今可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很少人知晓他曾经是纯阳太虚门下的弟子，若不是有了这层关系，怕也是寻不到你洛云楚出面。”
　　“那么多人想知道那把琴的下落，可我偏偏只告诉了你，你知道原因么？”
　　“什么？”洛云楚呆呆地问了一句。
　　“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呀，很是让我沉迷。”说着，凤修还紧贴着云楚的发丝轻嗅了几口。迷人而又熟悉的感觉，让她恨不得一口将云楚吞下了，从此独自占据着她。听着那扑通扑通的心跳，眸色逐渐地变红。
　　“你到底是什么人？”洛云楚想要冲开穴道，却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手法，内力在体内阻塞不前，耳根子处有些麻痒，她面上有几分恼意，低斥了一声。
　　“你不是早说了么？我是长歌门弟子啊，我还能是谁呢？”倒是凤修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
　　（六）
　　似真似假，洛云楚想不通透，也便不多做思索了，她望着凤修的眼，许久之后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信心，但她就是笃定，凤修不会伤害她。这夜看似波涛汹涌，可到底又是平静的。凤修硬要和洛云楚挤在一个小榻上，夜深了，有些困倦，便也由她去了。
　　在书上记载着的洛道李渡城，曾经被天一教的弟子侵袭，无辜的百姓被炼成了活死人，偌大的城池变成了一座死城，四处都是游荡的毒人，阴沉沉的飘扬着一股萧瑟肃杀之气。后来，各江湖门派齐心合力平定了这次巨大的动荡，五毒也研制出了尸蛊的解药来。尸人消失了，可是李渡城的繁华再也不复存，没有人愿意呆在这么一个暗沉的地方终此一生。
　　一踏入李渡城内，洛云楚便觉得此处弥漫着一股子怪异。两排高大的树木只有稀疏的叶子在风中晃动，似乎下一刻便会飘落下来。有些屋子结着蛛网，想来很久无人居住了。一些摊子上头，几张残破的画像被风吹动，散发着一阵发霉的腐朽的气息。
　　“你怎么把琴藏在了这么一个鬼地方？”洛云楚甩了甩手臂，横了身侧的凤修一眼。
　　凤修没有说话，就连那常挂在脸上的笑意也完全收敛住，透出了些许的浓重。她漆黑的眸子如同泼了浓墨，只定定地朝着正北方向望去。忽然伸出手拉住了洛云楚，几乎是强硬的拉拽，扯着她走到了一座看起来荒废很久的府邸前。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有几分残破，露出了里头的竹篾子，大门上的铁环已经生锈，而在地上，依旧留着一滩年月已久的暗红色血迹。
　　“这宅子好生邪气。”洛云楚低喃了一句，她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般，毫不顾忌脏乱的尘灰，抚向了那贴在一边不起眼的镇妖符箓。“像是有人在这里开坛作法过，只是怕是结印松动，被镇住的妖邪已经逃出来了。”
　　“你也觉得这是做妖宅是么？”凤修的神色有些怪异，眸子里头似是掩藏着浓烈的哀伤。吱呀一声，她推开了沉重的门，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这宅子里头的树木，跟外头萧瑟的有所不同，生长的极为茂盛。石桌上，摆放着棋盘一丝灰也没有，到了里头的屋子，那些桌椅更像是新的一般。
　　“你不是不信世上有妖邪吗？”洛云楚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应着凤修的话语。这一切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光是无意中接触的那本秘笈，根本不足够。眼前的世界是未知的，她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修习的术法在凡人眼中是疯疯癫癫，而在妖魔的眼中，则是小菜一碟。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沮丧，再望向凤修的眼神中，更是带了一份疏离和防备。她，到底是不是凡人？
　　“你跟我来。”凤修深深地望了洛云楚一眼，也不待她答应，便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大堂。沿着一条青石阶铺成的小路，拐过了缤纷的后院，终于到了书斋前。凤修对这里的一切很是熟稔，她有些烦躁的翻着书架上的书册，一本本丢到了洛云楚的眼前。都是一些修仙修道的法门，远比洛云楚所知的深奥复杂。“慎虚让你找琴，你答应了，不止是因为他许你万两黄金，也不仅是因为你们曾经的同门之谊，而是因为他信你说的话，还愿意给予你他所珍藏的一些修道秘笈吧？他给的只不过是一些极为浅薄的东西。”
　　“……”洛云楚有些不明白凤修这忽然而来的烦躁是为何，只是凤修说的却是她和慎虚之间的秘密约定，这又怎会被不相干的人知道？她看着凤修，微微有些晃神，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染血的琴。头有些晕眩，她退后了一步手撑住书桌，却不小心拂落了一幅画卷。
　　“这是谁？”画中人衣白胜雪，眉目清冷，落款是杨絮白三字。
　　“我不知道。”凤修苦恼的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只是脑海里一片空荡，什么都没有。双手捂着头，她的眸子开始变成血红。“洛云楚，我后悔了，我不想告诉你那琴的下落，你马上走，离开这李渡城。”凤修的语气低沉而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