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蛋糕》斯芬克斯MT

26、第 26 章

　　26

　　马歇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当他醒来之后，那群人又开始喝酒说话，兰特还坐在他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啤酒，玉米片换成了爆米花。

　　马歇尔躺在地上，他打赌，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一定有人踩了他几脚——马歇尔低头看着自己裤子上的鞋印——不知道是谁干的。

　　老约翰和旁边的人在说话，他没有看倒在自己脚下的马歇尔。

　　旁边的男人倒是注意到了马歇尔，然后冲他点了下头，就继续和老约翰交谈起来。

　　马歇尔这会儿倒是有些想念起自己在公路上遇到的那对夫妇了，他感觉自从自己遇到了兰特之后，总会遇到各种这样的状况。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不出意料，没有收到任何信号。

　　马歇尔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尾巴收在了裤子里，如果这会儿露出来的话，一定是失落地低垂着。

　　他走到了兰特身边，然后坐下。

　　就像兰特说的那样，经过了一夜，他也感觉不到任何饥饿的感觉，甚至也没有喝水或者排泄的欲｀望。

　　兰特面前的啤酒，泡沫丰盈，还散发着凉气。

　　马歇尔其实不太喜欢啤酒，他喜欢甜甜的东西，像啤酒这样散发着苦味的饮料，他一直不太喜欢。

　　于是他拿了一点爆米花，塞在嘴巴里，机械系地嚼了几下。

　　兰特就坐在他身边，温顺又柔和地看着他。

　　这让马歇尔有点不习惯，他扭捏地在椅子上晃动着身体，然后询问兰特，“你还记得其他事情吗？”

　　“你指什么？”兰特问。

　　这个兰特可真温和，马歇尔想，他想起了自己在旅馆里遇到的兰特，如果眼前这个也是兰特的力量的话，那么他的力量性格可真有够多变的。

　　这个时候，马歇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着兰特，看了好一会儿后才问，“你怎么知道旅馆里那个是力量？”

　　“我猜测的。”兰特说，他语气温和，面对马歇尔的时候，格外有耐心，“我觉得旅馆里的那个兰特，可能是我的力量之一，当然，我也有可能只是兰特的一缕力量。”他对马歇尔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是兰特，旅馆里的那个显然也是这么觉得。”兰特说，“我也许是力量，他才是本尊，当然，结果也会是反过来，或者我们都不是兰特。”

　　他温和地看着马歇尔，这种目光很温柔，是马歇尔之前从没有见过的，他意识里的兰特，不是那副虚弱的眼神无法对焦的模样，就是旅馆里那个过于冰冷和锋利的兰特。

　　这会儿的兰特倒不像是什么驱魔人了，反而像是个老师——特别好欺负的那种。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软可欺的气息，即便马歇尔知道，真相不是那样。

　　兰特拿起面前的爆米花，塞了一颗到马歇尔的嘴里。

　　“我记得一些过去的事情。”兰特说，“这也是我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什么的原因。”他看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是有些苦恼，“在你没有到来之前，我非常肯定，自己是兰特，因为某些原因，被困在了这个酒馆之中，我记得很多事情，包括我们是怎么相遇的。”

　　他之前毫不怀疑自己是兰特，甚至他还给马歇尔分析了，旅馆里的兰特是什么。

　　但是一夜之后，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虽然能够确定，自己是因为什么来到这家酒馆的，也认识马歇尔，并且也有之前那部分关于马歇尔的记忆。

　　但是其他的呢？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遗失了部分记忆，和旅馆里的兰特一样，只是碎片化的生存着。

　　就像旅馆里的兰特不知道马歇尔，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些自己遗忘的记忆，却以为它们根本没有存在过。

　　所以在看到马歇尔醒来之后，他决定对马歇尔说，自己也许并不是真的兰特。

　　当然，这些都是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他看着马歇尔，确定他根本没有听懂。

　　最后马歇尔问，“所以你也不是兰特对吗？”

　　“这是我的猜测。”兰特重申了下。

　　“我觉得你不是兰特。”马歇尔说。

　　兰特好奇地看着他，不明白马歇尔为什么会这样断定。

　　“你的脾气太好了。”马歇尔说，“你就像去除了所有的暴力面以及其他不好情绪的兰特。”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个没有失去力量之前的兰特，但是我见过的兰特不是这样，他们描述里，那个过去的兰特也不是这样，所以我想，你一定是别的什么东西。”

　　马歇尔看着兰特，然后抓住了他的手掌，“你的力量还在吗？”

　　“只有很少的一些。”兰特说，“几乎和普通人一样。”

　　27

　　马歇尔不知道兰特说的，只剩下一点力量是多少。

　　他坐在高脚凳上，这家酒馆里大多是这样的设计，这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你一直坐在这里？”马歇尔问，或许是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兰特，可能不是真正的兰特的缘故，马歇尔对待他的态度，随意了很多。

　　他撑着脑袋，看着兰特，以及那群不断喝酒的人，“你只是坐在这里？”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兰特点点头，“我思考了很久。”他说，语气有些谨慎，“他们似乎无视了我的存在，只是喝酒狂欢。”

　　看起来这个兰特一点收获都没有，马歇尔想。

　　“你没有试着询问？”马歇尔问。

　　“没有人愿意搭理我。”

　　听上去真可怜。马歇尔坐在把脑袋搁在酒桌上，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窗户外的景色已经变成了白天的模样，“那个窗户呢？”

　　兰特摇摇头，“他们不准我打开。”

　　哦，这个兰特确实非常乖顺。

　　马歇尔觉得，如果是之前那个兰特，一定会选择砸烂那个窗户，如果有人阻挠？他不会让这个状况发生的。

　　马歇尔十分笃定，如果是那个兰特在这里，这一定是会发生的事实。

　　但是这个兰特……马歇尔看了一下他，决定还是自己去试一试。

　　他走到窗户边，发现这是一扇老式的窗户，能够推开窗户的地方已经生锈了，他试着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他的动作很快被其他人注意到了，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过来，“这扇窗户是打不开的。”

　　他说着，递了一个面包给马歇尔。

　　马歇尔诧异地看着面前的面包，即便它非常粗糙和简陋，那也是个面包——按照兰特的叙述里，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离那个人远一点。”络腮胡说，他说着把面包递给了马歇尔，“这是给你的。”

　　马歇尔肯定，络腮胡说的那个人，一定是兰特，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接过面包，小声询问到，“为什么？他是我的朋友。”

　　“哦，那我敢打赌，他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朋友。”络腮胡说，“他进来多久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都没有睡觉，没有排泄，只是坐在那里喝酒。”

　　马歇尔刚想说，你们难道不也是这样吗？就看见老约翰穿过人群，走到了吧台的后面，那里似乎有个小门。

　　“……他去做什么？”马歇尔问，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傻了。

　　“当然是去排泄，他昨天可喝了不少酒。”络腮胡说，“他对你说了什么？”

　　马歇尔把兰特的那番理论，重复了一遍。

　　络腮胡哈哈笑了几声，他还用力拍了下马歇尔的肩膀，“如果我们没有了所有的生理需求，为什么还会睡觉呢？”

　　“我们只是无法离开这里罢了。”络腮胡说，他承认兰特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但是我们需要休息，需要喝水，需要吃东西，当然也需要排泄。”他靠在打不开的窗户上，看着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马歇尔的兰特，“然而你的朋友并不需要，我们没有见过他排泄，除了少得可怜的啤酒喝玉米片之外，没有见过他吃任何东西，也没有看见他休息。”

　　他歪头看着马歇尔，用手中的啤酒瓶，碰了下马歇尔的肩膀，“你觉得他还是你的朋友吗？”

　　马歇尔沉默了片刻，他靠在酒馆并不干净的墙壁上，络腮胡说的这些生理需求，他也没有，而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人类。

　　也许这是只有人类才会有的感受？

　　所有非人类的生物，进入这个空间之后，都会和兰特或者他一样？

　　马歇尔没法把这些消息透露出去，他只能表现出极具惊恐的模样，然后试着咬了一口面包，说自己真得很饿了，“这里只有啤酒吗？”

　　“那边有水。”络腮胡指着吧台后面的一个角落，“记得，离你的朋友远一些，毕竟这是个无法逃出去的空间。”

　　马歇尔又咬了一口面包，他有些“天真”地问，“你们没有试着出去吗？”

　　“你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络腮胡说，显然，他之前看见了马歇尔开门的动作，“我们没办法出去。”

　　“而且在这里，我们是不会老的。”络腮胡对马歇尔说，“你猜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一年？”马歇尔不确定地问。

　　“五年。”男人说，“我确定我已经待了五年，但是我连胡子的长度都没有变过，年龄也是，除了那些基本的生理需求之外，我也已经不像个人类了。”他对马歇尔说，“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

　　“虽然枯燥无聊，但是很安静。”络腮胡说着，又喝了一口啤酒，“只要有一个人不想出去，我们都没法离开这里。”

　　马歇尔明白他的意思，只要有人故意捣乱，他们永远走不出这家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