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酷]《归零》》八宝星

60、选择

　　像在迷雾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耳边飘荡着朦胧的从不知名处传来的响声。没有触摸到生存的实在质感，只有一种因为意识深处的对什么的抵抗产生的茫然感。这就是酷拉皮卡此刻的状态。
　　这样行走于飘忽不定间的他却将库洛洛的话语分毫不差的听进去了。
　　在听见他赋予自己决定他的生死权利之时，震惊接连不断。但当自己的内心被库洛洛轻而易举的窥见，库洛洛几句轻描淡写、缓缓道出的字眼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似乎有一只无形却有力的大手触碰到那个躲藏的自己，轻柔却坚定不移的将他从缺氧的深海向波光闪烁的海面拉近。但是同时，另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却将自己拽回深渊。两种力量在斗争着，一个似乎是在拯救中间的苦难者，另一个则是无尽的惩罚。那么，对酷拉皮卡来说，有光的海面便是他渴望的结果么？
　　那无尽的乌云之上，真的有他向往的光明？
　　少年知道此刻自己的内心在被恐惧与愤怒轮流碾压着，因库洛洛残酷的“揭露”。揭露了他的所作所为，揭露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我们对对方而言都是特别的存在。
　　不...不...绝对不是！
　　他...是我必须要杀死的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怀有同样的感情？我对他...特殊情感？
　　一丝困惑闪过少年迷茫的瞳孔，接着，像是短暂性失忆，他蓦然回想起体内一直存在的感情。理智的边缘即将退回零点。
　　...我该怎么做？
　　答案是什么？
　　......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

　　酷拉皮卡，看看你的预言如何？
　　...对了，预言、我的预言...
　　少年猛然抬起头。
　　“库洛洛...把你的预言拿给我看。”
　　“...不可以呢。”
　　“那么..我要看我的预言...你曾经说过的。”
　　“...”
　　少年看见库洛洛沉默了很久，两小团赤橙色的火焰在眼眸中轻轻摇晃。身旁的火光依旧静静的燃烧着，影子映射在库洛洛身后的石壁上，棱角分明，黑漆的填充使之变得落寞。
　　这也是酷拉皮卡从他的眼中读出的情感。
　　落寞而哀伤。
　　“我的确说过...”库洛洛轻轻开口，“但是，如今的预言只是你逃避的借口。你在逃避你心中的答案...其实，选择早就已经确定下来了，不是么，酷拉皮卡？
　　“你在逃避。”
　　黑眸直直落在酷拉皮卡的内心，似乎要将他那最深处的想法毫不遮掩的暴露出来。他不由得别过头，他害怕再次与对方的视线相撞。
　　“...不是这样...”
　　“那么，”下巴突然被捏紧，赤瞳再次撞入深不见底的眼潭。
　　“看着我的眼睛，酷拉皮卡。无论你的选择如何，我都不会反抗，只是，你需要正视你的内心。”
　　“...正视？你的思想、你的旅团、你的流星街、你的一切，是的，库洛洛-鲁西鲁，你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你是个恶人，但不可否认，你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你喜欢古籍、想要改变什么，你想要自由想要力量想要你喜欢的一切，这些你也都做到了。但是，你杀死了我的族人，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它已经刻在我的心上了。你永远是我唾弃的仇人、无情的刽子手...我本应对你是报着绝对的恨意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却不是这样子，我甚至都没有办法看清我的内心，这到底是不是我？为什么我无法摆脱那种肮脏可耻的感情？我为什么要逃避完完全全的自己？库洛洛...都是你...你到底想要向我表达什么啊？你为什么那么轻率的说出你所看到的我？都是你...把我变得这么奇怪...”
　　少年偏执而重复着蹂躏金发的动作，他不知道如此做的意义，因为内心已经被自己的意识、被感情和理智不断交替鞭策的声音填满，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留给他那微弱的饱含苦痛的在他看来极端而无助的无可奈何的情感。这种情感是每个人都正常拥有的、渴望得到的。它不同于对家人、朋友、自己的爱，是属于情人的爱。这点寻常可见的对爱的渴望却因少年不可磨灭的伤痛而在他的意识里变得奇怪、畸形。
　　“酷拉皮卡...那不是肮脏可耻的感情，无论你我，都无法阻挡它会在某个时刻的来临。”
　　两人间，存在着有一条阴沉冰冷的巨大鸿沟。或许其中一方想要尝试甚至竭尽所能的去跨越，但结局最终只有一个。
　　少年挣扎着，轻喃道:
　　“...我不相信。”

　　半晌，库洛洛长驻的眼神中显露出一丝温柔笑意，但仔细审视便会发现，笑意里唯一存在的是由于某个不可明说的原因而对少年的无限纵容。
　　“我答应你。”

　　浑浊的白光在男人的手中生成，接着，盗贼的秘笈出现。少年怔怔的看着库洛洛随手撕下随身笔记本的空白一页，纸张分离开裂的声音在此时听来异常刺耳，他觉得胸口生出一阵撕裂的痛感。
　　“告诉我你的姓名，出生年月日。”
　　然后，黑瞳中的流光迅速黯淡下来，少年看到男人像是灵魂被偷走般失去了作为人的气息，紧接着，右手畸形的举起，魔鬼被握于手中。空白的纸张被轻快的笔触不断摩擦，印上了所谓少年的预言。
　　很快，人的气息回归，库洛洛恢复意识，将纸张递给酷拉皮卡。
　　“...你不看么？”
　　“...我相信你。”
　　男人的眼神里是和方才述说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之时如出一辙的坦率。清澈如故。
　　酷拉皮卡别过头，沉默着，将视线投向预言纸。
　　...
　　黑瞳里倒映着你逃避的东西
　　沾血的手指犹豫着指向一条路
　　长久以来的梦魇不过是伪装过的幻想
　　新的梦魇就要生成
　　...

　　很久很久，库洛洛见到少年缓缓抬起头，冲自己咧开嘴，露出了无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