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经纪人》麻酱宽粉

2、二

　　季昂捡起地上的鞋子，浓重的酒味也随之而来。弯下腰刚准备同对方说话，不想下一秒对方却直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季昂被这忽如其来的重量冲得直接后退几步。

　　“先生，先生？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一手拎着对方的鞋子，他试图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不行！不放！放了你又走了！”脖子上的胳膊搂得更紧。

　　季昂无可奈何，挣扎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挂在他身上的男人却突然停止了哭泣。

　　“阿秀……阿秀……呕……”

　　季昂反应灵敏，第一时间甩掉了手上的皮鞋，他把两只手全用上了。力道强劲地扭开绕在脖子上的胳膊，像甩布袋似的奋力推开了对方。

　　又是一声闷响。

　　男人没有真的呕吐，只是小声啜泣着滚倒在地，仿佛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动也不动。

　　这下轮到季昂尴尬了，好像他哭是因为自己一样。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帕，季昂打算安慰对方几句。

　　脚下一动，却先踩到了什么东西。

　　是个银色的名片盒。

　　捡起来拿在手里，季昂又走到了男人面前。蹲在地上，用手帕给他擦了擦脸。

　　“先生，你没事吧。”低声地向对方发出询问，他打开名片盒，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但看清楚对方名字的一瞬，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通达文化——沈骁。

　　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害得自己星途黯淡不得不从头开始的沈二公子么？

　　一两秒的时间里，季昂只感觉一股异样的冰冷从脚底直冲到脑顶。

　　他快速地转过去，把醉的像一滩烂泥似的男人从地上拉起来，仔细地打量起对方的面孔。

　　哭得满脸通红的沈骁与他日常所呈现给媒体的精英形象大相径庭，也没有多年前那张照片里一样跋扈倨傲的神情，只有满面的伤心和委屈。

　　然而他就是沈骁没错。

　　季昂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开始抖起来。震惊之下，他不仅对这个男人此刻的落魄毫无怜悯，反倒还有种终于见到仇人落难的快感。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是在星辉的聚会上，看起来高不可攀的沈二公子根本就没正眼瞧过他一眼，后边那几次也一样。以季昂的身份，他是没有资格和沈骁直接接触的。至于沈二公子喜欢的款式，那更没有可能，细数那几个跟他传过绯闻的男女明星，几乎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长相，季昂这种类型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划入过狩猎范围。

　　那他当初为什么要点名自己呢？鬼迷心窍？还是突发奇想要换换口味？

　　带着这样的疑惑，季昂缓缓地放低了视线。而沈骁显然还沉醉在与那个所谓的阿秀的恋爱剧本中，拉过季昂搭在肩上的手，把自己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贴进手心里，又像是得到了安慰似的闭上了眼睛。

　　沉默中，越来越浓的恨意也涌上来。

　　沈骁这样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的人怎么能懂得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努力奋斗所要付出的艰辛呢？

　　他无非只关心哪里的沙滩更适合在什么季节去度假，什么地方的阳光更能使他心情愉悦。空闲之余，也许再和什么秀啊花啊的谈个恋爱，要死要活地流两滴眼泪。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他不是以玩弄他人的人生为乐趣吗？

　　长长地舒了口气，季昂起身去检查了周围的监控。

　　重新回到沈骁身边，他面沉似水地为对方整理着有点凌乱的衣物，声音却依然温柔：“你还记得我么？”

　　沈骁有点疑惑，脑袋微微的歪着：“……阿秀？”

　　季昂嘴角一动，笑了。这笑打动沈骁，受到影响似的，他也想笑，微微上挑的眼角刚要弯起来，下一秒，饱含怒气的拳头便扑面而来，狠狠的把他砸在了地上。

　　……

　　徐程试完镜出来，季昂的车已经等在外面。

　　见到是辆新车，小青年很是兴奋，扯过安全带在身上系好，又转头一脸期待地问道：“季哥，公司给你配车了？”

　　“你说呢？”手里打着方向盘，季昂一本正经，“不是给我配的，是给你，上面觉得你最近表现很好，提前给你发放奖励。”

　　徐程小狗似的，睁着两只大眼睛听得认真，发现季昂拿他开玩笑，脸顿时就红了，泄气似的缩在副驾驶座上。

　　季昂问他：“面试怎么样？”

　　徐程这才想起被自己装在背包后面的那几张名片。

　　“我给自己十分！”自信满满的回给对方一个微笑，他伸手往包里掏进去，“刚出来的时候还有个制片助理给我留了个电话。”

　　“哪个制片助理？”

　　徐程哗哗的在那堆卡片里拔出一张递过去：“就这个，叫……叫左牧。”

　　“左牧？”

　　这个人季昂怎么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金牌编剧傅彬宇的前任助理，按照圈内近水楼台的规矩，现在往制片的方向发展也不算稀奇。只是听人说他前几年跟着新主子上新西兰玩农场游戏去了，如今重出江湖是不是就表示那个人也回到国内了？

　　暂时的把注意力放回前方路口的红灯上，季昂动了动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他跟你都说什么了？”
　　徐程笑笑，清秀的脸上笑出两只浅浅的梨涡：“也没说什么，就很普通的那些。”

　　季昂转过脸，对着小青年喜不自胜的样子嘴角一翘：“是不是觉得自己这颗未来之星终于被人发现了？”

　　徐程把脑袋一垂，有点害羞，他的长相很适合露出害羞的表情，可怜见的容易引发别人的保护欲。若有所思的抿抿嘴唇，他把脸抬起来，脸上的表情倒认真了：“季哥，这个角色我一定要拿到。”

　　资源分配本来就是一碗水端不平的事情，有亲疏之分也是正常，更何况他和季昂合作的时间也不长。吴佳明是珠玉在前，但徐程对自己还是相当有信心。今天的试镜是他接到的比较正式的工作，所以他准备得格外用心，从台词到人物每一样都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与理解，为的就是让季昂发现自己也是个可造之材。

　　不等季昂对自己的发言有所表示，徐程一抬头，在后视镜里发现了后座上的超市购物袋，于是对着伸出袋口的胡萝卜和里面隐约可见的苹果，忍不住好奇道：“季哥，今天你要亲自下厨？”

　　“不是。”季昂道，“那些是菲菲买的，来不及拿回去就直接丢车上了。”

　　话音刚落，立刻引来副驾驶上的小青年一阵紧张：“菲菲今天要过来？”

　　季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打趣道：“你忘了，今天可不是你一个人有面试。”

　　徐程嗷得一嗓子，表情从惊讶到惊吓，最后生无可恋的瘫在座椅靠背上嘴里不停的嘀咕，“完了完了，我怎么会忘了她今天没有活。”

　　季昂轻松道：“怎么了，她有没有活你这么关心？”

　　徐程露出一副宝宝心里苦的表情：“不是啊，是黑暗料理啊季哥！你忘了上次的咖喱么，看着挺像这么回事的，但吃起来完全是两码事啊！那个味道简直……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前车之鉴的惨痛经历让刚才还正能量满满的小青年陷入焦虑。季昂却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毕竟在难以形容的咖喱之外，那天晚上发生的另一件事情足以让他神清气爽很长一段时间。

　　在停车场里，他把沈骁给揍了，还是那种非常解气的，劈头盖脸的狠揍。

　　有句老话怎么讲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沈骁那边没有任何消息，最直接的结果是这段时间的各大版面都很干净，既没有出现沈二公子修片修得过分英俊的放大版照片，更没有娱乐圈知名大鳄深夜被人暴打停车场的丑闻，有的只是一些离婚结婚撕逼生娃的流水日常。

　　放下手机，等候室里的季昂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他心里，这么多年的这个坎终于算过去了，他跟沈骁之间那些似有若无的恩怨也就此告一段落。

　　随着一声门响，秘书小姐进来通报：“白哥现在有时间了，你要现在就过去么？”

　　季昂赶紧站起来，笑着说了个谢谢，跟在她身后往旁边的独立办公室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