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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训 「告白」 ...

  •   临近深夜,杉千鹤接到了牢骚屋的老爷子给她打的电话。

      她向对方道谢后,回顾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带刀走出几步,又折返回到屋里找出一件旧羽织。

      说来时间不长不短,她和坂田银时冷战已经一月有余。没了像蜂蜜般粘稠的恋爱生活,江户的盛夏让人连点尾巴都没抓住,一跃进入仲秋。夜晚的空气渐凉,日落也比之前早上许多,而杉千鹤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摇摆不定。

      她按照电话中的地址来到左田川附近的路口,一眼便看到悬挂的灯笼和幕帘后摇摇摆摆的人。她揭开幕帘,牢骚屋的老板一脸见到救星的样子,笑眯眯地指向她:“旦那,你看谁来接你了?”

      “哈?”坂田银时打了个酒嗝,即使距离他还有几步距离,杉千鹤依旧清晰地嗅到扑面而来的熏天酒气。她拧起眉毛,上前将羽织披到他肩上。银时因为突如其来的温暖颤了颤,蠢兮兮地转过头,满脸通红地问老爷子:“这位是谁啊?银桑我才不记得认识这么好看的人。”

      杉千鹤对上牢骚屋老板兴味的眼神窘迫不已,只好揽住他一条胳膊将他扶起来,冷下语气说:“最近相传‘死神’一样的试刀杀人犯专挑醉酒的人下手,你不想要命了吗。快和我回万事屋。”

      “不要着急嘛……这位小姐。”坂田银时刻意拖长的声音总是略微低沉,带有蛊惑的意味,“死神算什么,银桑我一招就能将他搞定。我可是每天都生活在老太婆和暴力萝莉的死亡笼罩下啊。啊,最近好像还多出一个人,是谁来着?”

      杉千鹤没再和他多废话,和老板结清账目后,将他拽得踉踉跄跄拖向歌舞伎町一番街的方向。就算难得下定决心,一旦听说他有可能有危险还是会二话不说就赶过来。杉千鹤极其懊恼自己的心软,但身体行动总快于头脑,终究无可奈何。耳畔坂田银时酡红着一张脸,在她耳边嘟嘟囔囔什么“死神”“房租”“小钢珠”之类完全连不到一起的胡乱言语,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那边的两位武士大人,能请你们帮一个忙吗?”

      坂田银时与杉千鹤不约而同地转向声音传来的小巷。街道空寂无人,黯淡的灯光明明灭灭,夹杂着电线接触不良发出的细微声响,一切都刚好符合都市怪谈或者人鬼传说的诡谲气氛。

      杉千鹤就是在这样的场景里,看到了那个端坐在蒲席上的身影。他戴着一张惨白惨白的骷髅面具,身裹黑色兜帽斗篷,手边放着一把尚未出鞘的寒刃,用难以辨识性别的低沉嗓音说道:“请您帮我介错。”

      千鹤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时,向来在这方面有着难言弱点的坂田银时“唰”地生出一后背冷汗,夜风吹过浑身发冷,醉醺醺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他不知道该先为自己身旁的是思念已久的恋人感到高兴还是为面前的“死神”感到恐惧,匆忙下拽拽千鹤的衣袖,用讨好的语气说:“千,千鹤……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了吧。死神大人也是很忙的。就算想死也是不行的吧。”

      杉千鹤沉默几秒,忽然露出银时久违的温暖笑容,只不过不是对他。

      她略提起手,衣袖便从坂田银时手里滑出。坂田银时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径直走向“死神”,朝他伸出手,用温和的语调说道:“如果不觉得困扰的话,还是去我家吧。晚上试刀杀人犯出没,这里不安全呢。”

      “死神”抬起头,摘下兜帽偏转面具,露出与月光近乎融合的头发和……极为精致的女性脸庞。她望着杉千鹤柔软清澈的松绿色眼眸,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开口拒绝道:“不,我想还是不要麻烦了。”

      坂田银时在一旁瞪大眼睛,酒意瞬间涌上让他的太阳穴一阵刺痛:“哎——女人?”

      杉千鹤微笑着将她从寒凉的地上拉起来:“不论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家伙开的万事屋都会好好解决的。所以,没有绝对的觉悟,不要在还有迷茫的时候寻死啊。”

      “千鹤你这样是在夸银桑我吗——嗷!”

      千鹤抽出洞爷湖狠狠敲了他一下脑袋:“这位先生,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还没有要和您说话的意思。”

      池田朝右卫门感觉自己冰凉的手被对方一点一点地温暖,此时头脑烦乱的她的确像千鹤所说,连干净利落的切腹寻死都成问题。当她再次察觉到时,已经随着他们的脚步来到二层小楼的楼下。杉千鹤回头对她说:“上来吧。”

      “真是,不要把麻烦的人带到家里来啊。”坂田银时嘴上虽然这样说,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排斥与阻拦的意思。朝右卫门注视他的背影,一瞬间觉得那头富有特色银白色的卷毛,仿佛在哪里见过。

      见到坂田银时拉开门,神志还算清醒时,等在里屋的志村新八和神乐都松了一口气。自从二人冷战后,万事屋欠的酒钱呈指数型增长。几乎每个晚上他们都得处理一步三晃酒气冲天的卷毛,而且众所周知坂田银时的酒品和他的节操一样根本没救,新八和神乐又不能放着他不管,着实让人头疼。

      当他们看到接下来进门的杉千鹤时,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得救了啊。

      盘桓万事屋梁上多日的怨气和颓靡,顷刻间烟消云散。

      志村新八瞥向难得勤快在厨房里冲热可可,笑的呲牙咧嘴的某个人,深深的体会到杉千鹤偶尔看向银时目光里的无力。如果银桑是条大型白毛犬的话,此刻一定拖着毛茸茸的尾巴晃个不停吧。

      “哎?这位是谁阿鲁?”神乐嚼嚼醋昆布,歪头问道,“小月的妹妹吗?长得好像。”

      “嘛嘛,还是让她自己介绍吧。”坂田银时把热可可递给朝右卫门,自己撕开冰镇草莓牛奶纸盒的封口,咕咚咕咚喝下几大口后,讨好地将纸盒递给杉千鹤,“渴吗?水刚烧开还热着呢,不然先喝点这个吧。”

      杉千鹤没看他,屈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上他的额头:“安静点。你太吵了。”

      之所以没去看他,是因为她怕自己会心软。

      一旦对上那双红眸,不管有天大的脾气,也会“哧溜”一下不见踪影。

      朝右卫门沉默许久,但其余四人都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最后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说道:“我是死神。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最近的试刀杀人犯。所以不要管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杉千鹤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问道:“你多大了?”

      朝右卫门没有作声。

      杉千鹤抿唇一笑,握住她斗篷上那个菊纹家徽——德川家的标志:“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啊,你的身份。身为朝廷的御试御用,骷髅面具,还有‘死神’的称呼,你是池田家的人吧。”

      坂田银时瞳孔一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低声开口:“喂,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杉千鹤背对着他,橘黄的灯光明明灭灭的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软的线条。她无奈地说:“我的父母是被公开处刑的,你忘了吗?”

      朝右卫门听到她这话像是受惊的小兔一般,猛地蹿起来,说了句“失礼了”就抓起刀匆匆奔出门去。就在她的脚步声消失的刹那,万事屋的电话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夜晚宁静的空气,坂田银时嘟囔着拿起听筒:“这么晚了,是谁来的电话?”

      “请问是万事屋的坂田先生吗?”

      “啊,正是本人。”

      “我是池田家的家主,池田夜右卫门。我想请您帮我找回出逃的舍妹,在警方关押她之前将她带回池田家。酬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对方仿佛不需要听坂田银时的回答,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真是,一个两个都自说自话的……喂,千鹤!你要去哪?”

      “回私塾。明天还有课。”杉千鹤加快脚步,假装没看见神乐和新八朝她挤眉弄眼的暗示,却在踏出玄关的一刹那被人从后方揽入怀里。熟悉的气息裹挟着草莓牛奶的甜味,如同汹涌的潮水向她袭来。而她一个月以来飘忽不定的心跳像是终于恢复了稳定的频率。

      不能这样。

      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会……

      情不自禁的原谅他。

      坂田银时反手关上拉门,隔绝了身后未成年人们兴致盎然的围观目光,紧紧抱住欲图挣扎的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嘘。楼下的老太婆已经关灯睡觉了。”

      “知道的话就放开我。”千鹤知道自己无论经历怎样的磨砺,终究还是得沦为他的手下败将,毫无胜算,这个清醒的认识也让她越发恼火,“我还没有原谅你,银时。”

      “啧啧啧啧……都叫银桑我‘银时’了,还好意思说没有原谅我吗?”坂田银时欠揍无赖的语气让千鹤哭笑不得。耳畔低喃的嗓音正一层一层的敲碎千鹤本就不坚固的防御。他将下巴枕在她头顶,蹭了蹭她柔软的长发,声音里情绪一转,甚至带有孩子似的委屈:“银桑我啊,跟那群小鬼天天吃生鸡蛋盖饭,已经快要营养不良了啊,恨不得杀光天下的母鸡啊。不然这样,银桑让你痛痛快快打一顿,然后大家就高高兴兴的和好吧,好不好?”

      母鸡明明很无辜好吗……千鹤头疼地将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好”咽回肚子里,手肘向后猛地一击,竟然真的打中了毫无防备的对方柔软的腹部。

      “疼疼疼疼疼……”坂田银时松开手捂住肚子,蜷身眼巴巴地看着终于肯转过身来好好看他的人,心底升起的希望下一秒就被对方打碎渣都没剩。

      “银时,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杉千鹤蹲下身平静地和他对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究竟肯不肯,让她走进他的世界。

      哪怕是腥风血雨,哪怕临近深渊,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坂田银时喉头滚动了几下,垂下头,不发一言。

      “我喜欢你,银时。”

      坂田银时倏的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向此时浅笑着看向他的恋人,纸门背后透出的温暖灯光映亮了她微红的脸。

      在他们正式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之前,相处模式都与平常朋友没什么分别。两个人各怀心思却又各有所虑,都执意宁愿憋死自己孤独终老一生也不会让对方察觉到这份心意。即便最后惊喜的发现这是一场两情相悦的完美结局,他们也迅速地跨过了“热恋情侣”的阶段,开启了老夫老妻模式。

      用处男志村新八的话来说,就是平平淡淡缺乏激情,却让人相信的一种地久天长。

      因而除了最开始晦暗的告白,他们很少说这种情话。除去坂田银时单方面的插科打诨和满口少儿不宜的段子,两个人都极少通过语言表白自己的心意,更多的是一种举止中令外人歆羡的无言默契。

      而此刻,就在两个人前所未有的长时间冷战期间,杉千鹤却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坂田银时已经忘了自己期待这句话多久。

      凡是谈恋爱什么的都会期待对方对自己说点什么好听的吧……那家伙对所有人都温柔透顶唯独始终没察觉到自己这点方寸心思。尽管会在拥抱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尽管会在粥里加上不超标准的糖,尽管会用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极其柔软的目光注视他,那张经过他克制克制再克制才没有吻上的嘴蹦出的情话还是少得可怜。

      不,虽然全剧里最别扭的自己并没有资格抱怨什么。

      就在坂田银时欣喜若狂,微微颤抖着想要上前将对方狠狠抱住时,杉千鹤再次用一记重拳击碎了他的美好愿望:“我喜欢你,银时。但是你要记得,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就像你之前推开过的人们一样,守护的方式有很多种,喜欢的方式也一样。”

      “从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做好觉悟了。”

      “和你在一起的人,不应该成为你的负累,而是能分担重量的同行人。”

      “我没有因为你对我以刀相向这件事生气。我只是希望刚才的问题,你能考虑清楚。”

      “我先回去了。记得早点睡觉,别总出去喝酒。神乐和新八会担心。”

      杉千鹤离开很久很久后,坂田银时都蹲在地上看着天空发呆。以前是谁来着……假发吗?在村塾的晚上闲得无聊时,好像还给他讲过各种什么肉球小仙女座之类的星座。结果来到江户后只用得上的只有北斗七星,剩下的星光都被刺眼的霓虹灯遮掩,什么都看不到。

      他漫无目的地瞎想一阵后,思维还是拐回到刚才的人身上。

      在他面前拼命忍住眼泪努力措辞什么的,简直是黄牌犯规啊。

      从那天在登势酒馆顿悟之后,他就没打算再放开她,那家伙在瞎担心个什么劲。

      只不过心里那点残存的大男子主义还是让他希望她能轻松一点,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考虑那么多,开心的时候露出她温暖的笑容,难过的时候被他揽在怀里随意哭泣就好了。话说每个可靠的男人都会这样想吧,银桑我偶尔也想大度帅气一次啊。

      不需要顾及他的情绪,没必要避开他的过去。

      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换谁都说不出口吧。

      先前被杉千鹤击中的腹部早就不疼了。她根本没使劲,是他故意放开的她。

      坂田银时抓抓头发,起身的刹那猛地跌坐在地。

      啊啊,腿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扔给你们一个苏到爆表[?]的卷毛~~~
    两个人依旧别扭,但是该说的话已经说开啦:)
    其实直到现在,才能够说他们两个有种正式交往的感觉呢~
    之前过的日子说实在的还是处于朦胧期XDDDD
    虐狗大旗已经立起来了
    前方是糖的国度~
    ********************
    不过话说回来
    为什么世界上有开学考试这种东西啊
    简直分分钟把人变成一条咸鱼:)
    啊,好像变成芝士面包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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