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89、被捕

　　武玉栖醒来时已是事发四日后，这四日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对于新雪、对于黄炎、对于洛家，几乎可以算是毁灭性的：
　　新雪冬皇怀安城外惨遭遇害，连尸首都遍寻不到；黄炎太子深受重伤，如今依旧昏迷不醒；原黄炎上将军四子突然出现，且均负伤在身，于怀安医治过程中被人认出，遂被官府缉拿。

　　虽然各地官府因年代久远，已将洛家五子的通缉令慢慢更替，但这么多年来，他们却始终位居“江湖悬赏”榜单的前列。

　　因为大部分的江湖悬赏并不需要将人抓获，有时只是提供一些情报，便能获得丰厚的报酬。所以，但凡人来人往的店面柜台后的抽屉中，总会存放一些高额悬赏令。而排在前几页的，从来少不了十多年前玄京洛家的那几人。

　　尤其是靠近南耀的那些边境城市，无论是客栈、医馆，还是药铺、酒楼，凡是涉及民生的商铺掌柜，对于洛家五子的悬赏更是了然于胸。
　　毕竟，在那些上了年纪之人的记忆中，当年黄炎与南耀两军对阵，身为上将军的洛南城阵前毫不负责任的自尽行为，使得边境百姓一度处于人心惶惶的危险境地，这种回忆当真是很多人不愿想起的。

　　所以，当洛世武等人被送进怀安城某医馆时，虽然时隔十三年，他们的容貌多少有了些变化，但除了老三武玉辰外，其他人依然被医馆掌柜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短短一个时辰后，官府便带人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一众人等全部缉拿归案。

　　至于武玉润，本可以暂时避过此劫，却因他心系哥哥们的安慰，一路在怀安城中四处打听，很快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但他如今身份特殊，新雪冬皇又在黄炎境内遭遇不幸，为避免进一步激怒新雪，他只是暂时被软禁了起来。

　　眼皮沉重的有如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头痛欲裂，感觉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勉强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发现此时自己正处在一间客栈。窗外沿街不时的喧闹声，让武玉栖有种仿佛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的错觉。

　　“你终于醒了。”听到响声，火树从外间屋子走了进来。
　　“我睡了很久么？”
　　“算上今日已经是第四天了。”
　　“什么？！那莲花花和世夕他们……”
　　“洛世夕现在就在对面的房中躺着，虽然还没醒，但一切正常；至于琰太子……”说到这，火树明显顿了顿，随后说道：“他的伤势比较重，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不过青总管已经和武玉辰协商好了，他已答应为琰太子疗伤。”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有三姐在，莲花花一定会没事的。”说着说着，武玉栖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三姐和莲花花不是关系很好么？疗伤这种事不是应该不遗余力么？’
　　“什么协商？”

　　之后，火树将这几日关于洛家被捕的消息，以及他目前掌握到的情报如数告知了武玉栖。
　　“他们都会没事的对不对？”事到如今，只要大家能平安，再发生任何事情，她大概都可以被动麻木地接受了：’只要大家不会像小雪球一样消失不见……’

　　见她神情已如此落寞，火树多少也能猜到她此刻的心情，于是决定将那些还不确定的消息暂时搁置，然后回道：“我想，只要琰太子醒过来，所有事情应该都能迎刃而解。青总管之前来过一次，特意嘱咐让你这段时间不要贸然行动，只要安心养好身体就好。而且，你兄长现在是以’五先生’的名义被软禁，之后你还是换回女装稳妥些。”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他们添麻烦。”
　　“那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说完，火树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武玉栖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不起，若是你们当时没有掉头回来，小雪球也不会……”

　　他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回头，“不，其实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冬皇并不属于新雪，只属于那个她一直寻找牵挂的人，而她，早晚有一天会得偿所愿离开我们。这些，是其他三皇也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这次是因为我的疏忽，身为她的贴身护卫，我才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完，他没有再听武玉栖接下来的话，径直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武玉栖果然片刻没有离开过客栈。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洛世夕房中，给他喂饭喂药，和他“聊天”。
　　而洛世夕，始终处在似醒非醒的状态。朦胧中，他只知道自己一直是被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细心照料着。

　　这日，武玉栖如同往常般给洛世夕喂了药。如今，他已经彻底醒了，虽然自行下地活动还有些勉强，但精神状况倒是看着不错，只是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关于这点，从小到大的毛病，早已习惯的武玉栖倒也见怪不怪了。

　　“刚刚青总管派人来传话说：上面下了命令，洛家一干人等即刻会被押送回京。”火树进来时，就见武玉栖正搀扶着洛世夕在屋里漫无目的地来回活动着。

　　听到这个消息，二人均是一愣。随即，洛世夕将手从武玉栖双臂中抽了回来，多日来第一次开口说道：“多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无以为报，就此别过。”说完，更是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世夕，等等！你就这样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我们和你……”话没说完，武玉栖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地低下了头。
　　“不用，这和你们没有关系。”话毕，他依然有些脚步不稳地开门离开了。

　　房间中，片刻的沉默后，武玉栖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终于鼓起勇气，转头对火树说道：“火树，对不起，我知道我已经答应了小雪球要跟你回新雪。但是如今哥哥姐姐们有难，身为洛家的一份子，就算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也希望可以陪着他们。况且，我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世夕一个人离开。你放心，等这件事一结束，我一定会跟你去新雪的！”
　　“姑娘，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就好，而我也答应了冬皇，会一直护你周全。”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的小姑娘，火树突然发现，她认真起来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冬皇的影子。

　　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意见就已达成一致的二人，本以为以洛世夕如今的状态，并不会走得太远。但等武玉栖和火树追出客栈时，已经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了。

　　就这样，几波人马纷纷朝着玄京进发的同时，有人也正不分昼夜地受着折磨。

　　“说！这些年你们是不是一直躲在南耀，这次是找准机会和他们串通好，一起行刺太子和新雪冬皇？还是说，你们和太子其实早有联系，这次行动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先让他将新雪冬皇诓骗出来后，你们实行刺杀，最后你们再和南耀一起，将太子反咬一口，南耀最后好渔翁得利？
　　仔细想来，太子和冬皇无缘无故脱离大部队，这第二种说法倒是合情合理呢。”

　　面对早已有了定论的刑讯逼供，如今看来，有人似乎还想将万子琰也拖下水，洛世武等三兄弟虽被分头带离审讯，却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最终都会被人硬生生和南耀扯在一起。这项“通敌卖国”的罪名，十三年前尚且还有疑问，如今倒快要被坐实了。

　　就这样，白天赶路，夜晚过堂，一遍遍重复的审问和拷打，旧伤好了再添新伤。武玉辰开出的作为给太子治病的条件，也在一遍遍机械地给他们上着药，只是......

　　‘眼看着临近玄京，而蓝莲始终没有苏醒，他们百口莫辩。即便有玉润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半当年可以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但只要不是亲手交到蓝莲手中，最后那些东西只会被人处理的一点痕迹都不留。
　　至于玉润，若是到了玄京，洛家最终被定罪，他也难逃一死。就算现在他背后还算有新雪护着，但纳兰雪已死，他一个“冒名顶替”的准皇夫，新雪那边又怎会继续极力护他周全？’

　　想到此，武玉辰心中更是急躁万分，看着一旁躺着的蓝莲，也许是他们洛家最后的希望。

　　可多日来，能做的都做了，能用的都用了。那日虽说他伤得极重，但预先服下的可解百毒的丹药，以及之后应该是玉栖给他服用的银铃露，在关键时刻最终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抢救时间。

　　现在，他体内的毒已经被完全清除干净，身上的内外伤也在慢慢恢复中。按理说再怎样也应该醒了，至少也多少会对外界刺激做些反应，但他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就那样一直沉睡着，这让武玉辰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万子琰，你最好马上给我醒过来，否则若是大哥小六小七他们出了任何问题，当心我毒杀整个皇城！”

　　而另外一边，武玉栖和火树一路紧跟太子一行的同时，也在一直寻找着洛世夕。毕竟，他的外观特征还是很好描述的，不但行动不便，且一直带着面具，只要是一般人见了，大概都会多少有些印象才对。可这一路上，他们没有打听到丝毫线索。
　　除此之外，几日下来，最让火树在意的，还是武玉栖。

　　自从冬皇离开至今，也不过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武玉栖除了容貌上有了些许变化外，还明显胖了不少。明明都没有好好进食，还要日夜兼程的赶路，她的身体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肥中。
　　之前火树一直没有问，是顾虑到武玉栖的心情；但如今，眼看着他们马上就到玄京了，她却几乎比离开时胖了一倍，已经到了不问不行的地步。

　　“姑娘，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么？”

　　这些日子，武玉栖没有照镜子，很少外出，就连和人说话时也几乎不怎么与人对视，为的就是想要刻意回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变化。但面对火树这般直白的询问，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于是，她摸着自己如今已经圆嘟嘟长出双下巴的脸，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很恶心吧，我也许是这世上最易胖的存在了。现在，我大概就连喝水、呼吸都会长胖吧。”

　　她一直以为，自六岁开始照着哥哥们教的方法练习轻功、自己开始慢慢瘦下来后，“这个病”已经被三姐治好了，却没想到它还会有复发的一天。可即便再如何胖下去，她现在又哪里还顾得上呢？

　　“不，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真的不需要找个大夫来看看么？”对于这种现象，别说见过，火树真是听都没听说过。因此，若是让他接受这不是种病，还不如让他想办法找人看看如何才能将其治好来得简单。

　　武玉栖知道火树是在担心自己，因此也没有故意隐瞒什么，只是说道：“这世上能治这病的，大概也只有我三姐了吧。没事，反正也只是变得胖一点丑一点而已，我的身体还是很健康的，并没有哪里感到不舒服，你也别太担心了。”

　　听罢，火树点点头，没有再坚持什么。事到如今，他一个新雪来的外人，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明天还要赶路，那你就早点休息吧。”
　　“好。”

　　就在二人说话的同时，他们谁也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自从他们离开怀安后，就一直在暗中死死地盯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