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81、一日欢愉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武玉栖又习惯性地醒了。许是天气的原因，又或许是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最近这几日她总会天不亮就醒，然后在床上闭着眼睛左翻右翻直到听见连翘起来的声音，就会忙不迭地洗漱好去帮忙一起做早饭。

　　‘叩叩叩’，几声轻轻的叩窗声后，紧接着一个人声响起：“玉儿可是起了？”
　　一听这声音，武玉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下来，一把推开窗扇，果然看到了蓝莲。
　　少了几分暑气的清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武玉栖顿时觉得这一整日定然都是美好的。

　　“听说你昨日回来得很晚，有事？”
　　“担心？”
　　“不担心，你这不是好好的么。”
　　“饿了么？”
　　“嗯，想吃东市的冰糖莲子羹还有糖葫芦。”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饿了，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吃。”

　　武玉栖随意收拾收拾就出了门，一路蹦蹦跳跳跟着蓝莲来到府里东北角的墙根下。因为时间尚早，加上蓝莲有意回避，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看了眼一旁太子府的高墙，武玉栖半开玩笑道：“莲花花，我们这是要翻墙？”
　　却没想到蓝莲当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她顿时觉得压力山大，急忙解释道：“那个，我平日里进出府翻墙是因为习惯了，但其实是可以走门的。你是太子，总不能因为迁就我，就特意来陪我翻啊。”
　　“今日，我们悄悄出去。”蓝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当先飞身而起，翻了出去。
　　武玉栖见状也不示弱，虽然她的动作肯定没有蓝莲做起来那么赏心悦目，但是说到翻墙，还真是她的看家本事。

　　二人出了府，先是到了外城的蓝府别院变了个装。毕竟，如蓝莲这般盛世美颜，若是放任他如此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今日怕是他们哪里也别想去了。

　　“这是给我的？女装？”武玉栖伸手接过一套衣服来回翻看着，虽然她平日里不穿，但男装女装她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蓝莲皎洁一笑，道：“我似乎还没有见过玉儿恢复女儿身的样子，再过几日就是七夕，近日外城街市上热闹得很，我们稍稍变一下装，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随后，二人各自去里屋开始换衣服外加“精心打扮”一番。
　　不一会儿，蓝莲率先从屋里走了出来。十分简单的换装，却很成功地掩去了他那一身风华，气质依旧，但已不再是人群中的焦点。
　　只是，另一边显然没有那么顺利，眼看着一个时辰快过去了，始终不见人出来。

　　正当蓝莲准备开口询问时，武玉栖哭丧着脸终于还是出来了。
　　“莲花花，衣服我换好了，可是这头发……”只见，她一身水蓝色的清爽裙装，和蓝莲身上的月白长衫倒是配得紧。只是，那一头长发如今乱蓬蓬的随意披散着，头顶两侧还歪七扭八地各揪了一个小髻，走路时还会一晃一晃地乱颤，着实有些搞笑。

　　蓝莲没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是……？”

　　武玉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谁让绾发这种事，她十五年来也没有自己亲自练习过，平日里男子装扮的束发，她倒是做的很溜。平生唯一两次穿女装时，也都是别人帮着弄得。

　　她挣扎地试着弄了当时梅寒烟给她梳过的花苞头，奈何记忆力再好，手上功夫不到家，成果摆在眼前，显而易见的十分失败。

　　笑归笑，蓝莲也不能让武玉栖就这样破罐子破摔的这么出去，若真如此，那么他们这装换的可就一点意义都没了。

　　于是，他将玉栖又拉回屋中镜前坐下，拿起梳子的同时也泛起了难。即便是文武双全如蓝莲，对于为女子绾发这种事，依然陌生的很。

　　就这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能想到的女子发式都想了个遍。在试了无数种方式后，终于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为武玉栖“梳妆完毕”。

　　就这样，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夏日上午，一男一女出现在玄京外城的东市上。男子衣衫简朴，皮肤黝黑，脸上偶尔散布的“雀斑”依然掩饰不住其中的美；女子活泼俏皮，额前几缕“呆毛”在某人不停地奔跑时来回摇摆，引得偶有擦身而过的路人掩嘴偷笑。

　　甲：“哎哎，你看那桌的那个人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乙：“我刚才就注意到了，看身材侧脸倒是与我们那位太子有几分相似，就是貌似黑了些。”
　　丙：“太子那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们怎能轻易见到，能在七夕时节碰到个长相如此俊美的人已经很幸运了。”
　　丁：“怎么，你想去结交一下？”
　　丙：“你不想？”
　　……

　　一顿早饭还没吃完，周围的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多，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武玉栖往嘴里塞着食物的同时，不住地感慨着，’看来莲花花这光芒万丈的形象，可不是光抹抹黑、脸上点几个麻点就能遮住的。’

　　想着想着，竟开始生起闷气来：’玄京城倒是已经玩得差不多了，从初来时的自己闲逛，到后来跟着香香、葵老大、肉丸子到处跑，哪怕是皇宫，自己也跟着小丸子逛了不少地方，却还从没有和莲花花二人单独一起去过哪里。今日他好不容易能带自己出来玩，可不能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给破坏了。’

　　越想越气的她，无意间竟将自己的头发吃进嘴里不少。她一边吃一边吐一边扒拉着头发，那本就不算整齐的打扮，一下子又凌乱了几分。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蓝莲自然也听到了，看着对面丫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盘算着：’要不一会儿吃完这顿，还是找个地方重新再给自己弄弄吧。’

　　正想将想法说出来时，不知为何，就见武玉栖突然抓起自己的发梢一顿狂咬，动作之大可以让人清楚地听到咬牙切齿的“咯吱咯吱”声，加上她那狰狞的面孔，顿时吓退了几个想要上前搭话的人。
　　紧接着，她又抓起桌上的一个糯米糕又揉又捏又掰，然后，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冲着蓝莲的脸就糊了过去。

　　“嗯嗯，虽然有点对不住你，不过现在倒是’顺眼’多啦。”
　　换妆完毕，武玉栖随手丢下几块碎银子后，拉着蓝莲就疾步离开了。

　　再上街时，蓝莲已经不是早上的那个他。除了皮肤黝黑、偶有雀斑，新长的眉毛长至眼角；鼻下两撇不对称的小胡子一边长一边短，上翘的同时还会因为呼吸间而一颤一颤，倒是和武玉栖的发型有些交相呼应。

　　从一路经过时路人看过来的怪异眼光，他就不难推断，自己如今这副容貌，怕就是青姨青牙站在面前，也未必能一眼认出来了。
　　看着一旁正捂嘴偷乐的罪魁祸首，蓝莲唇角微微上扬，’这下算是让她高兴了。’

　　二人一路从外城东市逛至南城，平日里一两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被他们吃多了一倍时间。武玉栖已经吃得都快直不起腰了，已经到了见墙就扶见凳就坐的地步。
　　记得上一次和万子游一同逛集市时，因为心中始终有些担心会被抓回去，她并没有放开了手脚吃喝玩乐，今日倒是全补回来了。

　　眼看着夕阳渐渐西落，二人这才终于又回到别院，换回了早上出来时的装扮。

　　“玉儿再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吧。”
　　“嗯？我们还要去吃好吃的吗？可是我已经有点吃不下了。”
　　“走吧。”

　　武玉栖也没再多问，跟着蓝莲从别院后院的一处林子穿过，那里静静矗立着一扇小门。
　　“咦，原来这里还有个后门啊，我在这儿也住了许多日子，竟然没有发现呢。”

　　出了后门，一条狭长的甬道延伸出去。道两旁，一侧是蓝府别院的院墙，另一边的墙则比之高一些，厚重一些，却也略旧一些。
　　蓝莲选了一处墙下站定，武玉栖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问道：“我们这是…又要接着翻？”
　　“嗯，这样方便些。”

　　武玉栖揉揉肚子撇撇嘴，自言自语一句“我现在倒是真的不介意走门了”后，提着一口气，费劲巴力地跟着翻进了院子。

　　院中一片萧索破败，远处斑驳的亭台楼阁依稀还能看出几分昔日的光彩，夏日晚风拂过，竟生出几丝凉意。

　　“哇，这里好大啊，没想到外城中也会有这样的地方。莲花花，这是你在外城新买的园子么？看着倒是不错，就是冷清破旧了些，不过好好打理一下，还是会很漂亮的。”
　　“这里是内城。”
　　“嗯？”还不待武玉栖疑惑开口，蓝莲紧接着补充道：“准确地说，曾经是。”
　　“曾经是？也就是现在这里已经算是外城了啊，真稀奇，这内城墙也是可以说搬就搬的么？”

　　武玉栖一边和蓝莲搭着话，一边好奇地随意四处逛着。虽说这里不似内城高门大户的富丽奢华，也不如东宫的雅致出尘，但不知为何，却让她有种莫名熟悉的亲切感。

　　落日余晖洒在园中片片杂草丛生处，其中一小块整齐的小草地很是抢眼，她好奇地走上前去，竟发现里面还零星有着未凋谢完全的夕雾花。
　　这种一年生的小花，若是没有人年年取籽播种，其实是很难在除山上以外的地方小面积存活的。显然，如今这里发现的一小片，定是有人一直在精心照料着。

　　“莲花花，你认得这个园子曾经的主人么？”对于有人会养这种市面上并不常见的夕雾花，她还是很有兴趣认识认识的。
　　“嗯，不但我认得，你也是认得的。”
　　“我？”
　　“这里是’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