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24、丞相之女

　　“停车！”

　　这日，武玉栖正和沈秋葵一如既往地扮着’乞丐’，坐在玄京外城街边一角，探讨着今日来“东篱觅雨”的委托人样貌如何奇特，就听到有人朝着他们走来，态度还阴阳怪气的。

　　“哟，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没想到真是秋葵妹妹啊～”
　　武玉栖抬头，逆光看去，就见站在面前的女子笑容诡异，脸上一片青黑。

　　“你谁啊？别站在这儿挡道。”沈秋葵瞟了眼来人后，十分不耐烦地哄赶着。
　　那女子听后反而往前又上了一步，笑眯眯道：“妹妹这么健忘，好歹我们也是姐妹一场，见到妹妹如今如此落魄，姐姐心里真是……痛快的很啊～”
　　“你有病吧，吃饱了撑的在小爷我面前瞎晃，讨打是吧？”
　　那女子见沈秋葵如此反应，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对对对，我怎么忘了，现在妹妹可是男儿装扮，如此倒是显得我与你过于亲密了。”
　　“知道就快滚！”
　　“哼，我好心来看你，你也别不识好歹。翠儿，本小姐看这两个小乞儿如此可怜，多赏两个铜板。”说完，女子扭着腰转身上了马车。
　　那个被唤作翠儿的丫鬟从袋子里抓了一把铜板，随意撒在了沈秋葵和武玉栖面前的空地上后，也离开了。

　　“你要是能有好心，小爷我就是观世音了。”沈秋葵见人离开后，起身踢了一脚地上的铜板，也早就没了之前聊天的兴致，往“东篱觅雨”走去。
　　“葵老大，刚才那人是谁啊？”武玉栖追在她身后问道。
　　刚才听二人的对话，那女子定然是认识葵老大的，她就在一旁什么也没做，如今人走了，她还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会让葵老大发那么大火~
　　话音刚落，就见沈秋葵转头，凶狠地瞪了一眼自己，武玉栖连忙缩了缩脖子，“呃，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所以我早就跟你说，跟着那蓝莲没前途。”自从知道武玉栖口中的“莲花花”真实身份其实是黄炎太子后，沈秋葵便彻底打消了觊觎此美男的念头。
　　“啊？”武玉栖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我娘，就是出自’东篱觅雨’，只是当时这里还不叫这名字，也就是琉璃街上众多花楼中的一个……”沈秋葵抬头望了望已经近在咫尺的四层楼宇，缓缓开口。

　　“当年，她是这里的头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貌美出众，她所在的花楼虽然普通，但她却是名满玄京。后来，她被当朝丞相叶安看上，娶回了家，做了八夫人。没过多久，我就出生了，那叶安见我又是一女儿，便对我娘渐渐失了兴趣。
　　只是我从小就顽皮，倒更像个男孩子，就连比我大很多的府上其他孩子都打不过我，所以头几年，我也算是在内城里混的风光无限。
　　但是，叶安正妻是当朝皇后的胞姐，怎么可能轻易容下我们母女，尤其是她嫉妒我娘貌美，便抓到一次机会将我娘毁容了。结果，那个该死的叶安见我娘容貌不在，便一点不念多年情分，漠视我娘和我被赶去了府里最破的院落。
　　那时，就连府上的下人都会偷偷克扣我们的吃食，若不是梅姐一直在暗中接济我们，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好在我天生乐观，又会些拳脚，那时就天天盼着自己赶快长大，好带着娘一起离开叶家，再也不向任何人低头。”说着，沈秋葵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嘲笑当年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只是娘，最终还是没能撑到我长大，在我八岁那年，为了保护我，被三夫人的手下打伤，伤重不治，走了。但她临终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让我以后活得开心快乐，不可以因为她而一直生活在仇恨里。所以我后来就和叶家断了关系，自愿脱籍出府。梅姐因幼时一直跟着我娘学艺，受过不少照顾，加上那时她刚接下东篱觅雨正缺人手，我就过来了。”

　　武玉栖见沈秋葵云淡风轻地讲述着自己早年的经历，看来是真的不在乎了，就感叹道：“就是说，原来葵老大你是丞相之女啊~”
　　沈秋葵听到这话后一个眼刀飞来，警告道：“我如今早已经和叶家没有半点关系，以后你也少在我面前提有关他们的任何事，虽然我娘让我放下仇恨，但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他们，知道么？”
　　武玉栖立马封口点头。

　　“真是老天有眼，这么多年，他一直不停地纳妾进门，却依然只生了俩儿子，还早早就死了一个，剩下那个什么时候再没了，就活该他叶家断子绝孙。”
　　沈秋葵冷笑着，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转头又语重心长的对着武玉栖教育了起来：“十七，喜欢三妻四妾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沈秋葵以后要嫁之人，肯定必须眼里心中都只能有我一个，若是他敢背叛我，我一定将他们一起剁了喂猪！”

　　说完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武玉栖一眼，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所以说，就算你的那个莲花花再好再完美，他以后也是要当皇帝的。这世上，估计也就只有皇帝纳妾是不能被约束的，就算他对你再好，但他能保证其他人都如他那般对你么？所以，你还是早点给自己打算吧。我听说，新雪倒是提倡一夫一妻不纳妾，要是过两年在黄炎再找不到我心仪之人，我就要去新雪，你，干脆跟我混吧。”
　　武玉栖听的似懂非懂，挠头问道：“葵老大，我现在不就在跟你混呢么？再说了，莲花花是太子，以后当然会成为皇帝，我有什么好打算的？”
　　沈秋葵白眼望青天：’蓝莲真是命苦，怎么喜欢了这么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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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沈秋葵正在房中喝着茶，就看到武玉栖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你那边完事了？”
　　武玉栖摇摇头。

　　“你往常不都很快就能画完么，怎么，遇到麻烦了？”沈秋葵依旧自顾自地品着刚从梅姐那里顺来的茶，听说是某人从宫里特意拿来送给她的，这味道果然是上上品。
　　“今日的委托不是一个人，是两个。可我没听说过他们要求的这个，不知道怎么画。”说完，武玉栖苦着脸，随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连味道都没细尝就一口灌下了肚，看的沈秋葵一个劲地直摇头。
　　“什么这个那个，一个两个的，拿来我看！”她一把拿过委托书，看完也有点惊讶，“啧啧啧，这两个人也真是有够开放的，竟然要你画他俩的春宫，还最好尽量多，他们不知道你一天就只画一幅的规矩么？”
　　“据说他们当时一订就订了三日，就顺便要了个买三赠二的优惠，还留下话，若是画的满意了，还会向后面的人买预定呢。”
　　沈秋葵乐了，心想：’这位老爷还真是战斗力格外旺盛啊~’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我也借你的光，一起去学习学习。”

　　此时“东篱觅雨”三楼东北角一厢房外，沈秋葵正带着武玉栖在光明正大地偷窥中。

　　“他们这是在干嘛？”武玉栖一边不耻下问，一边拿着纸笔记录着。
　　沈秋葵被她这么正经地问，却不知如何才能正经地回答，“额，自然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呗。”
　　“哪点事？”
　　“……这你让我怎么给你说，你自己看，要是不明白你就照葫芦画瓢还不会么？”沈秋葵生怕自己一个解释不好，这呆子会不停地追问。其实，在这里待时间长了，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只是这看归看，她依然也才刚及笄，真要用语言好好将这种事情描述一番，还真有点困难。

　　“你们在干什么？”万子游今日刚好有空来看看梅寒烟，顺便又给她拿了很多母妃赏赐的东西，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那二人在角落里指指点点。
　　“原来他就是楼里新来的小跟班，怪不得那日可以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自己房中。”万子游再次踏入“东篱觅雨”时，倒是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看来这小子嘴倒还算严。’
　　一边想着，他也凑到二人身后，顺着他们的方向从侧窗被破开的小洞向屋里望去，只见屋内正对着他们的床上，一男一女正赤裸身子在上面颠鸾倒凤，场面异常激烈。

　　“你们！”刚要发作，忽觉身份场合不太对，万子游急忙压低声音怒道：“你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男人婆，一个娘娘腔，还都喜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心下感叹：’世风日下啊，即便是他风流倜傥三皇子，也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蹲在走廊里偷看人家的房事。’

　　沈秋葵一听，“噌”地站起身，指着里面小声说道：“这两人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不是他们出钱请我来，你当我愿意看啊！”
　　“你当本王三岁孩童么？哪有人会出钱请别人来看自己，自己……”万子游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懒得理你，十七，别理他，干你的正事。”

　　沈秋葵觉得此时还是不要和这个幼稚王爷争吵的好，每次见到这人都横竖看着不顺眼，多大的人了，就会在梅姐面前撒娇。
　　“怎么？你俩是在这里观摩学习的？那也应该是你们给他们钱吧。”万子游见二人都不理他，又开始没话找话。
　　“滚！”沈秋葵已经对他失去了耐性。

　　“肉丸子，我们真的是来办正事的，你看，这是委托书。”武玉栖见葵老大真的要火了，还是赶快解释清楚，完成今日任务要紧。
　　“你叫谁呢？小子，我告诉你，别以为上次的事你没说出去，我就放过你了，我还没和你算你给我下药害我被抓的帐呢！”

　　万子游听到武玉栖似乎不知什么时候也给自己起了个外号，还是如此逊的没边，十分不爽。’这小子，几日不见，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沈秋葵捅了捅武玉栖，问道：“什么肉丸子？什么下药被抓？”
　　“就是……”
　　于是，武玉栖趴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会，二人一个说一个听，还不时朝着万子游身上打量着，说到最后，就见沈秋葵敲着地，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这个名字好！”

　　“好什么好，别以为你和我二哥关系好，可以给他起外号，就也可以随意给我起！我好歹也是个王爷，你小子竟敢不听我的警告，将那日的事告诉这个男人婆，看我不……”万子游刚刚本就被二人看得有些发毛，如今更是羞愤交加，正准备起身对付武玉栖，就听见沈秋葵向楼下喊了一声：“上来几个人，把他给我’请’下去。”
　　“你敢！”
　　沈秋葵朝着万子游轻蔑地一笑，’对付这种人，不来点硬的，还真是惯着他了。’
　　“呵，我说安王殿下，这’东篱觅雨’你也不是来了一日两日了，这儿的规矩你不知道么？在这里我说了算！”
　　武玉栖在一旁看着一直斗嘴的二人，见那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王爷在葵老大面前有气不敢出，瞬间对沈秋葵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终于完成今日任务的武玉栖落下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按照委托上的要求，她还特意美化了一下那二人的容貌和身材，让人拿去给那位老爷时，据说他满意的不得了，还留了话，明日会再带一位夫人来。

　　如今时间还早，楼里没有什么人，武玉栖伸着懒腰朝大堂走去，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听到下面有人在问：“请问’五先生’在这里么？”

　　’找自己的？’
　　武玉栖侧头朝下看去，见到来人，开心地喊着：“香香？你的腿伤都好了？”
　　“武公子！”元香玉抬头有些惊讶，’那日听说武公子如今住在东宫，自己便猜到七八分，后来向太子求证果然不出所料，只是听说他的身份并没有公开，本想自己应该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不曾想刚一进来就碰上了。’
　　“我从太子殿下那里打听了你的消息，原来你就是今日名满京城的’五先生’啊？”元香玉小声地说着。
　　“你也别老武公子武公子的了，叫我玉栖就好啦~”
　　元香玉听后点点头，脸上有些泛红。

　　武玉栖正准备下去，就听到沈秋葵一路从楼上跑下来，抓着她就要往上走，“十七，快来，给你点东西。”
　　“葵老大，这会有朋友来找我，我先下去……”沈秋葵探头瞥了一眼楼下的元香玉，说道：“不行，我的事最重要，让她等着。”说完，不由分说将人拽上了楼。

　　元香玉看到此景有些恼怒，“他是谁？怎么对武，对玉栖如此无礼？”
　　“小姐，她怕是就是传说中’叶府’的那位，听说不仅在这，就连外城都十分有名。”兮儿在一旁小声地说着。
　　“叶府？那个叶秋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