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45、病发

　　“夏皇，我…有些冷，走…不动了，想歇一小会儿。”

　　武玉栖跌倒在地后，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索性直接躺了下去。

　　从她胸口不断上下起伏的幅度和频率来看，定然十分不舒服。纳兰瑞弯下身，想将她先扶起来，就算要休息，也不能就这么躺在地上。

　　结果，当触碰到武玉栖手臂的瞬间，手心处传来的触感让本就有伤在手的他痛感瞬间倍增，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将手收了回来。

　　‘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就算是发热，也不会这么严重吧。难道……’

　　他这时才想起，昨日洛世辰千叮咛万嘱咐地说过，武玉栖自出生后便有天疾，每年八月十五这日会发病，浑身冷热交替，痛苦不堪。

　　可是当时，对于洛世辰的那番话，说实话，纳兰瑞并没有真正重视起来。

　　当年，他本也是打算跟着卞一大师学医的。虽然他很清楚，即便学成归来，也不一定能对小雪的病情有任何帮助，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只是他没想到，对于学医的执念，有人比他更强烈。

　　为了争抢资格，当年的洛世辰可谓明的暗的什么招都用过了，最终，他不得不选择退让。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洛世辰是一个将家人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哪怕他们只是受了一些小伤小痛，在那人眼中都能被放大一千倍。

　　所以昨日，当洛世辰一脸严肃地讲述着武玉栖的天疾，并给出那般简单的内功心法后，纳兰瑞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病也许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般严重。可如今看来，这个所谓的“天疾”，要远比他想象中可怕得多。

　　“洛栖舞！洛栖舞！就算你要休息，也不能躺在这里，我们就快要出去了，你再坚持一下。”

　　说着，纳兰瑞将全身内力注入掌中，再去触碰武玉栖时，果然比之前感觉好一些，至少，不会让他无法忍受。

　　只是，武玉栖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即便她想借力起身，却力不从心。

　　见她如此模样，纳兰瑞不敢再做耽搁，一把将人抱起后，就朝着雪银狐的方向追了上去。

　　然而，怀中之人越来越烫的体温，即便有着衣服和内力的阻挡，依然可以清晰地作用在纳兰瑞的手上。

　　内力在掌中、手臂上不断有如流水般倾泻着，却依然没有削减手心处传来的刺骨疼痛。

　　纳兰瑞平生第一次体验了一把所谓的十指连心，就算以往受过比现在更重得多的伤，都没有这次让他刻骨铭心。

　　两人体重施加在腿部的负荷不断增加，脚下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一次艰难迈腿行进受阻后，他抱着武玉栖一起摔了出去。

　　“咚”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山中地底深处回荡着。

　　雪银狐在前面一路奋力奔跑，终因着这一声变故，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半天都不见二人跟上来，这才又转身跑了回来。

　　看到二人纷纷趴在地上，它慢慢来到武玉栖身边，“呜呜”地叫着。一直不见有任何回应，只得又学着初遇时的样子，打算给她舔舐疗伤。

　　可当小舌才刚一触碰武玉栖的肌肤，一股有如吞了火般的灼痛感，吓的它直接跳开了。

　　不知发生了何事，雪银狐又小心翼翼地尝试了两次后，最终确定自己无能为力，不得不放弃。在武玉栖周身急的团团转了数圈后，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掌中的热度终于在积雪冰凉触感的中和下渐渐退去，纳兰瑞回了回神，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恢复体力。只是，望着身旁的武玉栖，他犹豫了。

　　一旦放手，他似乎再提不起任何勇气去触碰她，即便有心，但身体却本能的抗拒着。

　　而此时的武玉栖，已经彻底失去意识，明明身上烫的就好像随时会自燃一样，可口中还一直断断续续地喊着冷。

　　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向来处事果敢的纳兰瑞，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是好。

　　换做以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自然是直接出去找人，可现在，他却不敢也不能将武玉栖一人留在这里；如果能将她一起带着往前走当然最好，可雪银狐已经离开，在前路不明的情况下，他又如何带着一个根本碰不得的人寻找出路呢？

　　好在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已经可以感受到空气中些微流动的风，纳兰瑞起身四处搜寻了些还算干燥的碎木枯草，在武玉栖身边点了一团小小的篝火。

　　火光明灭间，看着躺在身旁之人脸上痛苦的表情，他的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与自责。

　　‘自己为何要同意她跟着来呢？当时若是坚持让她自行下山，也许她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她的兄长们见她迟迟未归，定然会寻过来的。’

　　本以为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程度，纳兰瑞决定就这样陪着武玉栖原地等待救援。却没想到，她的身体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恶化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的手臂、脖颈、面部，一根根青筋暴起，就好似随时都会崩断爆裂一般，十分吓人。而这些也只是表面能看到的地方，不难想象，那些覆盖于衣服之下的身体各处，又会是何模样。

　　眼看着武玉栖的情况越来越不可控，纳兰瑞知道再这么等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还是尽快找些东西扎个木筏或者草席，将人放在上面拖着走。不管能不能找到出路，至少，朝着刚刚雪银狐跑出去的方向总是没错的。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在山中进行搜索的人也由最早的两拨变得越来越多。期间，无意中的偶遇，洛世辰这才知道，原来蓝莲早就带着他的人，先一步上山寻人了，只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蓝莲找到灵宫后，见那里已经坍塌，一旁被人明显挖开的一条通道内，也没有发现武玉栖的踪影。他留下青牙和几名贴身侍卫继续在附近搜寻后，自己则朝着另一个方向寻了出来。

　　二人见面后，只是相互交换了下信息，便不再多说地各自又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太阳彻底落下，布满天际的阴云将月色阻挡，漆黑一片的山中夜里阴冷潮湿，只有树木被风不断拍打发出的沙沙声。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家伙，正轻巧地在林间穿梭跳跃着，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还是没能逃过蓝莲的眼睛。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就朝着那个方向追了上去，想看看究竟是何物。

　　察觉到身后有人朝自己快速靠近，雪银狐警觉地停下脚步回望着，浑身炸毛的同时，不断呲牙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看到雪银狐的第一眼，蓝莲就有种莫名亲切的熟悉感，尤其是它额上的那撮红毛，让他瞬间就想起了武玉栖。

　　雪银狐见到蓝莲后，眼中也微微泛起了光，嗅了嗅空气中那抹淡淡的莲花香气，终于慢慢卸下防备，小心翼翼地在蓝莲周围又观察了两圈，最终上前在他的脚边来回蹭了蹭。而后，抬眼和他对视了片刻，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又跑了回去。

　　蓝莲似乎感受到了小家伙的意图，想也没想就直接追了上去。

　　穿过层层密林，终于在一片废墟后，看到了一处通向地下的入口。黑暗的甬道在地下无尽蔓延着，他点起一支火把，跟着雪银狐一路向下走去。

　　当隐约间看到前方的一处火光后，蓝莲再不用任何人领路，直接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映入眼帘的是还在四处寻找材料的纳兰瑞，以及……躺在地上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武玉栖。

　　“玉儿！”

　　眼神一凛，瞳孔收缩间，蓝莲只看到武玉栖浑身已经开始在不断抽搐，不光是嘴，整个面部七窍都正往外渗出血来。

　　纳兰瑞听到有人来了，转身发现是蓝莲，除此之外，再没见到其他人，他的脸上并没有闪现任何欣喜。毕竟，以他们二人之力，大概还是无法将武玉栖带出去。

　　见蓝莲打算将人抱起，他急忙开口提醒道：“小心！她……”

　　结果，话刚说了一半，他就发现二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掌中传来的钻心疼痛并没有让蓝莲有多少感同身受，他知道，此刻武玉栖所承受的，又岂止是他的数倍。

　　也许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武玉栖紧皱的眉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她的手下意识地紧抓蓝莲胸口，口中不断轻声叫喊着：“莲…花花，我冷，好冷……疼…好疼，浑身…都疼……”

　　听着怀中之人无意识的哭腔，蓝莲恨不得自己有瞬移之法，可以立刻带着她赶去洛世辰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很快就到了，很快就不疼了。”

　　手臂越收越紧，脚下疾驰飞奔，来时明明不算太长的一段地下通路，如今他却觉得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终于冲出地面后，蓝莲朝着山下营地的方向继续前行，所过之处，一滴滴鲜红的血色印记在白雪皑皑的山中不断绽放着。

　　临近山脚的时候，他率先见到了正带人在此搜寻的洛世润。

　　看到武玉栖全身都在向外渗着血，已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血人”，洛世润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愤怒与焦虑。而后又看到蓝莲那双已经被灼伤的不成样子的手臂，他急吼吼地上前就准备将人接下，却看到蓝莲摇摇头，紧咬着下唇将武玉栖抱得更紧了。

　　“快点给我！你是黄炎太子，难道真要为了她废了你这双手不成？若真如此，就算你不在乎，你让她醒来后还怎么面对你！给我！”

　　不待蓝莲做出任何反应，洛世润直接一把将武玉栖抢了过去。只是，在接手的瞬间，他险些下意识的就要将人直接扔出去。即便隔着衣服，他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股传入体内的滚烫，所接触的每一寸皮肤，都有如被万千烙铁覆盖一般。

　　“该死！你的雪莲丸呢！”

　　洛世润是个十分理性的人，他知道，在没有服用雪莲丸的情况下，以他和蓝莲的体力和耐力，就算二人一路交替，也不可能顺利将武玉栖抱下山。也许才走到半路，他俩就先挂了。

　　看到洛世润在接过武玉栖时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和有些摇晃的身体，蓝莲知道，即便他们是血亲，也依然不能承受这种肌肤灼痛之感。

　　更何况他年纪还太小，武功内力都远不如自己，只要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连带武玉栖一起摔倒滚下山去。

　　“还是让我来吧。”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抬手准备将人重新接回自己的怀中。

　　“别，再怎么说，我穿的衣服也比你的厚多了，你帮我把她扶到我背上，然后就在一旁护着她别掉下去就好。”

　　听洛世润这么一说，蓝莲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身上所穿，还是晨起时在院中散心的那套薄衣。得知雪绒山这边发生雪崩的消息后，他哪里还顾得上回屋再去换什么衣服呢。

　　“来人，快去通知我二哥三哥，让他们赶来这里与我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