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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埃米尔带着一众护卫匆匆忙忙闯进来,看见孔雀王妃的尸体就那么在地上倒着,他不由大惊失色,惊呼着叫侍卫拔刀出鞘,随时准备战斗。

      “他们做了些什么,我想在下倒是可以代为回答一二。”自回廊转角,两个人悠然踱步而出,说话那人眉眼俊秀,气质温文见之可亲,一双眼月光下竟显出碧绿色的光彩,仿佛春风吹拂的柳枝,又好像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他身边的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显出几分傲慢的样子,他本就是个傲慢的人,也有傲慢的资本,一袭青衣,广袖宽袍,硬生生让他穿出三分魏晋名士的狷狂不羁。

      花满楼笑着拱手:“李大人,顾大人。”

      “花公子。”两人抬手回礼,那李大人又道:“半年不见,想不到七童你同我竟是这般生分了。”

      顾大人嘲道:“怎的,你还想叫花满庭扣你一次俸禄不成?”

      李大人笑:“他又不在这里。”

      他们自顾自说着话,言谈间完全将埃米尔当做了不存在。能贴身陪伴孔雀王妃,埃米尔在瀚海国大小也算个人物,何时受过这般冷遇,只他到底还算个聪明人,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怒火,大声道:“尊贵的先生们!我瀚海国孔雀王妃遭逢此难,难道就没人能给个说法吗?!”

      他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交谈,苏幕遮眯起眼,不满地回头看了埃米尔一眼,被别人杀死了宋神医,他本就心情不怎么好,因而回身时完全未曾遮掩自己的杀气,目光锐利如岩下电,立时叫埃米尔没了声响。

      那张脸!还有怀里的那两把弯刀!埃米尔大脑一片空白,气势尽消,冷汗津津浸透衣衫,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嘴唇煞白干裂,颤抖着哆嗦出几个字:“左……左护法……”,他的神情恍惚,如在梦中。

      不,他就是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么个煞星。

      苏幕遮从鼻子里憋出一声哼笑,声响不大,听在埃米尔耳中却是震耳欲聋,他这才如梦方醒,哆哆嗦嗦往地上叩去,嘴里喊着:“左护法恕罪!左护法饶命!”

      一声声都带着不容忽视的恐惧,他面前好像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鬼,一尊神魔。

      李大人脸上笑意加深,顾大人神情微动,眼中多了些许深意。

      “放心,我没打算杀你。”苏幕遮说道,“不过你可以回去告诉孔雀王子,我不太喜欢他。”说完,他还自觉和善地对着埃米尔笑了笑。

      埃米尔抖如筛糠,头深深埋着不敢抬起,汗水噼噼啪啪下雨一样落在他的手背上,流进他的眼睛里,他闭着眼,唯唯诺诺道:“是…….是…….”

      “那你还在这作甚。”苏幕遮偏头,指尖划过手中弯刀,刀尖一滴鲜血晃晃悠悠,滴在了埃米尔手上,“叫我帮你滚出去吗?”

      “不敢!不敢!”埃米尔叫得堪比杀猪,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居然当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缩成一团滚了出去,他滚了很远,一直远到看不见房中灯火,才停下来不停喘气,浑身湿淋淋的全是汗水,双眼发直像是死过一次一样,拼命地吸气呼气,过了好久才觉得满眼猩红褪去,手脚瘫软趴在地上,难以相信自己真的从那个恶魔手中活了下来。

      但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瀚海国的天,就要变了。

      有两具尸体的房间并不是什么叙话的好地方,几人不过稍站便移到了会客厅里,花如令略加招待,听花满楼讲了事情经过便急着去处理事后安排,这次可是死了一个门派掌门,一个处理不当,那事情就很有可能闹得难以收场。

      金九龄转转眼睛,道:“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话还没说完他人就消失在了门外,陆小凤瞪着他离开的背影傻了眼,脑子里这才想起和苏幕遮打过的赌,火烧屁股似得跳了起来,“金捕头等等我!”

      两个打赌输了的人溜得极快,没有半分愿赌服输的气魄,而苏幕遮这个赌赢的人也一点都不着急,放任两人开溜,老神在在站在花满楼身后,幼稚地瞪视那只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了房中,正扒拉着花满楼的衣摆想往上爬的猫儿。

      蠢东西就是蠢东西!该往谁怀里爬都搞不清楚!

      花满楼笑笑,猜到了猫儿的心思,俯身把它抱起,转身放在苏幕遮手里:“它还真是喜欢你。”

      猫儿灵活地跳进苏幕遮怀里,扯开衣襟钻进去,满足地舔舔爪子——虽然这个人不太抱自己,不过要是另一个人把自己送到他手里的话自己就绝对不会被丢出去。

      简直机智。

      苏幕遮低头看看怀里的猫儿,整理好微乱的衣襟。

      蠢东西就是蠢东西!连该讨好谁都搞不清楚!

      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戏的二人这时终于施施然的开了口,李大人问:“七童,这一位是?”

      花满楼恍然:“一时忘了介绍,倒是我的疏忽。这位是苏幕遮,现在暂居在我这里。”他又转头看向苏幕遮,说道,“阿苏,这一位是左都御史顾惜朝顾大人,而这一位乃是吏部侍郎李寻欢李大人。”

      此二人看着都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个官位,足见其能力之高。

      李寻欢笑道:“我家同花家是世交,你偏偏每次都要这般客套一番,若是叫我家老爷子听到了,回去还得骂我一顿。”

      花满楼应道:“要是让李大哥被骂一顿,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顾惜朝叹气:“要是让花满庭知道你又哄着他弟弟喊你大哥,你这半年的俸禄就别想要了。”

      “花三不是不在吗。”李寻欢说道,“再说了,他扣我俸禄,我也能扣他封赏啊。”

      顾惜朝嗤笑一声,“那要是他再堵了你家门,你可千万别往我这跑。”

      李寻欢摸摸鼻子,叹道:“你就忍心看我流落街头不成?”

      “有生之年能见你流落街头,我可是乐意之至。”顾惜朝说道,“毕竟我家庙小,容不下李少爷这尊大佛。”

      李寻欢哭笑不得,“你家的房梁又不是我弄断的,你这般记恨我作甚。”

      他不提还好,一提顾惜朝就想起了自己一时好心收留了某人,结果却被他和花满庭的莫名其妙的斗争波及,房子塌了一半不说,还被足足嘲笑了大半个月的悲惨经历,霎时心头火起,手上蠢蠢欲动,颇有要拿神哭小斧挑战一下小李飞刀的架势。

      更混乱的是,花满庭此刻正好走进房里,辩解道:“房梁是我弄断的我认了,但是李寻欢你别忘了事是谁挑的!”

      “不正是花公子您吗?”李寻欢挑眉。

      ……

      花满楼听着场面越来越往失控的场面发展,思考片刻,默默地带着苏幕遮离开了。

      每次听着这三个皇帝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像个三岁小孩一样翻旧账,拿什么俸禄封赏互相威胁,他总会有些担忧这个国家的未来。

      苏幕遮回忆了一下左都御史,吏部侍郎的官位,极其认真地对花满楼说道:“以后要是……我就带你去西域。”

      这三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花满楼笑道:“好啊。”

      不幸的是,他们这话就站在门口说的,正好让花满庭听得一清二楚,立刻回头喊道:“不行!我不同意!”

      顾惜朝便道:“花公子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儿子,管得那么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娘。”

      李寻欢跟着补了一刀:“难不成花三你女扮男装?真是看不出来啊。”

      花满庭登时气红了眼,咬牙就扑了上去。

      花满楼扯着苏幕遮站远了些,无奈叹气:“他们三个素来如此,你且让他们闹够了就好。”为何以冷静睿智称道的花满庭,温和自持的李寻欢,冷傲孤高的顾惜朝一凑在一起就自动变成这种画风,他就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

      趁着这个时候,他顺便和苏幕遮讲解了一下这三人的关系:“我三哥,李大哥,还有顾大人是同科进士,顾大人乃是状元,我三哥是榜眼,李大哥是探花。”

      李家号称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李家老爷子毕生心愿就是家里能出个状元,当年知道李寻欢又考了个探花回来,李家老爷子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后来读了顾惜朝的文章,才长叹一声,把心思放在了催促李寻欢和他哥哥早点生个下一代给他教养——他就不信还能凑出个祖孙四探花,五探花来!多教几个总能养个状元出来!

      谁叫那一年,恰逢北疆战事,皇帝出的考题全都是行军打仗,战事军心相关的,顾惜朝一篇七略看得人拍案叫绝,硬是叫皇帝不顾其出身破格点为状元,好几位将军大呼如此将才做了文官,实在可惜。

      如此才华,李老爷子也不得不认栽。

      至于花满庭…….嗯……他早年跟着商队跑商,在北疆住了好几年,北疆各族情况摸得透透的,就连军队物资都有很大一部分他经手过,写写北疆战事自然比李寻欢来的顺手。

      …….

      屋里吵闹许久才停下,花满庭龇牙咧嘴捂着腰,骂着另外两人二对一不公平,大呼君子动口不动手,浑然忘了是谁先挥的拳头。

      李寻欢微笑,顾惜朝冷哼,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当然,他们俩这不年不节的跑过来也是有事情的,李寻欢从怀里摸出一份金灿灿的圣旨,展开,清清嗓子。

      “得了,别装了。”花满庭翻了个白眼,“还指望我三叩九跪恭听圣言啊,那一位有多啰嗦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惜朝抱着手,凉凉道:“藐视圣意,真该参你一本。”

      “皇上脸上的淤青都还没好,你真有脸讲这句话。”花满庭打开圣旨,果不其然满是密密麻麻能让人听睡着的废话,他看也不看,利落地扯开缎面,从夹层中取出了真正的密信,贴身放好。

      寻常圣旨怎么可能会需要李寻欢亲自送来,能劳烦这一位的,定然是事关重大的机密要事。

      “那是他自己手贱。”顾惜朝冷笑,转而说道,“我要去趟漠西。”

      “漠西?”花满庭皱眉,“那不是大沙漠吗?你去那里作甚?”

      “李陵那个蠢货弄丢了傅宗书勾结外敌的证据,我得把东西拿回来。”顾惜朝答道。

      “傅宗书?我记得他还想把女儿嫁给你来着。”花满庭调侃道,“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舍不得他家如花似玉的女儿要我帮你求情?”

      “你说什么浑话。”顾惜朝瞪了他一眼,继而笑道,“我想花家的商队应该不介意搭个落魄书生去西域投奔亲戚吧。”

      傅宗书在朝中还是有些地位的,他最好还是伪装个假身份,悄无声息地过去,免得打草惊蛇。

      花满庭一听,心里了然:“自是不介意多个人的,只是不知道这书生要何时出发,赶不赶得上我家的商队。”

      “越快越好。”顾惜朝说道,“西域的亲戚居无定所,谁知道去晚了还能不能找得到。”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相似的微笑。

      …….

      远方夜已渐渐发白,顾惜朝拎着自己的行囊,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裳往城外走。

      城外已有一个大商队在等着,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凑足一个去西域的商队,花家的财力的确惊人。

      “你要去大沙漠?”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顾惜朝并不惊讶,“不,我去漠西。”漠西不过是大沙漠最外围的一部分,甚至都算不上是沙漠,只是荒凉一些,生活艰苦一些,远比不上大沙漠的处处杀机,“阁下拦住我,就是为了问这事?”他转身,只见苏幕遮站在他面前,衣角沾染着露水,明显是匆忙赶来,“还是为了送我一程?”

      “都不是。”苏幕遮神情淡淡,取下弯刀上的一块翡翠递给他,“你在漠西要是遇上了什么摆不平的事情,都可以用这个摆平。”

      “无功不受禄。”顾惜朝抱着手,眉间微蹙,“阁下为何要这般帮我。”

      “为何啊…….”苏幕遮歪着头想了一会,才答道,“大概是因为……我们两个,勉强算得上是同类吧。”

      顾惜朝眯起眼,低笑起来,“还真敢说…….”他的笑声低哑,透了些阴诡的意味。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翡翠,莹润的表面雕刻着狼头的样式,毛发细腻丝丝入微,一看便是大师手笔。

      而苏幕遮,已然消失在逐渐升腾起的晨雾之中。

      世人皆道左都御史顾惜朝傲骨铮铮,嫉恶如仇,谁会猜到他心里藏着只择人欲噬的恶兽,不知何时便会冲出来肆意妄为,而唯有同类,才能一眼看透彼此近乎完美的伪装。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逐光而生的野兽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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