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阿翔观察录》梅心竹影

7、第 7 章

　　其实阿翔认真想过，少恭为什么要把自己丢进来。它和屠苏绝不会对对方造成伤害，因此像是没有恶意的。然而要说是示好吧，陵越和屠苏明显也并没有那么喜欢看到它。
　　师兄，你……还是别来这么勤了吧。这里有阿翔陪着，我没事的。
　　陵越口中应了，看向阿翔的目光却不是那么友好。阿翔悚然一惊——他分明是在说，那我再把阿翔扔出去好了。
　　阿翔又朝角落里缩了缩，努力装作不存在的样子。
　　嘤，又黑又冷，主人也不怎么友好，还不如在外面跳石头呢。翔宝宝心里苦。
　　可它真的没法在紫胤的结界上觑到空子，哪怕它不是人。
　　不过在陵越真的好几天都没来之后，屠苏也终于正色对它了。甚至把它叫到身边，抱着不让走。
　　阿翔受宠若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叫屠苏不舒服。这可是进洞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啊，再委屈也不能这会儿傲娇。
　　屠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阿翔后背，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阿翔支棱着耳朵听，也只听到一片含糊。
　　还没等理清头绪，屠苏突然扔开了它。这一下力气不小，阿翔险些撞上石壁，吓得爪子都抖了。回头一看，熟悉的红光萦绕着中央石台，屠苏在台上压根维持不住坐姿，眉头紧锁，手臂上青筋凸显，整个身子都扭曲起来。
　　自紫胤第一次替屠苏抑制以来，每当这种时候，阿翔都是被陵越一掌送出房间的，从未亲眼目睹全程。可现在避无可避，也根本没起过躲避的心思。
　　它看见屠苏面容像是被蜡融化，眼睛里有火在烧。前日才洗净送来的弟子服一点点裂开，就好像蛰伏于内的毒蛇意欲破体而出。红光裹着热浪，毫无顾忌地向四周喷涌，简直要冲破结界了。
　　屠苏自己，则慢慢转向了山洞里唯一的活物。他面上已聚集了杀气，只要一抬手，就可毁天灭地。
　　阿翔惊恐地后退，贴在石壁上不敢妄动。
　　屠苏终是抬起了手。阿翔不由紧紧闭上了眼。
　　意料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只听见一声闷哼。阿翔睁开眼，只见屠苏一拳接一拳，尽数打在石壁之上。用不了多久，他两只手上已尽是鲜血。石壁被染出不规则的花纹，如同远古时期的壁画。
　　阿翔很不争气地又昏过去了。失去意识之前竟然还有精神想，屠苏上次差点刺死陵越，这次却只会痛打自己。
　　看来主人心里，我比陵越还重要呢。

　　烛光摇曳，一室生春，简直不想醒来——
　　不对！阿翔猛一下睁开双眼，撞入目的竟是陵越背对自己抱着屠苏，而且屠苏露出来的双腿还是光溜溜的。
　　卧槽什么情况！
　　急于护主的阿翔用尽所有技巧尽快地从旁绕过跳到二人面前。
　　……
　　师兄，你说阿翔是不是被吓傻了？
　　应该不是，毕竟它本来就傻。
　　卧槽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阿翔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对陵越的话语毫无反抗能力，只想跪下来唱征服。
　　屠苏腰以下用衣服盖着，膝盖上绑了一条丝带。那紫色的丝带被染成暗黑，显然下面还在不住流血。陵越担忧地看着伤口，又摸摸他光裸的小腿，问冷不冷。屠苏摇摇头，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于是阿翔看见他双手上也有丝带。这个它知道，是在石壁上打的。可膝盖是怎么回事呢？
　　恰好陵越也于此时问出了疑虑。屠苏把头埋在他肩后不肯讲，被逼得急了，才说是阿翔啄的。
　　阿翔整个鸟是懵逼的。我特么晕过去了还能啄你？太抬举我了吧！
　　陵越手指在他膝盖上拂过，细细感受了一番，点头道，确是叨伤，可阿翔方才跟块石头似的躺着，一看就是冻好久了。
　　陵青天啊！阿翔想蹭蹭以表感谢，结果被屠苏一瞪，赶紧退后了两尺。
　　是……是阿翔晕过去之后，我仍觉得体内涌动不休，一把抓起了它……本来劲力一吐它就……但我心里知道不能伤它，想要甩出山洞去，结果它撞在结界上弹回来，鸟喙就磕在我膝盖上了。
　　……
　　……
　　我说我怎么晕一下而已结果腰酸背痛的！哦我好像没有腰……不对这不是重点！主人你能不能好了你——
　　阿翔一脑子混乱，可怜兮兮地抬头看陵越。
　　大师兄，求作主。虽然我只是一只鸟，可也是会心塞的。
　　陵越低头看了阿翔一阵，手指仍在持续轻抚着屠苏膝盖。阿翔被那眼光看得浑身发毛，但还是硬撑着卖惨。
　　终于陵越开口了。
　　要不我把阿翔的嘴磨圆点？反正它天天吃五花肉，也用不着去撕啊扯啊的。哦说到扯，顺便把爪子也磨了吧。屠苏你说怎么样。
　　阿翔咕咚一声翻倒，真实地体验了一把鸟的心塞。
　　陵越，算你狠，天墉城今日份的药丸我吃了。

　　最后阿翔还是逃过了一劫，大约是因为屠苏自觉不好意思让它背锅。陵越似乎也觉得有些过分，第二天给它带了足有一人高的五花肉。
　　阿翔仰望着肉堆，心想要不要原谅他呢。还没想好，就觉面前什么东西急掠而下。拿翅尖一敲，才发现陵越在洞里又画了个结界，把它和五花肉一起隔在角落里。
　　不好意思，气味太重屠苏受不住。你吃完后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陵越面上一副抱歉的神情。屠苏在他身后忍笑。
　　阿翔望着陵越离去的背影，心中那杆原谅与否的天平激烈地摇动起来。
　　等五花肉吃得只剩最后薄薄一层的时候，屠苏在禁地里的日子也到了尽头。阿翔不太确定是不是三年满了，因为它觉得五花肉还没馊到那个地步。
　　师兄给你换过的。屠苏抬手破开结界，把阿翔捞出来。顺便对着那层虽然不时更换但仍然味道过于油腻的五花肉皱起了眉头。
　　一人一鸟步出山洞，洞口等着的晴雪和芙蕖喜极而泣，却不见陵越的身影。
　　云溪……
　　屠苏看了晴雪一眼，目光停留的时间略长。晴雪一喜，问他道，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她腕上的珠链忽然发出异光，屠苏于同一时间捂住胸口。芙蕖忙赶来扶住，声音焦急。
　　红玉姐叫我们来接你，赶紧去吧。
　　屠苏不明所以。阿翔抬头看他，见他神情缓和了一些，便挣出他手掌，费力地飞了起来。
　　失去过自由才知道飞起来是多么美好。
　　阿翔升到几丈高时便望见剑阁那边有异动。低头一看芙蕖已带着屠苏往那边走了，遂一拍翅膀，率先往那边去。
　　剑阁被弟子们围了个严实。涵素站在正门口，少恭和陵越在圈子中央对峙。
　　你觊觎焚寂，是何居心。陵越眉心深锁。这两年来屠苏在师尊结界之内，竟无人发觉你常常到此窥探。若非红玉姐撞见，你还要隐藏到什么时候？
　　两年来数十次，发现不了是你们无能。
　　少恭竟如此倨傲，阿翔也是没想到。更没想到的是，接屠苏出来，只不过是把他当成焚寂的探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