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GL）》墨钧

50、第四十八章

　　司绯石很生气，后果也不怎么严重。她是个长袖善舞之人，旁人在时，她自然也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只是不与唐霁青说话，平日里唐霁青在时，便瞧也不瞧她一眼。端的是好生硬气。
　　这让唐霁青觉得很委屈。
　　不过不管两人之间是怎么想法，寇三与岳敏文心情都是极好的。那日之后，寇三再去打探消息，发现湖中多了许多的死人，其中有许多都是他在江湖上知道其诨号的“大人物”。他知自己随着这三人，算得上是极其命好，死里逃生。又得了大批的财物，自然美得要上天。而岳敏文，则纯粹是因为躲过了一场杀戮。他功夫比寇三高许多，自然知道当日潜藏的凶险。就算心中仍是暗怀忧虑，但少年心性，加之又经历了一场以往都极少经历过的，因此也极其兴奋。
　　两个男人高高兴兴，勾肩搭背，而另外两个则迷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唐霁青本就是个不多言的人，而一旦失去了司绯石的应和，就陡然之间变得难言起来。她这才陡然明白过来，此前两个人和乐融融的氛围，那些十分轻松的感触，都是因为了对方的努力，这才让两人看上去那么要好。这让唐霁青既伤感，又有些茫然难过。
　　唐霁青不知司绯石到底为何生气，但她也不愿失去司绯石这个好友。她回想起以往那些事，于是趁着小船停泊时，去集市买了豆腐，做了一碗蟹黄豆腐。她端着豆腐进入船舱时，司绯石正依着栏杆看书。她此前内力被消耗得太厉害，只能依靠每天打坐缓慢恢复，因此此刻看过去时，那阳光下的面庞显出近乎透明的白，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只盯着书，但唇却被抿成了一道直线，看上去带着拒绝人靠近的冷漠。
　　这并不是唐霁青所熟悉的那个司绯石，那个总是贪吃的，爱笑的……温柔的人。唐霁青以往并不觉得司绯石是个温柔的人，因为她总是在捉弄着自己。她们一路行来，并肩作战过，也斗智斗勇过，她这才恍然过来，她当初虽然是嫌弃着对方，但内心深处早就认可了对方。所以现在在内心浮动的……她按住了自己的心，是难过吗？
　　唐霁青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会奏效了。但无论是杀手还是唐家少主的身份都不允许自己半途而废，因此她将豆腐放在桌上，微笑道：“饿了么，我做了些蟹黄豆腐。”
　　司绯石回转头看了过来。
　　唐霁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她看着对方明亮的眸子，尽管那眸中并没有什么情绪，但她依然悄悄的抓紧了袖口。司绯石看了看唐霁青，又瞅瞅那碗蟹黄豆腐，唐霁青出手，又怀着讨好的心思，那自然是尤其的好。但司绯石并不若往日那般露出馋相，笑得矜持，只道：“有劳了。”
　　唐霁青顿觉心中难受，她有心想找些什么话来，但只咬咬唇，低落道：“我……那我……走了。”她走到门口，又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见司绯石重又低头看手中书卷，却连看也不看那碗热气腾腾的豆腐一眼。她心中顿觉有一股针刺一般，急忙低头开门走了出去。
　　唐霁青一出门，就见岳敏文那开朗的笑颜。年轻人瞅见唐霁青，便也露出了傻兮兮的笑容，道：“唐姑娘，你也来看绯石师姐么？”
　　绯石？唐霁青瞳孔一缩，原本拉开的笑容顿时也缩了回去。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岳敏文一眼，那眼中的冷漠让岳敏文禁不住打了个抖。他默默的退后了一步，只能呵呵呵的笑着。唐霁青冷着一张脸，扭身就走。岳敏文哆哆嗦嗦的像个鹌鹑，他缩了缩脖子，急忙敲门。
　　唐霁青走出几步，悄悄扭过头，竖起了耳朵，只听见那一头传来了男女的说话声，男的温和，女的柔软。她心中升起酸涩，连眼眶也带上了隐隐的湿意。她使劲的咬了咬下唇，默默的走到船头，看着江流悠悠，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委屈，这么伤心。
　　寇三已经彻底臣服了三人，此刻正指挥着手下划船。他见唐霁青立在船头，便跑了过来，凑过一张讨好的笑容，道：“唐姑娘，船上生活无聊得紧。你不会觉得难受吧？”
　　“难受吗……”唐霁青悠悠叹息一声，看着自己的手掌，远处一条大鱼跃江而出，她掌间顿时滑下一道银光闪闪的刀片，寇三见状，脸色大变，急忙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但唐霁青只是又一声叹息，收回了刀片，摇了摇头，道：“就算杀了它，也没人吃，真是……好没意思啊……”
　　寇三眼珠乱转，他看着唐霁青眨眼间就把手中利刃变没了，于是小心翼翼的再退了几步。但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颤颤巍巍的上前了一步，鼓足了勇气，那张彪悍的脸都煞白煞白的，只听得声音都在抖：“小娘子如果心情不愉快，那，那，那也在下有个建议。”
　　唐霁青慢慢的回头，她面无表情，寇三是见识过对方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的，当下又退了几步，低下头，索性不看唐霁青的样子，快速的道：“前方水路不过几十里，有一处小镇。镇上正办着灯会，灯会上灯烛远近驰名，是最得小娘子们的欢心了。若唐姑娘无聊，大可前往一看，也可以缓解心中烦闷。”
　　唐霁青闻言，微微的眯了下眼睛，她没有接寇三的话，只是道：“你看也不看我，难道我很可怕么？”
　　“哪，哪里的话呢？”寇三擦擦额上冷汗，急忙赔笑道“唐姑娘说的哪里话来。你当然是貌美得很，跟我们这种粗人比起来，就如天仙一般。只是……只是……”
　　“只是我杀人不眨眼，所以心狠手辣，可怕得很？”唐霁青冷笑一声，接过话来。她往常杀人，便总也听闻这样诸如“你年纪轻轻却如此心狠手辣”之类的言辞。大概最近一段时日，解决了心腹大患，又少有执行任务，心中畅快，再想不起这类言辞。只是现在突然自己再这般说出来，便觉得往日里那些不在乎无所谓都尽数散去，只余下浓浓的不甘。
　　“连你这样刀口上混迹的人都会如此想，那么别人也……”唐霁青叹息一声，大概对方此前与自己交好，不过是一场带着好奇的娱乐吧。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摇了摇头，道：“也罢，去散一散心也好。”
　　寇三闻言，这才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赔笑，又极其隐蔽的抬了抬头，在他头顶处的二楼，是供客休息的船舱部分，那一排紧闭的窗户间，有一处小窗隐蔽的开了一个小口。寇三看见那小窗被悄无声息的合上，这才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又朝唐霁青赔罪道歉，赶紧匆匆跑走了。
　　司绯石合上窗，一转头就见岳敏文正偷偷摸摸的举筷朝蟹黄豆腐进发。她冷笑一声，飞出一枚书签，那书签打在筷子上，岳敏文把握不住，筷子顿时飞了出去。岳敏文见状，哭丧着脸回转过来，道：“我的姑奶奶，司大祖宗，你叫我过来却又不说干什么，也不让我吃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司绯石轻哼一声，坐到一旁，开始吃豆腐，她抬头见岳敏文期期艾艾的站在一旁，一双眼都落在碗上，于是眉头一皱，护着碗，往旁边靠了靠，竟然让岳敏文连看都看不了。而司绯石则又道：“你在旁边站着我不舒服，随便看看书，或者直接滚蛋。”
　　岳敏文顿觉心塞，他使劲揉揉脸颊，恭顺的道：“司师叔，先别紧着吃食，难得我们独处，那天晚上究竟是……”
　　司绯石被岳敏文一喊，顿觉自己又苍老几分。她不高兴的敲了敲桌子，皱眉道：“此事涉及恐怕不小，需得回去后禀告师尊与掌门师兄才好定夺。”言罢，她又十分嫌弃的瞅着岳敏文“你的事办完了，怎的还不回去。”
　　岳敏文倒是光棍得很，一摊手，道：“司师叔你最近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各大派八月十六日要汇聚游仙门，因此与其回去，不如顺路同走。”
　　“原来如此……”司绯石沉吟片刻，眯着眼睛盘算了一会儿，又道“就算以我们的脚程回去，也比往常多了个把月，莫非还有其他事？”
　　岳敏文见状，嘿嘿嘿笑得极其阴险，他也不顾司绯石往日淫威，啪的一屁股坐下，翘腿道：“关于此事么，小生可是有独家消息。”他见司绯石往他一瞪，却也丝毫不怕，摇头晃脑的说道：“此事贵派可是下了封口令，司师叔是绝不会从别处得知这个消息的。”言罢，他朝司绯石处凑了凑，冲着司绯石挤眉弄眼“不知司师叔想以什么为代价呢？”
　　司绯石皱着眉头放下了碗筷，捏着拳头，对岳敏文璀然一笑。岳敏文猝不及防被美色迷了下眼睛，顿时有些发愣，但很快他脸上的痛楚就让他回过神来。
　　“不说是吧，看来你真是太久没见过，忘记游仙门小师叔的权威不可侵犯的规矩了。”
　　唐霁青站在门外，听着门内嗷嗷的求饶与笑声，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隔绝在外了似的。这让她非常非常的不开心，她飞身跃上舱顶，抱着双膝坐着，抿了抿唇。下方的岳敏文滚出来时，那张脸上带着让唐霁青不开心的笑意。她冷冷的看着岳敏文摇摇晃晃的背影，眼光越来越冷。

作者有话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