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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唐霁青一向觉得司绯石是一个奇怪的人。她好奇心重,有话说话,偏生又玲珑剔透,许多事,在她眼中都是一清二楚。她直白如孩子,却又狡猾如狐。偏偏她都将她的狡猾摊开来给你看,让你明明知道那是个坑,却又不得不往下跳。
      “这叫阳谋,怎的说是坑呢?”司绯石不满的说道,她已换回了女装,扔掉啃完的大梨,怕汁水湿了衣裳,因此将袖子撸得老高,露出两只白玉似的手臂。唐霁青叹息一声,默默从怀中掏出手绢递过去。司绯石笑得非常欢快的接过,将手指一一擦拭干净,冲唐霁青笑道:“我洗好后还你。”
      这一路来,每每唐霁青借出手绢,司绯石便如此回她,隔日还她一张干干净净的手绢,再在某个时候由唐霁青借出。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留着呢,何必在还我呢?唐霁青摇摇头,将这也归于司绯石是个“奇怪”的人的某一点特质里。
      两人现在正坐在一个牛车上,车是在路上遇到是,是一个老农拉着柴火赶集去卖。两人给了老农几个铜板,便搭上了这趟顺风车。毕竟一直用轻功赶路也是很累的。这大概是唐霁青此生中,难得的悠闲时光,不用担心门派前途(兜兜里有钱),也不用费心的筹划生意和杀人,更没有一群烦心的老顽固熊孩子在周围折腾。
      川内气候湿暖,过了川北,这点就尤为明显。唐霁青盘腿坐在车上,看着道旁田坎上盛开的油菜花,黄灿灿的一片。她嘴边蕴着一丝笑容,手中把弄着一个小巧的连环机关,这是她这一派用来练习的小玩具,可练眼力手力。司绯石却是斜卧在那,将这田坎山路当做了齐云峰顶,将这栏板牛车看成山野青石。她一抬手,壶中酒倾成一道银线,落入口中。
      蜀地向来产好酒,这酒香飘散开来,让前方拉出的老农也吧唧吧唧嘴,用着本地方言夸赞了好几声。司绯石乐得哈哈大笑,学着老农的口音,用蹩脚的方言连比带划的跟老农说话,又匀给对方好大一碗酒,将老爷子哄得眼都弯了。
      “真当喝酒不要钱啊……”唐霁青瞅了两人一眼,轻声道,她拍拍怀中的银票,心又重新安定了下来。她们在前一个镇子里当掉了金银软物,当日她们劫持的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总之是有钱得很,让唐霁青这段时间每天都陷入一种微妙的愉悦之中。连带的,司绯石这一路不止美食相伴,连好酒都续了好几壶。
      行到一岔路口,唐霁青与司绯石便从牛车上跳下,朝着老农挥手道别,踏上了通往蓉城的官道。道旁有茶馆酒肆,也有许多来往的行商。偶尔的,也有穿着红袍子的似道非道,似佛非佛的人。这些日子里,两人见得多了,问过路人几次,得知这一群人乃是那红衣教的弟子。
      红衣教是大明开国后才兴起的一个教派,据说教主在西昆仑山得了神仙启示,便发宏远渡世人危难。因其教义有“熊熊圣火,焚我残躯。为善除恶,唯光明故。”之意,因此教中人身着红衫,以示圣火焚身之意。而教中又有“淤泥源自混沌启,圣火一现盛世举”之说,因此在衣服上往往绣有明光启示。因教众刻苦虔诚,又做了不少好事,在蜀地倒有许多的拥护者。
      两人联系当日听来的那些话,心知这所谓的圣教怕也不是百姓心中想的那么干净,其中隐藏着多少阴谋龌龊。不过这些事对两人来说倒也觉着没什么所谓了。不过该来的,总是躲也躲不过。
      这就是司绯石与唐霁青在茶馆里看到卫相欢时的想法。这座立在官道旁的茶馆如今一个旁人也见不过,卫相欢翘着赤足斜依着木桌喝茶。她翘着兰花指,一盏青花小瓷在她手中,茶香冉冉。两个青春少女跪在她脚下,手中轻重拿捏她的脚肚,端的是香艳无比。
      卫相欢微微抬头,仿佛是骤然相遇,而非早就等候那般,娇滴滴的笑道:“两位,当真是巧的很呐。”
      唐霁青面无表情,司绯石清丽端庄,卫相欢将司绯石上上下下的看过,掩唇笑道:“原来阿欢还看走了眼,小牛鼻子是个端庄美人哪!”她抚掌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今我更是满意了。”她看看唐霁青,又望望司绯石,感叹道:“真乃两朵并蒂莲。”
      唐霁青不知这女人到底所为何事,只见周围无数的暗卫环伺,心中暗暗焦急。她见司绯石面色带笑,从容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不禁也随之平静下来。不想司绯石突然转过头来,对唐霁青道:“你总说我掉书袋子,你瞧瞧人家,也是张口闭口的说。”
      唐霁青脸色铁青,她下意识的瞅了眼卫相欢,只见卫相欢的面色与她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顿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平衡感,于是冲着卫相欢道:“这位姑娘,你在这里专程相候,是为了何事?”
      “我叫卫相欢,你可叫我阿欢”对着貌美的小娘子,卫相欢的态度一向和蔼可亲。而且与旁边那个长得挺好,却是牛脾气的牛鼻子道姑比起来,卫相欢还是更喜欢唐霁青这个矮矮小小的小姑娘的。因此她微笑着回道:“你们抢了我的财物,我又打不过你们,只好带着人来围堵你们啦。”
      这话……真是直白得可以,唐霁青有种恍惚看到另一个司绯石的感觉,因此当下她紧闭嘴巴,一句话也说了。反正实在不行,自己还可以逃嘛。唐霁青光棍的想着。
      “别想着逃跑,只要你们还在蜀地,就逃不出我的眼线。”卫相欢仿佛看穿了唐霁青的想法,笑眯眯的说道“乖乖的随我走,看在你们二人长相不错的情况下,我必然以礼相待。”
      “这么说来……”司绯石沉默片刻,对唐霁青道“出了蜀地,就不是这红衣教的地盘了吧?不如将她劫持出川如何?”
      你这样坦白的说要劫持人家真的好嘛?唐霁青僵直了脖子,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可以不用说出来……”
      “好大的胆子!”卫相欢终于忍受不了两人旁若无人的在自己面前说着将如何鱼肉自己的话来。她面色铁青的将茶盏一扔,恶狠狠的道:“给我杀了她们!莫要留下伤痕,我要把她们制成傀儡,受灵魂囚禁之苦!”
      话音一落,一旁严阵以待的暗卫顿时冲了上来。司绯石一个旋身急转向上,落到屋顶上,她拔开酒壶的塞子,美酒倾倒,阳光下银光闪烁。她高笑一声,袍袖携内力挥出,滴滴酒珠浑圆如钢弹子,啪啪啪的落下。就在暗卫左躲右闪之时,唐霁青默默的掏出了面具覆盖在面上。她右手一转,掌间缠绳化作一柄软刃。她将软刃轻轻一抖,灵动非常,专指敌人膝间穴道。只听得惨叫不断,时有人倒地哀嚎不起。
      卫相欢见势不妙,急忙洒出飞针暗器,却见唐霁青不急不慢,掌心握一吸铁磁朝着卫相欢阴阴一笑,飞针顿时失了准头。卫相欢却并不将这变动放在心上,她一翻手,掏出一个铁筒,这次换唐霁青脸色大变:“含沙射影!”
      卫相欢见状,哈哈笑起来,道:“原来这江湖竟也有识货之人,你……”
      她话还未说完,只见唐霁青竟不管不顾,猛地扑过来,大喊一声:“司绯石!”司绯石顿时从屋顶上跳下来,她守在唐霁青身边,身旁无论谁扑将上来,她都通通将剑一挑,毫无失手。而唐霁青目色泛红,牢牢的顶住了卫相欢,就在卫相欢转动铁筒,毒针将射的那一瞬,唐霁青低吼一声,内力关注软剑中,啪的一声,软剑直直的刺入铁筒之中,严丝合缝的堵上铁筒。
      唐霁青趁着卫相欢一瞬间的呆愣,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将卫相欢压在身下,低声道:“你与唐家是什么关系?!”
      “……”卫相欢沉默片刻,而唐霁青目色通红,将匕首又往下压了压,低吼道:“快说!”她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暴虐凶狠,听得司绯石一愣,抽空瞅了唐霁青一眼,却见那白银面具将她的大部分表情遮挡住,看不出她现在的神情。只是那咬紧的下唇却隐隐的渗出血来,显得既悲伤,又决绝。
      “唐家?你是说唐家堡?”卫相欢哈哈的大笑起来,道“唐家堡早在十年前就尽数投入我红衣教下,是如今机关堂的主事,你竟是不知么?”
      “红衣教……机关堂……”唐霁青低垂了眉,又问道:“主事叫什么名字?”
      唐霁青用力太猛,卫相欢呛得咳嗽几声,但她却依然笑着,道:“主事叫做唐青松。我见你们似乎有些过节,你放我一命,我带你去找他如何?”
      “放了你,然后等你再带人来拦我们么?反正我们也结了梁子,再大点也没什么所谓。”唐霁青冷笑道。此时的她,才真正是那个做杀手的唐霁青,冷血无情。
      “慢着!”卫相欢察觉到唐霁青那隐藏着的杀气,急忙喊道:“你杀了我,便就永远找不到机关堂了。别的不说,我与那唐青松向来有些过节,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你我可结下盟约,你替我解决那唐青松,我必以上宾之礼代之。我可对光明圣父发誓,我卫相欢如违此誓,将下无尽黑暗地狱,永不得明光救赎。”
      “既然如此,那便就这样吧。”唐霁青还在犹疑,而司绯石则俯下身,按住了唐霁青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放她一马,若他日她违背了誓言,不用她的光明圣父降罪,我先替你将她大卸八块,好不好?”
      唐霁青看着司绯石那浅褐色的眼珠,垂了眼,这才低低道:“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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