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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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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对于武刑来说过得犹如三年一般漫长。一边是独子,一边是同僚,舍弃哪一边都如割了一块肉,如今却又被逼的不得不做出选择。人都有私心,武刑自然更想救自己的儿子,可他却偏偏是主帅,若真是偏了私,怕这军心是要失了。武刑一边咒骂凤曦阴恨,一边纠结着到底怎么选择。
就当武刑左右摇摆不定时,刘襄这边却已做了决定。他很清楚,凤氏皇族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这件事必须做一个了结。既然自己注定一死,还不如去换回武继业的性命。他留下一封书信后,便离开了梁军军营。
第三日天刚刚放亮,城楼上守卫的士兵便见刘襄一人来到城门前,向里面喊话,说要用自己交换武继业。杨承宪得了消息,急忙吩咐副将去将刘襄绑进城内,自己则去跟凤曦禀报。
杨承宪让人向府衙里面传话后,便在门前等候。不过片刻,只见府衙大门徐徐打开,凤曦一身明黄色便装缓步走出,杨承宪急忙行礼,凤曦扬了扬手,示意他起身,问道:“那刘襄现在何处?”
“末将已命人将他绑在刑场。”
凤曦点点头,“派人将武继业送出城去,本宫去看看那个刘襄。”
“是。”
刑场之上,一四十多岁的老人被脱去外衣,被结结实实的捆绑于立柱之上,腰背笔直,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刘将军如此淡然,倒让本宫觉得乏味许多呢。”
听到声音,刘襄这才缓缓张开双眼。只见一年轻女子负手立于自己前方,嘴角微微上挑,如刀的眼神射向自己,眉目之间依稀有青王凤骋的影子,却要比凤骋多一分傲气。
刘襄稍稍颔首,微微一笑,“长公主殿下为了见刘某,着实费心了。”
见刘襄在如此情境下仍没有丝毫失态,凤曦便知刘襄非等闲之辈,也难怪他隐藏多年,为何父皇都未曾对他起火疑心了。
凤曦一笑,“刘将军既然知道,本宫为了见你花了不少力气,也应该能猜到本宫会如何处置你吧。”
凤曦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在旁的人听着确是心惊胆战,可谁知这个刘襄像是未将凤曦的话听进去,“让长公主殿下如此费心,实在是刘某不是,今日刘襄敢一人前来,便是想好了一切结果,任凭长公主处置。”
凤曦哼了一声,“刘襄,你在青国十几年,自认我青国皇室未曾亏待于你。父皇更是对你委以重任,信赖有加。但你却出卖君主,心中可还有道义二字!”
刘襄哈哈一笑,“长公主殿下此言差矣。刘襄的君主在梁国,而非青帝。这出卖君主的罪名,刘襄可是万万担当不起啊。”
凤曦眉头一皱,“刘襄,你生来便是梁国人不假,但你可曾想过,是我青国给了你富贵名利。你已在青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本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你谋害君王,叛逃入梁军大帐之时,可曾想过你还在青国的妻儿!你是在梁国得名得利,可曾想过他们要替你承受怎样的罪名!”
即使凤曦厉声质问,句句情理,无奈这刘襄一心在梁,丝毫不为所动。
“我本就是梁国臣民,为了梁国,哪怕要我的姓名都无妨,妻儿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是我让他们过了那么多年衣食无忧的日子。如今他们全还来又能如何。我刘襄并不亏欠他们什么!”
“冥顽不灵!刘襄,你于梁国是功臣,可于我青国确是罪无可恕!你既然主动来了,相必也是做了一死的打算。不过你且放心,你的死期还未到,本宫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你死的!”
“众将听令!”凤曦头也不回,直直的盯着刘襄,对着刑场的守卫下命令,“从即日起,每日在这逆贼身上插一把匕首。但有一点,你们记住了,本宫给他准备了七把匕首,在这七把匕首全部插完前,他可不准死了。”
“末将遵命!”刑场的士兵摸摸头上的冷汗,这长公主的狠辣,可是远远超过了先皇。
凤曦冷声下令后,转身离开,素莹上前,指着不远处一个角落低声说道,“公主,您要的人,在那里。”
凤曦看了一眼素莹指的地方,沉默片刻,向那里走去。
角落中乃是一对母子。那妇人一脸泪痕,手中牵着的稚子不过十岁的年纪,却是面无表情。见到凤曦走来,妇人急忙拉着儿子跪下,“请公主殿下赐罪。”
“刘夫人,你可听清那刘襄的话了?”
“罪妇听清了。”那妇人原来是刘襄在青国的发妻,少年便是她与刘襄的独子刘安。
凤曦轻叹一声,“虽说那刘襄叛国乃是诛九族的罪名。但你们确是毫不知情。更何况,你们是我青国百姓,让你们承受刘襄的过失,本宫也是于心不忍啊。”
“公主宽厚,体恤臣民。此乃我青国之福。可罪妇与那奸贼朝夕相处,竟未能发觉他如此为人。这份罪过,无法推卸,罪妇甘愿以死谢罪,只是可怜我这安儿,还请长公主殿下从轻发落。”说完,这刘夫人抽出藏于身上的匕首,眨眼的功夫,那柄锋利的匕首便刺入腹中,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流出。。
“娘!”看到母亲在自己眼前自尽,刘安大惊失色。
“安儿,为娘对不住你。”看着尚未成年的儿子,刘氏弥留之际皆是不舍。
凤曦来不及阻止,只得看着刘氏自尽身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凤曦摇摇头,给素莹一个眼色,让她安置后事,转身准备离去。
“长公主殿下!”
未曾料到刘安会突然唤住自己,凤曦有些吃惊的回头,却见这少年已挺身跪在刘氏身旁,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干净,双目中却透着一股坚定。
“殿下!刘安要为母亲报仇!”
“想要报仇就好好活下去,等你有本事站在本宫面前,再来说这话吧。”凤曦虽看到这少年眼中透出的恨意,却并不在意。这样一个孩子,还成不了自己的威胁。
“刘安虽然年幼,但是非对错还是能分清的。母亲是青国人,那刘安自然也是青国人。谋害君主这般无耻之事,刘安打死也不能做。”刘安知道凤曦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说道。
“哦?”凤曦微微有些吃惊,原以为这少年在悲痛之中会失了心智,却未想他突然说了这些话。“听你这意思,你要找你的父亲报仇?”
“他不配做我父亲!”刘安听到凤曦提到刘襄,微微有些激动,“他从未曾将母亲与我当做家人。明知我们会有如何下场,却还能如此决绝无情,现更害的母亲自尽谢罪!他不曾将我当他的儿子,我刘安,也没有这样的父亲!从今日起,我跟母亲姓郑。世上再无刘安此人!”
听了刘安的话,凤曦重新打量起这个与自己弟弟差不了几岁的少年。一夕之间经历如此变故,却能那么快稳住心神,思虑清楚,与自己答话做到不卑不亢,可见是个人才,若是好好教养,这个孩子必成大器。
“害死先帝,刘襄本就死罪难逃。你的仇,本宫替你一并报了。安葬你母亲之后,找个地方过日子去吧,让你母亲也能瞑目。”凤曦心知若能好好利用,眼前这个孩子必定会成为一把利器,但自己也十分清楚,刘氏自尽,不只是因为刘襄之罪,也是希望自己放过刘安。其实本就是刘氏多虑,看到刘安的那一刻,凤曦便想起京中的幼弟,不论如何,凤曦都无法做出那般残忍的决定。
“不止刘襄,还有梁国!若不是梁国,我与母亲便不会被至亲背叛。若不是梁国,我青国同胞便不会经受烽火战乱之苦。郑安之仇,不止刘襄,还有梁国!”郑安咬牙切齿,目光直直的看着凤曦,表明自己的决心。
“你可想清楚了?”凤曦未曾料到一个郑安居然有如此坚定,暗自吃惊。
“想清楚了!”
凤曦思虑片刻,看着郑安跪的笔直的身子,便也下了决心,“阿莹。”
“公主吩咐。”
“你带他去景山。”
素莹听了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少年,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得到了凤曦的眼神,虽不再多言,心中却也疑虑万千。
景山并不险峻,也没有什么壮美景色,却因山上常年住着的华朔枫而闻名于世。说起那华朔枫,是一代大儒。出生于文学世家,从小熟读各类著作,十六岁时因一篇富民说成名。更难得的是,华朔枫不仅有治国之才,在兵法破敌上更有独到见解。人们谈起,皆要竖起大拇指。
各国想尽办法请他入朝为官,各种条件都摆在华朔枫面前任他挑选。所有人都认为他将入朝为官,可他却窝到了景山,将自己的家业全部变卖,从此再不下山。各国君王都有惜才之心,知道强求不来,便纷纷退去,也是想向华朔枫表示自己的胸怀,希望他重新考虑。而华朔枫乐的清净,安心在景山住下,一住便是几十年。其间,慕名前去请教的学子不少,可他从不露面,让自己的弟子将人打发走。世人也因此说他恃才傲物。
唯一一次例外,便是凤曦。凤曦七岁那年,不知听哪个多嘴的提起了这个华朔枫,便跑去了景山,那也是华朔枫移居景山后第一次见外人。此后,凤曦每年都会到景山待上一个月。如今凤曦让素莹送郑安上山,必定是想让他跟随华朔枫学习,可那个老头岂是那么好说话的。
“郑安,本宫的人只送你到景山。你能不能让华朔枫收你为徒,全看你的本事。你要报仇,本宫帮你到此。以后,你好自为之。”凤曦清楚素莹心中的疑虑。跟那个老头打交道这么多年,他的脾气也摸透了七分。虽说这个郑安能让自己赏识,但能不能打动那个老头,却还是未知数。
郑安是听说过景山的,对华朔枫更是尊敬非常。听到公主竟让人送自己到景山,着实惊讶了一番,连忙行了一个大礼,“郑安叩谢公主。”
“阿莹,你带他去吧,记住,早去早回。”
“是。”素莹屈身一礼,领命带着郑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