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净沙》邪气燎原

239、第五十六章 攀附

　　廖伊与张徵随后几日的赶路，只字片语，两个人都有心结，也有骄傲，这般反而没有了拖沓的理由。没几日便到了长安城，这一路杀俘事件早已传的人尽皆知，因为多数百姓都在此番战争中受尽苦头，所以分外夸赞廖伊的部队。而那杀俘人数，也从几万人变成了十几万人，到了京师长安已经变成了几十万人了。

　　张徵的执念廖伊不懂，廖伊觉得自古以来为了抑制草原民族入侵，杀俘事件就没断过，这是高效又简单的事情，有必要那么生气么？张徵却因为以杀止杀经历了太多磨难，所以总是在想难道只能靠杀俘才能解决边祸吗？

　　直到入了长安，一小校军官看了廖伊的腰牌立刻行礼道：“大都督（童伯）有令将军入京必须立刻前去他那里！”

　　廖伊心道，童伯怕是要给自己提点一二，立刻点头答应。随即回头看向张徵，张徵与她对视一眼便道：“我先回去看我爷爷和徒弟们！”

　　廖伊心中一软道：“待我处理好事物再来寻你！”

　　张徵却早已有了想走的心思，只是笑了一下没有答话，便抽动了一下马鞭离开了。

　　廖伊赶到童伯府邸，此时府邸变得比从前更加气派，就是门口站的护卫都改成了御林军，她取出腰牌报了出身，护卫们立刻低头行礼，便带廖伊去拜见童伯。

　　童伯在书房看书，听了通报便命廖伊进入，并让人备茶点。

　　廖伊一见童伯便行礼道：“见过大都督！”她没有长居长安，信息闭塞，不然她会改口为“九千岁”的。好在童伯并不在意，只是对她点点头，便一指对面的一把牛角椅。

　　廖伊转身坐好后，童伯才开口：“你胆子不小哦！”

　　廖伊立刻又站起躬身道：“廖伊不敢！”

　　“不敢？”童伯皮笑肉不笑得将书卷放在了桌上：“你做得时候怎么就没‘不敢’呢？”

　　廖伊心中猜疑，此次见童伯的威严比从前都要强，看起来似是动怒，可让自己一进城就拜见，说明还是偏帮自己的，当下示弱道：“大都督也知道下臣的情况，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啊！”她说着低眉顺目，显出了些女子的柔弱，以此博同情。

　　若是从前的廖伊万不会利用自己女子的柔弱特质去图谋，可如今她三番四次被人利用，甚至“贱卖”，早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自己坚强如李刚那般的铁血男儿，可在这男人统治的朝廷里，自己还是不过是个卑微女子。

　　既然无法改变这些人的态度，那不如就利用他们的态度作为优势！这是廖伊的领悟，也是顺手拿来试探童伯的。

　　果然廖伊示弱，童伯原本严厉的态度也弱化了许多，他略带同情的语气说道：“你啊，可知自己错在哪？”

　　“抗命不遵，罪该万死！”廖伊直接跪在了地上，更是将头磕在了地上说道：“廖伊知错，可廖伊宁做我大周亡魂，也不做那些蛮子的姬妾受辱！”

　　童伯冰冷的眸子注视着她，心中突然觉得廖伊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廖伊了。从前的廖伊愚忠愚孝可让人安心，可现在的廖伊却显得圆滑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很懂得借势攀附了。这样的廖伊固然聪明了，可却也让人觉得失去了那份安心的感觉。

　　但是廖伊是人才，童伯知道。童伯也知道自己并不是治国的料，他只是会用人罢了，他需要廖伊，或者说大周需要一个代替李刚的人。童伯只能放下心中那隐约的不安说道：“如今朝廷因为你们杀俘之事闹得两极分化，有人叫好也有人骂娘，你可有打算？”

　　廖伊这时恢复了她的骄傲，昂然挺胸道：“大都督和陛下必然会有决断，廖伊不敢妄议，况且大都督亲自提点廖伊，必然是支持廖伊的！”

　　“好个廖伊！”童伯笑了：“现在都学会琢磨老夫心思了？”

　　廖伊立刻又拜倒在地，近乎凄楚说道：“廖伊只想不再苟活！”

　　“苟活？岂能用这种词汇来描述你自己？”

　　廖伊抽泣声渐起：“廖伊自小便被师父许配给了大师兄，就算大师兄死了，师父也又将我许给了三师兄！后来三师兄忤逆，大都督也知道，天策府后来的巨变！”

　　童伯默然点头，方正天这辈子就这事做得不够光明磊落，甚至让人不耻。廖伊继续说道：“为了师门廖伊不得不站出来，只想让师父的遗孀获得尊重和她该有的地位，可是......”

　　廖伊眼泪落下，说道：“我努力这一切其实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师娘回不去天策府了，而我还不是一样又要被许配给蛮子？”

　　廖伊抱怨，泣不成声，让童伯心生同情，她的遭遇童伯也知个七七八八，如今看到廖伊柔弱的一面，当下也感动非常。他同情心起，态度也变了：“孩子，你受苦了！”

　　廖伊放声大哭，摇着头：“廖伊失去的又岂是这些，有些事廖伊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这世道女人生存本就艰难，就算是坚如顽石的女子也有脆弱的一面，童伯更是感性了起来，他走上前亲自扶起廖伊道：“孩子不哭，不哭了，有什么事老夫为你做主！”

　　廖伊闻言收声，抽泣声还是断断续续，却老实的坐在了椅子上。童伯是没看见过廖伊这般柔弱过，如今廖伊突显脆弱，更是把自己的委屈说了个明白，他自是感同身受，十分受用。他来回踱步，语气都柔和的不能在柔和：“你的事，是老夫与陛下考虑欠妥，可是你要知道，自从京师被围之后陛下与太子殿下的结缔......”

　　廖伊一听，原来皇帝是猜忌自己与太子勾连，当下又是诉苦：“我走投无路，只能求助太子，可廖伊师承天策府，忠君爱国之道又岂敢忘记，天无二主，廖伊忠心日月可鉴！”

　　廖伊这话基本就是站队了，加上她本身名声在外，就是忠勇非常，童伯自是相信，见她如此识时务，便又是欣慰得提点她道：“这两年你磨难多也有好处，现在懂事许多了！”

　　这话在廖伊心中可谓算是讽刺了，可她也知道童伯是诚心好话，但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白莲花，在她心中那更像是嘲讽。她收了眼泪故意露出倔强和傲慢道：“廖伊能有今日，也是无奈之举，我还想若是能成功身退，落个安逸隐居也是圆满！”

　　“年纪轻轻，岂有这种避世隐居的心思！”童伯骂了一句，随后又叹了口气：“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

　　廖伊心中一动，童伯不止一次喊她“孩子”分明是动了恻隐之心，当下借势又跪拜在地说道：“廖伊如今无依无靠，有人怕我，又有人欺辱我，若是大都督真心同情，可愿收廖伊做义女？”

　　这是请求，也是试探，更像要求，童伯看着跪拜在地的廖伊，他知道这是廖伊真的选择站队了。一旦她做了自己的义女，就等于是帝党，与太子再无瓜葛。他再次感受到了廖伊的魄力，现在的廖伊能屈能伸，太子在她危难之际扶了她一把，可如今她却说甩掉他就甩掉。

　　廖伊见童伯站在那里没有出声，心道自己怕是走错了一步棋，她一咬牙猛地抬起头看向童伯：“廖伊知道......”

　　“你是个可造之材，莫要让老夫失望！”童伯也开了口。

　　廖伊大喜，立刻又是一拜：“义父在上，廖伊起誓终生奉养义父，绝不做那侮辱家门，不忠不孝之事！”

　　童伯呵呵笑道：“你不会就想这样让老夫认你做女吧？”

　　廖伊道：“自是不能，廖伊会选个良辰吉日行大礼，数周全！”

　　童伯这才彻底满意，他再次扶起廖伊道：“这以后你我父女二人就不要行这些繁文缛节了，老夫终身未有后人，虽然收了义子义孙三人，可都没有你那么有出息，以后受了委屈直接与为父说道，有为父在，看谁能欺辱你！”

　　廖伊本就是为了攀附童伯，她虽然还不知道童伯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可她若想在朝廷占据一席之地，除了自身要有党羽外，便是要有强权庇护。自从她知道自己失去生育之能后，便一次次推演朝廷局势，以及自己该如何掌握自身命运。

　　若说从前她还不够狠心决然，那么皇帝逼她嫁给巴布丹的圣旨就算是彻底让她死心了。至于入了帝党，她却从未想过就要放弃太子，相对皇帝，她更愿意加入太子党。但是她要想迅速崛起，便必须先入帝党，暗中支持太子。

　　当然在她心中，她更想自己缔结一党，左右逢源审时度势才能大赢。往往中间派在新旧帝王交替时最是获得利益。童伯不知道，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态已经不再是大义大道，而更像一个官僚，甚至说是门阀的心态。

　　她代表的是她的利益集体，不再是什么天策府，也不再是大周，而是她自己，她自己的家人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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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廖伊儿彻底黑化啦，这就是她的结局。。有人评论说我写的人物个性前后不一，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吧，那甄嬛刚入宫和做皇后也前后不一呢。人是要成长的，告别了天真，都会蜕变，都会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你看看你高中的情商智商，在看看你社会滚打两年后的情商智商，能一个级别吗？除非那人是傻逼。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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