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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第五十五章 京城 ...

  •   二人风尘仆仆陆续洗漱换洗了衣物后便上了床榻躺下。张徵睡里面,将自己的后背都贴在了墙上,她自小孤身一人,除了当初有大喵陪着,其余时刻皆是一人独睡。此刻突然要和廖伊睡一张床,显得拘束又有些紧张,生怕挤到对方。

      本来床榻就大,张徵还恨不得自己成为空气,廖伊自然就能感觉到,她一个转身看向张徵:“你没必要躲那么远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张徵有些尴尬:“怕挤到你。”

      廖伊听了笑出声来:“这床三人都能睡下,还怕你挤我?”

      张徵感觉到廖伊拉住了她的手,往床中心拽了拽,张徵顺从的往里挪了挪,身体却硬的像个木头。廖伊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放松点!”

      张徵这才缓缓放松身体,廖伊的手搂住了张徵的腰,靠在了她身上闭上了眼睛。张徵的身体再次绷紧,可廖伊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张徵不知道,廖伊心里在叹息,就是这个女人,却成了自己真正的倚靠,即使怀抱,都能让人充满安逸。

      一种心的疲惫再次升起,廖伊不由搂紧了张徵僵硬的身体,一抹泪悄然落下。张徵过了不知多久才再次放松下来,她的手悄然回抱着廖伊,无声的抚着她的背。

      廖伊的泪湿了张徵的肩头,张徵喊了一声:“廖伊!”

      廖伊鼻息很重的回道:“我没事。”

      张徵的手上抚她的脸颊,轻轻擦拭去廖伊脸颊上的泪水。廖伊贴紧她的胸膛,又说了一次:“我没事。”

      张徵并不知道怎么安抚对方,只能搂紧了她,无声陪伴。过了一会儿,廖伊才说话:“我有时很迷茫,迷茫我该和你怎么办?”

      张徵的心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廖伊听得清清楚楚,她觉得那是热血的象征,代表着张徵对自己的情义。

      “我想和你远离这是是非非,可我......”

      张徵没有说话,可心中也泛起一阵悲凉。她知道廖伊想说的是什么,廖伊有师门,有师门的荣耀,有自己的使命,她喜欢给自己背负一个又一个枷锁,以至于到最后她想卸下枷锁时,却已然来不及。

      廖伊已经代表的不再是天策府,她还代表着军队的军魂,还代表大周新一代的脊梁。就算她此刻感性的想要远走高飞,可最后她终是会放不下,再回头。

      “张徵,若是你我之间没有隔着我师门的事该多好!”廖伊笑了一下,显得苍白无力,她又转移了话题:“现在想想,周葫芦和梅思乐之间的情义,并不是不能理解了,可有几个人能像她那样没心没肺的逍遥一辈子?”

      张徵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道:“顺其自然。”

      廖伊却是摇头,没有再说。

      第二日天明,街道上居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大早就有人敲锣打鼓喊着:“前线大吉,前线大吉!”

      随着街道迅速热闹起来,张徵和廖伊也已准备继续赶路了。二人一下楼,便听见有人呼喝道:“杀的好,杀死那群畜生!”

      “儿啊,前线廖将军部队给你报仇了,报仇了啊~!”

      “杀光他们,我们又如何落得今日?”

      街上人们三五成群,或哭或骂,看的张徵觉得莫名其妙,廖伊就在自己身边,难道她另外安排了什么战斗?她看向廖伊,廖伊却显得很平静,她说:“不要在意这些,我们继续赶路!”

      张徵被她牵着就去结了账,在门口等小二哥牵马时,突然听见有书生恸哭:“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如沙场秋点兵,杀的好,杀的好啊!”

      张徵不由看向那书生,有睡眼朦胧的人走出门迷迷糊糊道:“一大早都在瞎吼吼什么呢,扰人清梦,太平日子不想过了是不是!”

      “你懂什么,前线消息,廖将军将俘虏的二万蛮子全坑杀了!”

      “什么?”张徵的心和那人一样都是一颤。

      “据传是她部下在她离开部队后没多久就执行了命令,杀光了那些战俘,你想想那些蛮子害得我们多苦,若要是朝廷再签个丧权辱国的条约,这些人就等于放虎归山,还不如杀了,给老百姓报仇雪恨,你说喜不喜?”

      那人瞬间打了个激灵,喊道:“喜庆,我这就去庙里上根香去!”

      “对啊,我们该给廖将军立个祠堂,她一定是天上三王母转世,专门来救我们来的活菩萨!”

      张徵没有再听那些人的话,只是看向廖伊,眼中充满痛苦,委屈和绝望。廖伊低头避开了她的眼神,只是声音有些发抖道:“走吧!”说着就接过小二牵来的缰绳。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张徵的声音颤抖,眼泪不可抑制的滑落。

      廖伊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说道:“这是战争,别天真了好吗?”这句话说得冷漠无情,与前几日那脆弱的廖伊显得判若两人。

      张徵倒退了两步,她的手不由捂住了心口,她说:“我帮你杀人,不是让你去屠杀所有人!”

      廖伊回头吼道:“我能怎么办,我不杀他们,等他们三五年后再来杀我大周子民吗?张徵,不杀他们,难道要我养他们吗?”

      “你这样和我又有什么分别!”张徵对峙道:“当初,我脑子里就是以杀止杀,杀了方汉正就是在救你,可结果呢?这世间不是只有打打杀杀才能解决问题!”

      “可打打杀杀却是最有效率的解决方法!”廖伊近乎冷漠的说道:“至少我没有嫁给他!”

      张徵再退,她低下了头说道:“那是两万人,两万生命啊!你怎么能就说的这么轻松?”

      “那你要我怎样?”廖伊道:“等着朝廷放了他们,那谁来祭奠我死去将士的亡魂!”

      “就算成为修罗杀神,我也不后悔!”廖伊说完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她边抽打着马鞭,边心中愤恨:你为什么还那么天真,为什么不理解我,为什么!

      张徵僵立在街上,她心中充满了绝望,她望着刺眼的太阳,只觉得浑浑噩噩,近乎晕眩。她心中的廖伊,到头来不过是自己臆想的廖伊吗?还是那个原本犹如神仙的女子,早已被现实摧残的不成样子,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陌生人了!

      廖伊并不懂张徵为什么那么痛苦,那么绝望。她没有想到张徵会想到自己,当年就是张徵一手杀戮让天策府走向了落魄,让廖伊恨死了自己,让整个大周风雨飘摇。说白了,她就是引子,牵动了开头的绳子,造成的却是自己无法承受的恶果。

      可现在,她依旧是想要帮助廖伊,依旧是去杀戮,为的就是廖伊能重新获得幸福,可结果不是廖伊变得幸福了,而是她跟自己一样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只是她是杀手,而廖伊是将军。

      一将功成万骨枯!张徵的眼睛被光线刺得血红一片,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都是我的错!张徵想到,若非她一步走错,廖伊又岂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廖伊回头了,她有些气喘地看着发呆的张徵:“你还不走!”语气带着一丝娇嗲。

      张徵有些陌生的看着她,却见她说道:“不管你有多生气,我们也要一起走的!”

      “我没有生气。”

      廖伊气急而笑,说道:“赶路要紧!”

      张徵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跟在了廖伊身后,她现在有个执念,那就是真的只能靠屠杀那些战俘才能换来太平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两人再走在一起,却再也回不到前几日的那份亲昵,廖伊有她的骄傲,骄傲地她不想一次次去解释,去给张徵分析大局。而张徵也依旧在自己的执念之中,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八百里加急,左右清道,八百里加急,左右清道......”一名斥候高举令牌,战马奔腾在街道上疾驰,直冲着皇宫赶去。

      小黄门快步将消息递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打开了急报,片刻间就不屑一顾的笑了。

      “传童伯和王朔清觐见!”皇帝冷漠地说道。小黄门立刻告退紧急宣旨。

      很快两位大臣就赶了过来,皇帝指了指龙案上的急报道:“你们看看吧!”

      童伯上前打开了急报,面上反而放下了心来,笑呵呵道:“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呢!”

      “你还笑!”皇帝怪罪道:“你不觉得廖伊无法无天了么,还什么联名奏报,违抗廖伊军令,杀俘曝尸,胆子打了不说,还想翻天了?”

      “那也躲不了陛下的五指山不是么?”童伯依旧笑呵呵的。

      王朔清看那急报,心里却毛骨悚然,他颤声道:“陛下,自古王朝更迭始于兵祸,不可不防啊!”

      “王大人,你应该感谢廖将军才是,她这么做不也是为你变法赢得时间么?”童伯漫不经心地提醒。

      “可是......”

      “王卿,这件事并不出朕的所料,况且童伯说的不错,你变法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外局,这样才能安心攘内!”皇帝揉了揉眉角:“算算日子,廖卿也该到了吧?”

      童伯道:“想来也就这一二日了。”

      皇帝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可要好好拿捏一下她!”

      童伯低头:“遵旨。”

      王朔清是新晋被皇帝提拔上来的尚书,未来的宰相大臣,主持就是变法工作,而强军也是变法的重要一环。可是王朔清毕竟是个文官,骨子里还是对武将排斥,所以对军队的改革他近乎没动作,现在主要在做土地兼并和税法的改革。

      他看看皇帝,就算再迂腐,也知道皇帝默认了屠杀俘虏的事情,甚至暗地里支持,心下默然。他一方面觉得杀俘杀的好,一方面孔孟之道却也告诉他这么做实在是罪孽滔天,日后怕是反噬更猛烈。

      “王大人有些想法?”童伯看他眉头紧锁,便问道。

      王朔清立刻说道:“不敢不敢!”

      童伯说道:“当年李刚父子在世,我大周太平二十载,为什么,还不是那些草原蛮族怕他们,这才有李刚国之柱石的称号。如今李刚父子已然离世,若没有一个人镇住他们,枉造的杀虐只会更多,害苦的还是我大周子民!”

      王朔清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忙说道:“多谢童大人提醒!”

      童伯笑道:“廖伊这孩子我知道,最是讲忠义,有她坐镇支持你改革,你也更方便不是?”王朔清这哪还能听不出来。如今童伯在官僚圈子已有了“九千岁”的称谓,就是有人捅到了皇帝那里,皇帝也不管不问,反而发配了那人。童伯支持和庇护的人,谁动他那就是在找九千岁不痛快,九千岁不痛快又岂能让你痛快?

      话说皇帝对童伯的信任已经到了无法撼动的地步,甚至事无巨细都会找童伯商议决断,自己变法若没童伯举荐,也不会有皇帝的赏识!二人出了宫廷便各奔东西,童伯望了一眼王朔清的背影,摇了摇头,此人虽有才干,却有些迂腐和胆怯,难成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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