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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血色花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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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是男人们可以买到梦的地方。“自生柳陌中,长立花街内”可以说是对其中娼妓们的完美表述。她们大多自幼生于花街,长于花街,而后则必须封闭自己的内心去侍候每一位买下自己一夜的客人。
而花街之中的男娼则被称为色子。他们有着姣好的容貌,甚至不输那些秀美的女性,而这正是他们生存下去的资本。
花满楼顶层的色子——祈理,因为一双美丽的异色眼瞳而让街上的男人们所倾倒,如果说这种地方可以让男人们买到一夜美梦,那么祈理无疑是其中最美的一梦。
“祈理,快去准备准备,今天晚上有位公子把你包下了。”
“是谁家的公子?”
“这次的公子出手可比上次阔绰多了,你只管打扮好,今晚让那位爷好好快活快活。”
“是。”
做这行的有个规矩,色子无法选择自己的客人,自己过夜的对象也在一天一天的更换。无论是相貌美丑,亦或是喜好如何,身为色子的祈理都要欣然接受。
但是,他喜欢这种生活,这种日子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李妈妈对他的照顾比其他色子周到的多,而其他艺妓姐姐也因为他是色子的缘故反而能够对他敞开心扉。毕竟做他们这行的,只有同性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祈理换上了自己的白袍,看上去也比平常潇洒了许多。宽松的款式很类似文人的丝绸薄衫,却只用很松的束带环住腰间。这也是色子的着装窍门,为的就是方便客人们解开自己的衣物,享用那层薄绢下的胴体。
今天买下祈理的人,是常彦。他虽好男色,但因为出身官宦之家的缘故,不曾在此处留宿过,最多也不过是来听一下浅野先生的笛音罢了。像这次点名让人陪夜还倒是第一次。
“这位公子,我是今晚侍奉您的色子,祈理。”
此时的常彦刚刚饮过一些酒,同时卿宇去世的事情又让他最近格外消沉,所以已经有了些少许的醉意。他像祈理挥手,示意他过来自己身边坐下。
祈理顺从的坐到了他的身旁,同时斟了一杯酒递给他。
“公子可是时常在我们楼下听浅野吹笛的常公子?”
“你见过我?”
“常公子在我们这里可是有名呐,每次见您都只是在楼下小坐,却从不曾找人陪酒。楼里的色子都感到很是可惜呢。”
“哦?可惜什么?”
“像您这么英俊的少爷竟然对我们都不感兴趣,未免让我们这些以色侍人的色子失落啊。”
“心中牵挂一人,又如何能够在眼中容下他人......”
“不知是何等佳人,竟能让公子如此挂念?”
“他已经去世了...就在前些天。”
说到伤心之处,常彦又仰头饮下几杯,而这泪水确实如何也流不出来了。人每当伤心到极点之时,往往是一种失魂落魄的伤痛,就连泪水都似乎被这伤感所吞噬。他捧起身旁祈理的脸庞说道:“你知道吗?...你和他长得很像,要是...要是我能够保护好他,那该有多好...”
祈理将他搂在怀里,用手安抚他的脊背,在他的怀里常彦先是哭了一阵,接着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祈理没有叫醒他,这一晚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熬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等到自己醒来,才发现常彦已经离开了,他毕竟是尚书府的公子,不方便在花街停留太久。然而像昨夜那样被客人买下一夜之后竟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可是祈理成为色子以来的第一次。
好久不曾遇到如此怪异的客人,让祈理觉得有趣。“原来是爱人离去,所以才盘下我来怀念他的吗?”,如果说色子的世界是没有感情可言的,可是他们却能够把男人的情感看的十分透彻。那天晚上,他透过常彦的眼睛看到的,恰恰是他几乎不曾见过的真情。
“真是个有趣的少爷。”祈理喃喃道:“不知以后还能否有幸相见。”
而自那晚过后,常彦便觉得自己和祈理十分投缘。一来是他和卿宇长得很是相似,见到他就有一种卿宇还在世间的安慰感;二来祈理也的确与其他色子很不相同。
花街上的色子们大多都想早些把自己赎出去,好离开这个任人玩弄的地方。而祈理则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用他的话说“同样都是生活,到哪不都是一样。”
祈理会弹琵琶,常彦就每夜当他的听众,夜夜留宿于此处。大概是真心视他为自己的朋友,所以常彦从不曾拥抱过他,这也让祈理感觉到和他相处的自在。而他的父亲常峻虽然知道他每晚留宿青楼对自家名声不好,不过看着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渐渐从卿宇的阴影中走出来,也便不管此事。
“上次你说过的那位越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常彦曾把越辰这人说与祈理听过,因此祈理心中也对越辰这人颇有兴趣。
“他前段时间刚被人绑架过一次,但是他自己却好像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每天都像个孩子一样在街上乱逛,为了防止他再被人劫走,我只能派我府上的人每天都去跟踪他。”
“照你说的……他不识音律,不通兵法,也不解诗词,每天都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过活……却如何又对破案如此得心应手”
“这也是我觉得新奇之处。我前日约他喝酒,他却诗兴大发作了一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一句无论从对仗,韵律还是意境来说都是一段佳句啊……只是这不知是哪家文体,祈理也着实未曾见过。”
议论正酣,突然楼下穿来了一阵吵闹的惊叫声。
“楼下这是怎么了?闹得这么厉害。”
“看样子像是出了大事,我去看看。”
常彦推门赶了出去,快步跑到二楼艺妓们混乱的地方查看究竟。他见人们都在一间房外窥视,走进房间才发现一个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死去不久。
“大家不要惊慌,李妈妈你快些叫官府的人过来。”
老鸨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通知官府,如今被常彦这一支会才缓过神来,赶紧找来几个下人前去官府报案。
“这不是监丞陈大人吗?怎么会在此处毙命?刚才侍奉这位大人的是谁,出来!”
“桃花?桃花呢?快出来...”
一个女妓这才从门后跪着进来,一脸惶恐的向常彦说道:“刚...刚才妾身伺候陈大人...后来出去一下想要如厕,回来后就看见大人...躺在地上...我过去一看才发现...大...大人已经断气了...”
“我看你也别为难人家姑娘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搜集一些现场证据呢。”
说这话的人是越辰,常彦也很是惊讶这小子竟然会出现在这种花柳场所,明明自己已经派人跟踪他的路线,但是自己的人可从未曾告诉自己他会来此处。
越辰被他瞪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看着我干什么?我也是个男人,怎么就不能来这地方消遣消遣了?”
“以后这地方你还是少来为好。”
“得嘞,我知道,我叫你一声哥,你也是为了我好。不过你看我都被你的人盯了好几天了,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啊。这样吧,我不把你来这的事说出去,你也别把我逛窑子的事告诉千穗,不然人家小姑娘该把我当流氓了。”
“好,我知道你能力过人。今天这事你既然看到了,就帮帮这个可怜人,找出凶手吧。”
越辰松了口气,冲他笑道:“成交。”
越辰接着就又现场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全身,检查的细致程度就差把陈大人最后一件遮羞布都扯下来好好研究研究了,弄得现场的妓女与色子都羞红了脸,不禁议论开来:
“我说你们,平日里看人不穿衣服的样子不都该习惯了吗?现在给老娘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人家这是第一次看到给死人宽衣嘛,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然...羞涩啊”
“就是啊李妈妈,女儿们也是懂得廉耻的人儿啊。”
而越辰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最后检查完毕倒像是要吐了一般。常彦赶紧上去扶他,还以为是他体力不支。
“你要不要紧?难道他尸体上有毒?”
越辰向他挥了挥手,长出一口气道:“是这家伙的身体...真让人恶心啊。”
“还是尊重一下陈大人的尸首吧,快告诉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舌苔很厚,是体虚之象;眉间阴火旺盛,看来平日里没少吃些壮阳的药剂;还还还有他下面那一根...我都不好意思说了,这都已经被他滥用成什么样子了...花柳缠身,要不是今晚被人所杀,我猜他也活不到明年。”
听到这句话,围观的妓女里马上就又炸开了锅。
“桃花啊...今晚是不是你陪他?还不赶紧去找大夫看看,别被那糙汉染上这么可怕的病。”
“就是就是,以后咱们接活可得小心...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彦转头瞪了她们一眼示意她们安静一下,然后接着问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发现其他线索?”
“还...呕..还有...,这家伙是中毒而死...不过现在还看不出究竟是怎么中毒的。呕...”
“好吧,那剩下的就交给官府的人解决吧。”
“等等...”越辰刚才恶心的头晕目眩,却一直没有发现那人衣袖里的一个物件,如今稍微好些才发现竟然是一只小巧的风铃。“风铃?怎么会在他身上?”
正觉得纳闷,只听一个妓女高呼:“风铃回来了...风铃回来索命来了...”随即那人便昏了过去。常彦与越辰正纳闷,却见其他妓女和色子在听到风铃两个字之后皆脸色大变,全都高喊着逃回了各自的房间。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在这个美梦聚集的花街上空悄然弥漫了开来,风铃的复仇?或者只是一桩简单的自杀?
“风铃...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