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尘》细数星辰

5、第 5 章

　　第四章
　　她挨打的事，陆展尘当时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她和他已经分手半年。

　　高中班级聚会的中间，陆展尘去洗手间，回去的时候，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嘲讽的笑，“陆展尘嘛，看着挺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你不知道，他多操蛋！就他那样的男的，尔叶早该跟他分了。”呵，他们怎么突然这么正气盎然了！再说，他又做了什么！他们又知道什么？
　　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尔叶究竟和旁人说了什么。
　　他有些恼怒，却又不止是恼怒。他站在门口，不着急进去了，点了一支烟，静静地倚着门听着。
　　“高二的时候，爱买气不过，找了一群女在学校后面的六条巷打她。当时陆展尘他们应该是刚在东街喝完酒，正好从那路过。”陆展尘一怔，烟灰落在指尖，“就真的只是路过，她女朋友在那可怜的小声叫，“展尘”“展尘”。他就在巷子口跟我们爱姐闲扯。末了，就走了。”“说真的，我都替尔叶心酸，就他妈一渣男。尔叶后来还死心塌地地跟了他几年，真不值。”“你知道他怎么走的吗？听说是爱买说回头抓到你床上去，你就不可怜了。”
　　他当时并未说话，只是觉得恶心。
　　“他当时应该没听到她的喊声吧？”
　　“反正要是我我肯定有心理阴影。”在场的女生均是点头，“自己男朋友当时离自己那么近竟然没救。”
　　最该出现的时刻你不在身边。
　　他突然想起来以前她常说的一句话，“要你有何用！”不自觉心颤动了两下。那是她时常用来调侃他的，上大学的时候，周末的时候她总会到陆展尘在外面买的房子，帮他收拾房子，换洗被褥。他看她在他的卧室里去被罩，倚在房门口满不在乎地跟她说，“我叫钟点工来，你不用忙了。”她说不，就我来！说的一脸倔强，好像他不让她干，就是罪大恶极。他竟然倚在门口饶有趣味地看她收拾，要套新被罩的时候，她示意他过去帮忙，陆展尘头一次好脾气地走过去。可弄了半天就是塞不进去，尔叶就笑着说，“要你有什么用。”陆展尘当即扔了被罩，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然后把她也拉下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你说有什么用，专程欺负你的！”
　　果然是，只欺负她。

　　关于那个时刻的记忆涌现上来。叶儿，那个夜晚，挨打的人，是你？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可你为什么不说，是故意要让我愧疚？还是习惯了独自忍受。这几年，是不是我对你太坏了，你才会害怕，才会不敢告诉我。
　　叶儿，我当时怎么对待你的？你那时一定很痛苦吧。

　　他隔了一年多，因为此刻突然得到的消息，终于坦白了心意。
　　我骗不了自己，我的确，想你，我终究没办法洒脱地放手。

　　他推门而入，在场的人均是一怔。陆展尘冷笑着看刚刚叙述的女生，不就是故意让他听到，还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他拿了西装外套，说了一句“抱歉，有事先告辞”推门而去。他走在饭店的走廊里，沉着脸打电话。
　　“调查清楚，十倍还回去。”
　　第五章
　　叶儿，那件事，我很抱歉。

　　“叶儿，我要你回来。”他央求地看着她。
　　“陆展尘，你凭什么？”往日回忆已让我心悸，我再没勇气忍受。明明知道前面是断壁悬崖，为何还要义无反顾地一直走？
　　“叶儿，失去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他面露哀伤。
　　尔叶心口一紧，像被人狠狠地攥住了心脏，“我看你活得很风光，有大批女人想往你身上靠。”她狠了狠心。
　　“我只要你。”
　　尔叶冷哼了一声，你说只要我？真是，恶心！她举起手机，给他看上面的画面，“陆展尘，你自己看。”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被人抓包的愧疚，他抢过手机，猛地把她搂到怀里，“不要看，删了。”
　　“陆展尘，你凭什么。”她轻声呢喃，凭什么，对我这样？！
　　“叶儿，你不在，我为什么不能找别人？”“我以为不是非你不可，可是，就是只有你，你才行。”他扶着她的双肩，专注地看着她，“只有你。”
　　太迟。
　　你赶到的时候夕阳都尽。
　　“陆展尘，我真的累了。”她对他已是万念俱灰，纵使有再大的情谊也已经被他消磨了干净，“我们之间没有挽回的余地，不可能再发生些什么。”
　　他听见她的话，凶狠地吻上她的唇，封了她的话，我不信，叶儿，你明明是想我的，为什么要掩饰？！
　　她在他的怀里推搡，他却更用力地搂住她，直到她的泪落到他的脸上，他错愕地松开她，叶儿，怎么了啊？怎么了？！他禁不住颓唐与懊恼。
　　陆展尘，你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
　　她转过脸不看他，慌张地擦拭泪水，忍住哽咽声。
　　他心疼地看着，霍地惊觉，这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了眼泪，“叶儿，我究竟做了什么混蛋的事。”他无措了。
　　“我们说清楚。”她疲惫地说，“我们以后没有任何关系，看见了不要打招呼，遇到了就当陌生人。”她声音哽咽。
　　“你狠！”他说得咬牙切齿。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
　　陆展尘，你不知道我有多坚定。就像你高三的时候，听说你的父亲有了新女朋友，你很不开心，你一直走，一直走，我跟在你后面，直到你不耐烦，吼我让我回去。我说不要，我要一直跟着你。你说你是要去死。我说那不行，我要拦着你。你邪笑着，拦不住呢？我答，那我就陪你一起死。后来我们一直走，竟然就那么走到了海边。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一种世界的尽头就是海边，感谢，我们曾一起奔赴。
　　你腾地一猛子扎了进去，连给我看清周围环境的时间都没有。那时候是晚上，我大声喊你的名字。你老不应我，我真的以为你出事了，所以我也跳了下去。那时候的我，真的想要陪你一起死。但幸好，你是骗我的，你会游泳。你从后面抱住呛了几口水的我，把我拖上岸，一直不停地骂我傻。陆展尘，那个时候你很害怕吧。所以我当时趴在海滩上，竟然偷偷地笑了。因为我知道，你担心我。陆展尘，我从不后悔那个时候傻傻的自己，努力一心地只想跟随你。
　　陆展尘，这就是我的决心。曾经义无反顾地跟随。如今，是铁了心地想要离开你。
　　“下车。”他语调冰冷，“滚下去！”
　　尔叶打开车门，没有任何留恋地走了下去。汽车飞快地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没打车，走到附近的旅馆开了间房，住了一晚。
　　一夜未眠，辗转反侧。
　　寤寐求之，求之不得。
　　君心不若我，我心只念君。陆展尘，从今以后，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名字罢了。和她，再无瓜葛。

　　临夏慌里慌张地跑来实验室，“学姐，你去看看我哥吧，你去看看他吧！”
　　“他怎么了？”尔叶的心突地没了着落，听到他的消息，她不自觉地恐慌。
　　“他被人捅了十几刀，躺在医院里！”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尔叶从抽屉里拿出钱包，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就要往外跑。
　　“救回来了，可一醒就拔掉输液管，也不好好配合治疗。”
　　尔叶倾刻止住了脚步，轻轻地咧开了嘴角，还能拔管子，看来是没事。
　　“临夏，你去照顾你哥吧。我不去了。”她说得很轻很温柔，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
　　“你怎么能不去？”临夏有些责难地看着她，“我哥他就是想见你才这样的！”
　　尔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没说话。
　　临夏顿了顿，惨淡地开口，“学姐，我这阵子在医院照顾我哥，你知道他成什么样了吗？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地不像话，身上瘦的摸上去都是骨头。他还不听话，不老实吃饭，也不乖乖输液。我守在他病床旁，半夜就听到他在那自言自语，学姐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尔叶呆滞地摇头，泪光闪烁。根本，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
　　“他说，对不起，回来，回来吧，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我不碰别的女人。我每次悄悄地装睡，有一次，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叫他，我说哥，那你去找她回来呀。他说不行，她不高兴了，叶儿说不让我再跟她说话。他还笑了，他说，你说叶儿是不是像个初中生？以前我高中跟她在一块的时候她像个大人，现在反而越长越回去了。他拉着我说了一大堆你们俩在一起的事，我都以为他疯了。他以前从不说这种话的，他以前不这样的。学姐，你去看看他好不好？我真的觉得他快被逼疯了。”
　　被我逼疯了？
　　呵呵，可笑。

　　她还是去了。舍不得、放不下、忘不了，只能无奈地记着。
　　她凑近，看着月光掩映下他苍白的俊脸。真的，太憔悴了！他突地睁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隔了一会儿，他偏过头，语气坚硬，“谁让你来了。”
　　尔叶呵呵笑了两声，“我说两句话，马上就走。”
　　“你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轻蔑地笑，“自然，陌生人。”
　　“你再说这种话就滚出去。”他不胜心烦。
　　“我现在就可以走。”她腾地转过身。
　　“不准！”他抓住她的手腕，捏紧，放下了姿态，“你要说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说。”她低下头，凑近他的耳旁，“我只想再捅你一刀。”
　　他的笑凝固在脸上，抬头错愕地看着她。
　　“杀了人，还要装无辜。犯了罪，还想要逃之夭夭吗？”
　　他倾刻间明白了，却还怀有一丝侥幸，“你什么意思？”
　　“我妈她。”她说不出口了。不是你雇人杀的吗？准确来说，是先奸后杀，数十个大汉！陆展尘，你怎么这么可恶！
　　我怎么会，爱上你！
　　他突地看到她的衣服口袋里有什么闪着红光，心上一寒，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她定定地看着他。
　　几分钟后。
　　他坐起来，抱住她，摸索到了她的录音笔，按了关闭。“叶儿，你是在折磨我。”他轻轻呢喃。
　　我折磨你，不是还留有余地。要不然为什么偷偷地在没有红外线的录音笔上装了红灯。陆展尘，论折磨，我受的自然比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