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走失人海，从此各自漂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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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失人海，从此各自漂泊
2009年一整年，似乎网络上总会断断续续传出各界名人的死讯，好多好多熟悉的面孔彻底与我们挥手道别，甚至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会不确定自己是否还真实存在于这世上。
所以，晨慕楚，我一直都好庆幸，你依旧能够自由地呼吸空气，幸福地追逐爱情。
而我们，只不过是走失在了人海，从此以后，便注定要各自漂泊。
1.现在的我想起曾经的你
秋日。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不似从前那么蔚蓝，带点即将入冬时的灰青。微微的风吹起我额前的发，然后听见身旁温柔的男声在说，鸢儿，你冷吗？要不我把外套给你。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望着面前这个疼我如命的男人，心不由得暖了。我说，没关系，我们马上到家了。他也笑了笑，伸手搂过我的肩，隔着衣服依然能感觉到温热。
人间的幸福大抵也就这般模样，有个细致入微满眼怜惜的男子愿意照顾自己一生一世，让自己衣食无忧，风雨不惧。
绿灯亮起，我正欲迈出脚步，突然一辆鲜红的机车从人群的缝隙里穿梭而过，如一抹红光掠过我眼前，还没等我仔细看清，又匆匆消失在了远方。余下的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也最终愈行愈远，逐渐消散。
不是禁摩了吗？那人好大的胆子。
差点撞到我，该死的！
这种人，真是社会的败类！
……
人们在惊慌中纷纷埋怨着，脸上写满了不屑尖刻与冷漠。我却呆呆看着右边那辆机车消失的方向，忘记了收回目光。恍惚中记起他经过我面前时，四目相对的0.1秒，那样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样熟悉的眉眼，电光火石之后又统统化作了幻境。
我的胸腔里突然纠结得好痛。
我想问，晨慕楚，刚才那个，是你吗？
回忆排山倒海而来，我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把那些汹涌的感情狠狠压了下去。伸手挽住身旁坚实的手臂，我轻轻地说，你，永远不许离开我。
可天意不饶人，我再次跌落与你有关的那场回忆。
在一间酒吧里，几个好友将我团团围住，替我庆生。一片嬉笑打闹声中灯光骤灭，那个优雅温柔的他捧来一个大大的巧克力蛋糕，上面齐齐闪烁着二十二簇烛光，明晃晃地刺伤了我的眼睛。
死党黎芷芥推了推我，说，池鸢，你看人家顾锦阳特地为你准备的，我都被感动得不行了呢。
然后她压低声音附在我耳边，说，你赶紧跟他去把证领了吧？金龟婿可要抓牢了啊，世上像他那样的好男人都快绝种了。
我眼角眉梢都堆满了笑，做娇羞状切了她一声。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始终再吐不出下文。
透过摇曳的星火，顾锦阳的脸在我对面忽隐忽现。六年前的今天，也曾有一副这样的光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曾藏匿在这样一片流光里。我心中微微一惊，岁月如梭，转眼六年已过，悄无声息。
远处一个高瘦的男孩子打开了音响，耳边传来一首梦飞船的《不值得》。本来不过是一首酒吧里常放的热播曲目，但在那个恍惚的情景里，缠绵的曲调和独特的唱腔终于彻底将我心里筑起的围城狠狠摧毁，令我溃不成军。
因为这首歌，是当年的你一字一句唱给我的，多少个夜里，我听着这段旋律和泪而眠。“除了想你，除了爱你，我什么什么都愿意”。
晨慕楚，我在那一刻终于发觉到了自己内心已如荒漠，贫瘠到再看不见生机。
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勇敢得强过美少女战士，披荆斩棘也要来到你身边，与你相守一生，背弃全世界都毫不畏惧。可是我终究只是一个凡人，逃不过现实的赶尽杀绝。然而我一直都骗不过自己，其实我一直都在等待，只要你愿意回来带我走，我依然会坚定不移地追随，义无反顾。
但，你没有。
２.最初的我们，都曾是年少轻狂的模样
晨慕楚，我决定再好好地认真地细数一遍我们曾走过的时光。可是原谅我，我真的不记得第一次与你相遇是在六年还是七年前了。瞧这岁月的鸿沟，还是逐渐模糊了你。
我只记得，那日很喧哗。你叫了一帮男生堵在教室门口，你的手上挥着一根棍子，上面绑着一条大大的虫。女生们都被吓得尖叫连连，避之不及，场面一片混乱。
我看着这出闹剧朝你走来，或者说是朝教室走来。说实话我对这一切甚是反感，那帮男生的大笑和那些女生们的矫情真的不是一般的倒胃口。走到你跟前的时候我轻轻皱了皱眉，抬眼看着你。
一定是我目光里的冷漠太犀利，怔住了你，否则你不会呆呆的将手抬起，停在半空中，像个笨蛋一样。我在心里暗笑你幼稚，穿过你带领的男生堆，径直走进了教室。
现在想起这一幕，我依然觉得那时的我很酷很潇洒，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更愿意自己是一个懂爱的女生，卸下全身的刺，一步一步靠近你，便不会连深爱都来不及给你，就狠狠错过。
第二次与你交锋是在计算机课上。我们的教学楼与机房所在的科教楼之间有一条一百米长的小路，你依旧是那副不怕死的表情，玩世不恭地伸手过来拍我的头。同学们都抢先占电脑去了，小路上寥寥几人，加上我始终对你采取漠视政策，你便愈加猖獗。
最终我忍无可忍，冲上来一把夺过你手中的电脑书，反手把它甩在你的后脑勺上。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暴力倾向，只是被你惹火了，一时激动没控制好情绪。可当你震天动地的吼声响彻整栋科教楼的时候，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然而我还冲你很嘴硬地回了一句，是你先惹我的！明显底气不足然后溜之大吉。
晨慕楚，我们这样的开始算不算很失败呢？没有浪漫的邂逅，也没有美好的初见，但是这些事情都映刻成了一幅幅安静的画面，每次想起来都会被感动。
那个时候我们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总是什么都不在乎，总是认为时间好长好长。所以当我无意中知道你的头部受过重伤之后，我在你面前也依然倔强得不肯低头说对不起，只是你微笑着没有再追究过我。
但从那以后，我不再那么反感你了，而且我还渐渐发现了你的不少优点，例如你很有男子汉气概，很有领导才能。最最让我羡慕的是，只要你一句话，你的那帮弟兄都会想尽各种办法让白花花的钞票出现在你眼前。朝你狂翻白眼的时候，我就在私底下想，我要是能有这魅力该多好。
日后，当你闭上眼睛象个孩子一样把头靠在我怀里时，我忍不住俯身亲吻了你的额头。那一瞬间你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阳光洒下来，将我们笼罩。那是我最神圣的表白，你知道吗？
在单亲家庭中成长了九年的我，却只会一味的逃避感情，一味地否定。生活已经在无形之中给我的心上了一道枷锁，那是一道心墙。谁都会偏爱温婉可人的女子，但我不是。至少当年的我不是。所以晨慕楚，我曾在一篇日记里写过，对你唯一的遗憾，不是我在你身上失去过什么，而是在你与我最好的时光里，我后悔自己从来没有放开自己过。这或许也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是不勇敢，是懦弱，是太小心翼翼。
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记忆会留白
黎芷芥那个疯丫头一到周末就拉着我陪她去商场血拼，挥霍起来把钱当纸一样。
淑女坊里有最新款的冬装，全是温馨的粉色系。黎芷芥替我选了一套催我去试穿，等我换好衣服站在她面前时，服务员小姐和她同时惊叹出声，她捏捏我的脸蛋，说，小丫头片子，你真美！
然后她叫服务员把衣服包起来，黎芷芥说，祝我的小公主永远幸福，这就当作姐姐我送你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虽然没有顾锦阳那家伙的钻戒贵，但你也勉强接受了吧。
黎芷芥只比我大了四个月，可终究还是比我大。我也只好忍气吞声听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在我面前自称了那么多年。
走出店门后，我掏出手机一看，十八个顾锦阳的未接来电。一到冬天，尤其是穿上了那么厚的大衣之后，手机的振动根本感觉不到。手机躺在我手心里，屏幕再次亮起来，还是顾锦阳。
我按了接听。
虽然心里一直都明白，一切全都是因为他的太在乎，但我不喜欢那种被束缚在茧里的感觉，让人压抑得直想逃。
黎芷芥看我在打电话，示意我好好跟顾锦阳解释一下，站在原地等她。她又乐此不疲地钻进了一家饰品店。
挂掉电话之后很久，黎芷芥都没有出现。我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来人往，不知道谁会为谁而驻足停留。我突然有一种心慌的无措，眼前店铺的招牌好像一瞬被无限扩大，在我眼底不停旋转，天气骤寒。
好熟悉的感觉，明明人潮汹涌，我的世界却安静地可怕，漫天灰白，仿佛被全世界遗弃，想哭都没有勇气。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大朵大朵妖冶的红花盛开，我一步一步靠近悬崖，试图去采岩缝里的花朵，一探身一失足，便永无止尽地坠落，坠落……我拼命地喊，却只听得见山谷里的回声。锋利的石头割伤了我的皮肤，身下是翻滚的流水，巨浪袭来，将我吞噬，只有刺骨的凉意，逐渐蔓延全身。
我猛地睁开眼睛，顾锦阳守在床边，他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说，鸢儿，你总算醒了。
黎芷芥站在一旁一脸歉意，说，池鸢，对不起，我只顾着逛街把你一个人落在那里，忘了你还在发高烧。
我微笑着说我没事，他们都走后，我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出了神。梦里那种凛冽的寒冷似乎仍未驱散，我拼命回忆，那种被丢下的不知所措，那种昏睡了好久突然醒来的如获新生，仿佛我曾经经历过什么劫难，却又对它没有丝毫印象。
到底发生过什么，谁能告诉我。
４.弄丢了你，你在哪里
十六岁生日那天，南国也飘起了雪。
我闭着眼睛，张开双臂，细细碎碎的雪花和着风，灌入我的领口。
有人悄悄站到了我的身后，拉开了大衣，将我整个人裹在了怀里。耳旁温润的气息融化了寒冷，晨慕楚，我知道是你。
冬夜没有繁星，却有比任何星星都亮的眼睛，在十六簇花火之后依然无与伦比的夺目。
你端着一个小小蛋糕，上面乱七八糟堆满了水果，你说，这是我亲手做的，卖相差但应该味道不错。
我突然泪凝于睫。我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一物体，从美学角度来说，它真是属于抽象型，但在那一刻，我觉得它又那么举世无双。
那一整晚，你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载我在沿河公路上奔跑，风很大很冷，我在你后座，将手环过你的腰，伸进你外套的口袋。马达轰隆隆的声音快要把我们的对话给淹没，我扯着嗓子喊，笨蛋啊，你不要开那么快啊，这黑灯瞎火的，没安全保障呢！
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你在笑，好看的唇一张一合，你扬着浓黑如墨的眉说，非人类，我爱你就是最好的安全保障啊。
我霎时怔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如果记忆可以停留，那么我选择这一瞬间。身旁的路灯一盏一盏朝后退去，像要褪尽岁月，人事变迁。多希望可以一直这个样子，到生命的终结。可是这样的美好我却不能贪恋，谁都想洒脱地勇敢去追逐自己最在乎的事物，却面对着那么多无可奈何，也只能够选择，放弃。
我肩负的，除了自己的命运，还有在那个离开我的父亲面前的吐气扬眉。所以，我决定强迫自己疏离你，我害怕自己沉溺在你的温柔里，再舍不得放开。
好多人都说，年少的爱情是不会有结果的。我犹豫着，也渐渐相信了。年少轻狂，就是我们当年的模样，不懂珍惜，只一味任性，以为你总会在隔岸等待，等我回来。可偏偏，上帝没有那么慷慨。
转眼草长莺飞，好一幅春暖花开的光景。
我的课桌上摆着一份早餐，我知道是你准备的。家里这个月资金周转不过，我的生活费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兜里揣着最后五角钱，还可以打一壶热水。
这一切我并不打算让你知道，我的无助和狼狈，不愿意告诉你，让你看到。我要你心里眼里的我，是那个领奖学金，站在全校师生面前骄傲微笑的我。
可惜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当饭盒划过抛物线落入垃圾桶时我就后悔了，但我依旧固执地装作若无其事从你身边走过，可以忽略掉你潮湿的眼眶，心却疼得难以复加。晨慕楚，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没有学会收敛自己，不能给你想要的体贴。
只是我走的时候，你不要站在原地徘徊，否则我会忍不住回望，忍不住泪流成河。
后来，有许多天都没有再见到你。甚至有很多年都没有再见。没有人跟我提起你的去向，你就像蒸发掉了，找不到任何踪迹。
只是我逐渐蓄长了头发，消磨了锐气，逐渐变成了温润如玉的女子，却被时光滚滚的车轮狠狠带去了未知的远方。
而你，在哪里。
５.你是天使，是我一首绵延的诗
难得天气晴朗，顾锦阳打电话来邀我去郊游。我笑着应允，换上好衣装，小跑下了楼。
对顾锦阳，或许是喜欢吧，也或许是习惯。多少人在爱情里如困兽之斗，而我如此安逸平和，往后一生相伴相守也权当天赐。瞧瞧人生那么现实，一生一世或许是谎言，守着回忆过一辈子是奇迹。哪怕我深知，晨慕楚，你仍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雨后微酸的樱桃，山边的一抹霞光，青涩美好，单纯宛若童话。这才是最简单，也最刻骨的爱恋。之后再怎样温柔与他人言爱，心上却都蒙上了灰，终是抵不过年少时的戾气，虽然懵懂莽撞，但只须轻轻一击便直入肺腑，再不能忘。
顾锦阳穿着干净阳光的休闲装，斜靠在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旁。这样的场景满足所有女生的王子梦想。
踏上归途时我们路过沿河公路，笔直的道路旁边立着高大的防护栏。我记得以前是没有护栏的，顾锦阳说是因为有人曾从这里开车摔了下去，直直坠陷在河岸一片嶙峋的碎石中，人车俱焚，市政府才对这条路加强了保护措施。
我摇下了车窗，看着远处天际的夕阳像一只熟透的橘子，周身散发着宁和的光，于是我盯着它一直看一直看，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有了暂时盲掉的感觉。
顾锦阳一边开着车，一边扭头笑着看我，他说，你知道当年那个在这里摔下去的人吗？据说那年他还只是一个高中生，鸢儿，难道当年那么轰动的消息你没听说过吗？
河水在翻腾，身旁的景色在迅速朝后撤退，我突然头晕目眩，有想吐的冲动。
此时夜幕已经悄悄潜伏，天色渐渐暗下。我们的正前方迎面而来一辆大型货车，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灼伤了我的瞳，顾锦阳用了最大的力气踩下了急刹车，我差点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犀利地刺激耳膜，劫后余生我却突然破解了我一直追寻的谜底。往事如画面，一幕幕回到我眼前。
或许是这段记忆太过残忍，上天竟刻意将它从我脑海里生生抹去。
晨慕楚，我终于将你悉数想起。
一个落拓的夜映衬着你落拓的笑。你说，池鸢，你等我一天，一天之后我会替你赚到一年的生活费。然后你就转身走了，依旧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格，一直让我愤恨。
忽然无意中得知，你骑了那辆鲜红的机车去了沿河公路，那里深夜时鲜有人迹，便成了约定俗成的赛场，那些拿生命当成儿戏的小混混们总在那里飙车，赢一场赚五千。于是你动了心。
我赶到那里的时候是凌晨三点，河风吹乱了我的发，连脚步都失了稳妥，心跳都没了规律。我只想拦住你，仅此而已。
其实我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那样在乎你，你停下来，我把所有小女生模样都给你看，撒娇的爱闹的，温柔的大方的。再也不顾一切。
我走了捷径，气喘吁吁地站在了赛道中央你必须经过的地方。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看见我。震天的马达声逐渐清晰，那抹风驰电掣的红在夜里依然夺目。我使劲朝你挥手，妄图将你截下，明晃晃的车灯让我睁不开眼睛，就在你看清楚我的那一瞬间，一切却都来不及。千钧一发的时刻你拼命打了向右的方向盘，决绝的避开了我。
偶尔我的梦里会出现一双眼，目光如井，伸手想去轻抚，却一触即碎。原来那是我们诀别的仪式。
你终究没有选择驶着车从我身上碾过去，你瞧你总是那样纵容我，爱护我，娇惯得我在日后再也没有男子真正入得了眼，入得了心。你就像带着某种神圣的心情别开了我，重重地跌入了乱石丛，还能够听到机身碎裂金属扣击的巨大声响，接着轰地一声，河岸盛开烈烈火焰，你便从此湮没，再也没有走回我面前。
我瘫坐在路边，忘记了流泪，忘记了尘世喧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尽数化为烬土。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时身边依旧是安静的和谐模样，医生收拾好器具便走了，我走下床拉开窗帘迎接阳光，竟硬是记不起到底丢失了什么，剩下左心房好空好空。
从那以后我习惯眺望远方，眼神里氤氲了浓郁的哀愁。仿佛一直在以一种守候的姿态等待，等待谁，我却忘了。
直到有了新的生活。
原来，晨慕楚，你早已化成了我的天使，化作了一首我永世绵延的诗，只是我却无法再开口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走失人海，从此各自漂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