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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修文·两章合一章 ...

  •   张家绝户之后的第二天,禅殊仍然在衙门里忙得脚不沾地。尸体总要有人收敛,葬礼总要有人帮着操办,因张家人死前发生的怪事惊动了左右邻里,一众下人又看得分分明明,少不得又闹得满城风雨。这官府也须把张家人的死因记录在案,但总不好写些个怪力乱神的缘故,最后还是禅殊拿出舅舅们的名头替县老爷拍了板:户入强人,欲夺财,被家主发现,遂起凶意,杀二人,己亦身亡。

      荨娘和重韫倒在青城派的分观里过得甚是悠闲。

      这日,天气分外好,微微有些日头,天上重重云山,挡去不少夏炎,又兼有清风吹送,倒也凉爽。重韫早起惯了,这日又起了个大早,起来后出门一瞧,突然发现门边立着一只灰扑扑的小毛驴,睫毛上还有点湿,看上去像是积了一夜的露水。

      这毛驴与主人心意相通,知他心情不好,竟守在门外陪了他一夜。

      重韫心中一柔,伸手拉过缰绳,拍了拍毛驴的头,道:“今日天气好,给你洗个澡如何?”
      那小毛驴低唤一声,垂下头去。

      重韫是个细致人,便是帮坐骑洗个澡也分外用心。

      先从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提到后院马厩里,又拿冷水兑了,直到触手微温,方才罢手,拿了瓢子一点一点地把毛驴的皮毛打湿。接着,才举起鬃毛刷子,顺着毛发的生长方向轻轻地刷过去。

      这一点一点慢工出细活的,竟从大清早忙到了日上三竿。道观里的小道士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奇景?不由得远远地散在马厩旁,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荨娘闻风赶来一看,一眼瞥见重韫眼底那一抹温柔笑意,只觉得头皮一麻,整个人都炸了。心中寻思:佛祖啊,这个道士该不会这么重口吧……难道他心里喜欢的竟是一头畜生不成?

      重韫将驴刷好了,抬手取过挂在马厩横栏上的旧布巾,在驴子身上拍了拍,吸去多余的水分,舒服得那驴子微微仰头发出一声低哞。

      一抬头,发现原来搭布巾的横栏上枕着两条手臂,那手臂上又枕着一张脸,正是荨娘。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在驴子和他之间来回逡巡,颇有些不怀好意。

      半晌,她终于幽幽开口:“道长,你那毛驴,是母的吗?”
      重韫闻言老实回道:“不是。”

      荨娘双眼大睁,为难道:“这就有些难办了。”
      重韫不解:“难办什么?”
      荨娘道:“人兽之恋已如鸿沟难越,你们性别还相同,啧啧……”

      重韫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嘭的一下,水花四溅。重韫一把将手中水瓢用力地砸进了水桶里。
      荨娘跳脚直躲。

      荨娘双手扯着裙子连抖两下,抖去裙面上的水珠,抬眸嗔道,“道长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嘛。难道是因为那许旃死了,说好的银子泡汤了?哎呀,钱财钱财,李太白不是还说过,千金撒去还复来嘛,下次再找个有钱人家不就得了。”

      重韫咬了咬牙,默默地提起水桶往外走。
      荨娘追上去,小步跟在他后头。

      “道长莫非不是因钱财生忧?啊。”

      她一击手掌,一脸顿悟道:“难道我方才果真言中了道长的心思?唔……此事倒也并非无法可破。我听说太上老君那儿就有逆转男女的仙丹,只可惜效果并不能恒久,不过没关系,保持服用即可。可你现在还没成仙呢,却是没机会得到那仙丹了。哎,说来,你还是得快快修炼成仙方为正途……”

      正说着,重韫忽然停住脚步,荨娘一时不察,一头撞了上去。

      她捂着鼻子刚想抱怨,却见重韫倏地转过身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额上青筋也跟着跳了两下。他的眼底燃着火,荨娘瞧得清楚,他生气了。

      蓦地,一声怒吼爆了出来。

      “我不喜欢畜生,更不喜欢男人!”

      荨娘惊呆了似的偏了偏头,半晌,嘴角抿出一抹笑。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重韫后头,过了一会便扯扯他的袖子,轻声道:“喂,真生气了?”

      重韫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摇头笑了笑,像是对她解释,又像是在劝自己:“我跟你生什么气。”

      到了下午,禅殊回来了。

      他一回观里就奔去找荨娘,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捧着布匹,手持量身皮尺和针头线脑的裁缝。

      这禅殊本来不算个正经道士,只不过是父母在青城派中捐了大笔香油钱,这才记到青城派长老名下作了个俗家弟子。眼下情窦初动,满心满眼都是荨娘,一心要讨好她。这不,这会子得了闲,便喊上自家绸缎庄里的裁缝,要来给荨娘量体裁衣。

      荨娘自然是高兴坏了,想她虽只是青帝宫中的一个小小掌灯仙婢,日子过得却不逊于尘世间的公主,且她跟王母的干女儿织女又要好得很,故而每次云房司新出了什么款式,织女必会特特留下一件送来与她。她虽自负美貌,便是荆钗布裙也是一等一的美,可美人,总归也还是要有华服相称的不是?因而她心中虽不好意思,推拒了两声,也就坦然接受了。

      这裁缝指下飞快,不过堪堪一下下午,便将衣服裁制完毕。

      裙子是时下流行的月华裙,用质地轻柔细密的软罗纱所制,往月光下一摆,便有银光浮动。上身是一件月白短衣,外罩银红坎肩,那坎肩腰身收得堪堪好,虽然样式简单,但料子上乘,配饰也都用足了功夫。

      荨娘换了衣服,依旧梳了个双鬟髻,出了院子,见院门口的月季正开着花,红艳艳的分外好看,便随手摘了一朵别在鬓边。

      禅殊本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她院子外头等着,忽然见月光下迎面走来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这小娘子眉目生得艳丽可爱,身形窈窕,步子轻快。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一般。

      禅殊看得呆住,等人走近了,方才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赞上一句:“真……真好看。”

      荨娘提着裙子转了一圈,冲他粲然一笑,道:“谢了啊,看这料子,不便宜呢,我倒是受之有愧了。”

      禅殊忙连连摆手,急道:“无愧的无愧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荨娘掰着手指算了一会,道:“这样吧,我回头让道长折成银子给你,就当我买了。哎,你们家的裁缝手艺当真不赖……”

      禅殊脸色一变,伸出手臂拦住她,问:“你刚刚,刚刚说什么……”

      荨娘却绕过他小步跑了一段,才停下来,回过头道:“那重韫道长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且去寻他一寻。禅殊道长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说罢小跑起来,那玉色裙摆转过一个拐角,便不见了。禅殊初战便败,胸中一股郁气升腾,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墙上,却是太用力了些,倒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这少年初识情滋味,真个愁死,不提也罢。

      却说荨娘在观里转了一圈,终于在藏经阁的屋顶上找到了重韫。他一个人坐在第二层卷檐上,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荨娘费了一番功夫才爬上去,蹭到他身旁坐下。

      银光匝地,远处群山莽莽,起起伏伏,如同波浪。

      荨娘坐了一会,便觉无聊,不由一手撑住侧脸,拿胳膊拐子捅了重韫一下:“道长,你在想些什么?”

      重韫大抵情绪正低落,竟真的回答她了:“我在想,什么叫天命?人的命数是否真的无法改变。”

      “哎,你还在烦张家的事呢。烦恼又有什么用,反正人都死了。”

      “命数嘛,都是天定的。我以前在天上当值时,听司掌命数的司命星君说过,这世间万物,命运虽有定数,却非一定不可改变。若有逆转时空的大能,也不是没有转机。只是逆转时空,这世上又有几个神仙可以做到,便是做得到,那也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的。”

      重韫低下头去,看着掌中的纹路,道:“我自小生有异眼,被视为不祥,算命先生曾断言我活不过及冠之年,若活得过,便要从此远离故土,以免殃及家人。呵。”

      荨娘听了,不由看向他,只见他眉关紧锁,眼底似有水光。她不由犹疑地问道:“你的家人……”

      重韫化掌为拳,将左手紧紧握住,好一会,才听见他道:“在家乡,我有很多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荨娘本不是易伤感之人,听了这话,却也不免有些同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里共婵娟嘛!再说,等我渡你成仙之后,你就有机会给自己改命格了,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回去看你的家人了?”

      重韫摇了下头,转过脸看着她,那目光宁静清透,看得人心中发慌。
      “你为什么,非要渡我成仙?”

      荨娘不敢跟他对视,只将两颗葡萄似的眼珠子乱转,“咳,那什么。本仙子这不是看你有潜力,这叫伯乐惜好马,懂吗?”

      “骗人。”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重韫宁静的目光令荨娘有些不敢直视。她心虚地把手放到脖颈间的玉葫芦上,将那枚玉坠子握在手心里,像是要把它藏起来一般。

      重韫收回视线,她才悄悄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还没能放下来,又听重韫问道:“你在我左腿上绑了什么东西?”

      荨娘一双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看他。
      “没……没什么呀。”

      突然叫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她一拍后脑勺,叫道:“惨了,险些把正事忘了!”
      说着拉起袖子,可怜巴巴地往重韫身边凑过去。

      “道长,有银子不?”
      “借个三十两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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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重韫被荨娘歪缠不过,脑子一热,也不知怎么地竟真借了三十两银子给她。现下他走在热风中,低头望了眼手上的白绢子,上头用娟秀的小楷写了一行字:阆中六月十三,荨娘向道士重韫借银三十两,期一年后归还。

      重韫苦笑了下,将帕子收起来。本来也没指望她能还。只是这一来,回程时却要在在路上耽搁几日了,好歹得做些法事赚点银子。临行前他虽然给师弟们留下不少银钱,可他都已经出来半年了,等他赶回去,只怕师弟们也把银子用光了。

      重韫盘算着,幸亏这几日与那青城派的小道士禅殊同行,睡在分观里,吃食也是青城派的分观供应……不然以他现在囊中的羞涩程度,只怕得露宿街头了。

      正想着,忽见远处一骑飞来,堪堪奔到一行人面前才停下来。那马仰头长吁了一声,两个前蹄一撩,扬了众人一脸一嘴的黄土。

      禅殊拿袖子在脸上一抹,咬牙切齿:“大、师、兄!”

      马上的男子身形高大挺拔,下巴上留了一小撮山羊胡,丹凤眼,一副笑笑模样,从马上翻了下来,走到禅殊跟前抬手就是一拳:“哎呦你小子,还记得回来给师伯祝寿啊!”说着眼睛却往后挑,一瞥见荨娘,便有些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了。

      他盯着荨娘看了一会,才转过头跟重韫打招呼。

      “这位道兄想必就是崂山派远道而来的高徒了,这一路风雨,真是辛苦了。”
      重韫跟着回礼,“青城宗主大寿,我等既受邀约,焉有不来之礼?道兄客气了。”

      须臾各人寒暄事毕,那山羊胡道士将马一打,道:“后日便是大寿,派中还有些许事项未打理,我先走了,各位上山小心。”

      说罢绝尘而去,又给众人留下一头一脸的尘土。

      荨娘待他远去后,才小心翼翼地凑近重韫身旁,拉了下他的袖子低声道:“这道士目光不正,邪性得很。咱们还要在这青城山上待上几日,道长,你可千万要保护好奴家呀。”

      重韫将眉头一挑,忍不住暗自扶了下额,心道:你以为你是嫦娥下凡还是西施再世怎地?别人多看你一眼,便是起了色心不成?

      不过他也就暗自腹诽了一句,并没有真的说出口。也好在他没说出口,不然这荨娘定会振振有词地反驳他:“哼,就嫦娥那深闺怨妇,哪及本仙子青春年少?就西施那长短腿儿,哪有本仙子比例完美,周正窈窕?”

      三人上到半山腰,只见眼前一片开阔,宫宇嵯峨,老松参天,山门前摆了一口青铜大香炉,上树三根小腿般粗细的檀香,男女仆妇进进出出,俨然一派香火鼎盛的模样。

      禅殊一回到门派里,便被师父打发干活去了,硬是忙得私下见荨娘一面的机会都没有。重韫拜见过青城掌门后便乐了个清闲,安心在他们安排的厢房下住了下来,只是才住了一晚,他便觉不对劲了。

      睡到半夜,他听到一阵挠墙的声音,初时以为是老鼠,便没多做理会,过了一会,那挠墙的声音却越发急了,隐隐地,似乎听到一声虚弱呼救。

      “啊,走开……你别压着我,道长救命啊……”

      重韫忍不住一捶床板,一个挺腰翻身坐起。该死的,这不是荨娘的声音吗?她竟住在他隔壁?
      他又侧耳听了听,果然听见她细细的呻吟,配上她那副娇娇柔柔的嗓子,再加上那句“不要,别压我……”,真是好不惹人联想。

      重韫蓦地面色一变,她不会真遇上什么劫色的恶徒了吧……

      这般想着身体就不由主人控制了。他气势汹汹地从行箧里抽出柴刀,连衣服也来不及披,一脚踹开自个的房门奔到隔壁,刷刷就是两刀,那门板顿时应声而倒。

      他跳进屋内,直奔到床前。因为右手还没好,现下他一手拿着柴刀,便腾不出手来捉拿歹徒,只能抬高一条腿,有心要踹那歹徒一脚。

      他这脚落了一半,就着月光一看,突然发现,这床上明明只有荨娘一个人。只见她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一双手在墙上乱挠乱划,显然是魇住了。

      这下子收势不及,又不能真一脚踹到荨娘身上,重韫心中一急,硬生生将这力道收了回来。只这使了一半的力气强行收回却是容易伤了自己,重韫脚下一滑,整个人便直往床上扑去,变成一条腿横跨在荨娘胸前,一条腿搭在床边,整个人虚坐在荨娘身上的姿势。

      荨娘惊醒过来后,一眼撇见的便是某个人不知名的□□。

      重韫一见她想大叫,立刻将柴刀往地上一丢,拿手捂住她的嘴,道:“荨娘,是我!”

      荨娘眨巴眨巴眼睛,天啊居然是你?你这道士终于狼性大发决定搞夜袭了吗?啧啧啧,难怪天上那群女仙们总说天下男人一般黑,个顶个色胚。此话果然不假。

      重韫心有余悸地观察了下她的神色,道:“你别叫嚷,我待会跟你解释。可否?”

      荨娘点了下头,心里却琢磨:万一他真想跟我一度春宵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天啊好害羞啊……

      难道我真的要跟他那啥啥再那啥啥的?心里有一个小人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义正言辞地训斥她:你好歹是个仙子诶,有没有点节操啊?这种甜蜜的回忆当然是要跟自己喜欢的男人才行啦。虽然你现在落了难,有点事要求别人帮忙,但也不能献身啊!!作仙,是要有底线的,知道嘛?!

      荨娘被心里那个小人喷了一脸哈喇子之后,终于一握拳,下定了决心:本仙子勉为其难让你这道士看看,可以。要是想动动,那是绝对肯定地不行滴!

      重韫小心翼翼地从荨娘身上下来,在床边坐好。他虽见荨娘面色古怪,但自然是不知荨娘此刻心中所想,倘或知道,只怕是要吐血三升。

      “我……”他舔了下唇,别过眼不敢看她,心中寻思着怎么开口比较合适,“贫道刚刚在隔壁睡觉,就听到你这边有挠墙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你喊救命,贫道心里一急,就闯了进来……”

      荨娘捂唇,惊讶道:“呀,我刚刚喊救命了?”
      重韫点头。

      荨娘又道:“我刚刚好像确实是在做梦来着。我梦见有个很重的东西压我身上,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简直就快把我压死了。可能后来急了,就喊出声来了吧。”

      重韫闻言诧异地看向她。男人眼光锐利,带着穿透一切的力度,直盯得荨娘心里发毛,又忍不住有点害羞起来。

      诶,以前可都是她调戏这道士,怎么今天有种被反调戏了的感觉?

      重韫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略有些凝重,“你今天,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荨娘眯起眼睛,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若要说不寻常的事情,那还真……没有!勉强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她今天在道观里看人烧香的时候,遇上了个年轻妇人,因为天气热,那妇人有点中暑,她便帮忙把人领到偏殿里歇了会。又因为那妇人看上去与荨娘皮相年纪相当,也个小美人。这两个小美人,能谈的话题可就多了,从胭脂水粉,到时令衣裳,再到春天郊游夏天斗诗会。两人详谈甚欢,甚至互通了姓名,那姑娘还邀荨娘下山后再去她家中拜访。

      “不过她不是本地人,只不过是陪着夫君游山玩水,正巧来到青城山下,顺便上山烧香祈福的。”

      重韫沉吟道:“如此说来,倒也没有其他异常。只是无缘无故地,你怎么会被鬼压床?”
      荨娘咽了口唾沫,“你说什么?鬼……鬼压床?”

      说着腾地从被子里蹿出来,两条胳膊挽住重韫手臂,将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问重韫,“那鬼……还在吗?”
      重韫低声喝道,“你放手!”
      荨娘又紧了紧抱住他手臂的双手,道:“不!你先告诉我,鬼还在吗?”
      重韫无奈,只得道:“不在了,我破门而入的时候它就跑了。”

      荨娘这才舒了一口气,手掌一摊,媚笑着讨好道:“虽然这鬼此次为道长神勇所惊,吓退了,可难保它不会卷土重来。怎么样道长,奴家可是怕得很,给人家道黄符防身呗。”

      重韫无法,只得留了道黄符给她,叮嘱她贴身带好。也不知是不是黄符起了作用,第二夜荨娘一夜好眠,转眼就到了第三天早上,正是青城山道宗宗主大寿的日子,席面从山上一直摆到山下,就连能说上两句吉利话的乞丐们都人手一个馒头,一个红纸包着的鸡蛋。

      荨娘坐在重韫身边,面上摆了一盘素鸡,一盘素鸭,一盆白豆腐素鱼汤,一叠甜笋梅菜包子,还有一壶清酒,一些时令水果。她在天上吃遍了各色珍肴,这等素菜宴自然不看在眼里。

      悄悄看了眼重韫,只见他面上依旧一派严肃,却提过一个小碗,手中两根筷子翻飞,将一个个包子“开膛破腹”,把馅拨拉到碗里,认真地审视了一遍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吃起那层面皮来。等面皮也吃完了,这才不慌不忙地举起筷子,吃菜般将包子馅一箸一箸地送入口中。

      荨娘看得瞠目结舌,好个怪异吃法!吃包子嘛,不就是要连皮带馅的吗?什么毛病这是?

      荨娘看重韫吃包子,看得牙根泛酸,忍不住将目光四下乱晃着。这一晃,忽然撇到东北角的一张小桌上独自坐了一个妇人打扮的小姑娘,看那张脸,可不是她那天遇到的人?

      她忍不住挠了下重韫,悄悄地往那边一指,道:“道长,那边那个小娘子,你看到没有,那就是我那天遇到的人。”

      重韫顺着荨娘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靠近东北角那棵古松底下,摆着一张席面,桌上残羹剩酒,根本就没有人。

      回过头来,见荨娘还兴冲冲地往那边招了招手,像是在跟人打招呼,重韫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荨娘双眼亮晶晶地,一脸兴奋地拉住重韫的袖子,央道:“道长,若可以,你回崂山途中可不可以绕点路,我想……”

      重韫也不待她说完,便将嘴角一提,露出一个有几分诡异的冷笑来,“你想都别想,这种邀约,贫道不会陪你去的。”

      “惹上这种东西,你真是……摊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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