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史湘云

3、第 3 章

　　秦婉仪没有拒绝柏教授的安排，她感激这对慈善的老人给予自己的帮助，让生命充满善意的温暖。刘惠很喜欢颜儿，颜儿也是一会刘奶奶一会九奶奶的叫个不停。逗的刘惠呵呵直笑。颜儿睡着的时候，刘惠就教秦婉仪识字，并鼓励秦婉仪考取同等学力。颜儿醒来的时候，她就教颜儿古诗，英语。
　　时间处久了，秦婉仪也从刘师母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她和柏教授早年留学于英国，柏教授修习西方古典文学，她学习钢琴。本来他们都决定定居英国，可是，新中国成立后，国家事事百废待兴，柏教授就决定回国。
　　“人，无论走多远，看过多美的风景，最后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刘师母咳嗽的说道。秦婉仪沏了杯茶放在刘老师的桌边，用手轻轻拍着这位老人的后背。
　　“我们唯一的女儿，在我和她爸被打倒的第三年，觉得等不到我们了，绝望的自杀了。她自小在英国接受开放式教育，国内环境斗争太厉害，那些红袖章兵逼她认罪，逼她承认自资产阶级特务，把她都快逼疯了。她才是十八岁，哪受的了啊！。”刘师母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滴落在秦婉仪的手背上，有一丝丝的温热。秦婉仪不知道说什么，把刘师母的手握的更紧了。
　　“你说我这个老太婆，不中用了，活着还有什么用，我连女儿都保护不了，不中用的连女儿都保护不了。还让她遭受这样的苦难。”秦婉仪抱着她不断抽搐的瘦骨嶙峋的肩头，心像被绞肉机绞痛着，可是温热的血液，把这种痛苦拉到了极限。
　　“您别这样说，都会好起来的。”秦婉仪宽慰的说道。她明白一个母亲想要保护孩子的那个心，就像她明白自己母亲那样。
　　“妈。”秦婉仪有点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是喊死去多年的母亲，还是安慰眼前这个可怜的老人，她自己都不知道。
　　刘师母先是一怔。
　　“你，你再叫一声，再，再，叫，一，一声。”她语气因为激动显得不连贯。
　　“妈。”秦婉仪从胸腔里抽噎的发出这个字眼，那是她多年前都亏欠母亲的话。
　　“好，好。”眼前的老人已经有点泣不成声，是喜悦，从女儿死后，这个让人温暖的词就成了她心中永远的伤痛。每当她听到别人说出这个词，她的心都被抽打的疼痛，可这一次，她感到了久违的幸福。
　　“好孩子，好孩子，别哭了，都怪我这个老太婆招惹你的眼泪。”她有些自责的说道。
　　“你的爸妈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着蝴蝶的米色手帕去给秦婉仪擦脸呷上的眼泪。
　　“别哭了，再哭，我们就要把颜儿吵醒了。”
　　秦婉仪止住了眼泪，“我爸妈早就过世了。”她低下头说道。
　　刘师母一把将秦婉仪揽在怀里。“我命苦的孩子啊！我命苦的孩子啊！”不停的喃喃语着。
　　柏教授推门进来，“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没事，我们娘俩说说话。”
　　“你过来，老柏。”她向柏教授招手示意过来。
　　“婉仪啊！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我和柏伯伯为干爸干妈。”她拉着秦婉仪的手说道。并侧脸去会意柏教授。
　　“是啊！婉仪，你师母喜欢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秦婉仪瞬间泪如泉涌，“我，我，还可以有这样的福气吗？”
　　“孩子，这是我们的福气。我们的福气。”柏教授和老伴执手对望的说道。
　　秦婉仪噗通一声跪在他们二老的面前，“干爸干妈在上，受女儿一拜。”
　　“孩子，快起来。”刘师母伸手去扶她。
　　“都别哭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去买个鸡回来晚上吃顿好的。”柏教授擦着眼角的泪说道。
　　“对，对，是该庆祝庆祝。你快去，挑个肥一点的。”老伴叮嘱的说道。
　　此时，颜儿也已经睡醒了，吵着找妈妈。
　　“来，夕颜，叫外公，外婆。”夕颜乖巧的听从了妈妈的话。
　　“外公，外婆。”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稚嫩，把他们的心都给融化了。
　　“好，好，夕颜在家乖乖的，外公去你给你买肉肉吃。”这位刚当上外公的老人喜悦的轻捏着夕颜白白的小脸颊。
　　“干爸，还是我去吧，外面的雪正大的，路不好走。”秦婉仪说道。
　　“我去，你在家照顾夕颜吧！”
　　“您穿上这个，外面冷，你要仔细路。”秦婉仪给干爸穿上加厚的棉大衣。以前婉仪在家帮衬的时候，每当柏老去上课，她都会取下外罩帮他穿上，可是从来没有这一次让老爷子觉得温暖。”
　　第二天，秦婉仪便去找已经两个月没有露面的白明。白明生气秦婉仪这样贸然的来学校找他。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最近功课吃紧，抽时间我会回去看你们的。让人看到了多不好。”
　　“好了，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好。明天是周末，我是想看你有没有时间和我干爸干妈一起吃个饭。”秦婉仪故意没有说出柏教授来，她怕白明会生气。
　　“干爸干妈？”
　　“见了就知道了。”
　　“什么干爸干妈，我不去，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要争取留校的名额。事多着了，这以后再说吧！”白明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我知道你忙，但，但，”秦婉仪语言又止。
　　“柏教授请你去的。”秦婉仪低下头说，她没敢看白明的眼睛。
　　“柏教授，什么柏教授。”白明顿了一下，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你，你是说我们院的柏涵教授吗？”白明有点语无伦次的问道。秦婉仪以为白明生气了，害怕的点了点头。
　　“柏教授，你怎么会认识柏教授。”白明更加疑惑了。
　　“我说了多少次，你脑子水做的吗？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我的同学老师。”白明把眼睛瞪的滚圆的说道，白色的眼白透着冷冷的光显得可怕。
　　“我，我，没有。”秦婉仪带着哭腔的说道。
　　“是柏教授和师母认了我当干女儿。”
　　秦婉仪低头泪眼婆娑的说道，肩膀因为哭泣而上下起伏着。
　　白明扭过身去，背对着秦婉仪，脸上有一丝让人无法觉察的微笑。
　　平复了刚才的心情，他转过身来，和善的说道，“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是我刚才太鲁莽了，你先回去，我明天过去。”他擦着秦婉仪的眼泪。
　　“你，生气了？”秦婉仪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你多想了，你能认柏老师那么好的人当干爸，我真心的为你高兴，是我以前太不够关心你了。”白明的话让秦婉仪暖暖的，之前白明两个月都不出现的各种猜想都在此刻释然。她以为自己就要在这场婚姻中赌输的时候，现在仿佛看见了希望。
　　女儿在柏教授家总是缠着外公讲故事。老人扭不过她，把她抱在膝上，搜罗着许多年前给女儿讲过的故事，放佛时间重新来过一般。外婆看着他们，也是乐呵呵的直笑。她坐在那个已满是灰尘的破旧钢琴前，重新弹了起来。钢琴声有些喑哑，但是仍能够听出是首明朗欢快的曲子。夕颜从外公的膝盖上跳下来，蹬蹬的跑到外婆旁边，歪着头看她弹钢琴的样子，她也侧头看着她微笑，笑容陷入了深深的皱纹之中。她的小手轻轻的按着黑白相间的音符，每响一个音，她都咯咯的直笑。
　　秦婉仪买菜回来，对着夕颜嗔怒到“又打扰外公外婆了？你这小闹人精，上一边玩去，把钢琴都弄坏了。”
　　夕颜听了秦婉仪的话，手猛的被缩回。
　　“你看你，颜儿乖着了，在跟我学钢琴，颜儿弹的可好听了，对不对”干妈低下头和蔼可亲的对夕颜说道，也对秦婉仪说道。
　　“干爸，干妈。这个小丫头都要被你们宠坏了。”秦婉仪笑着说道。两个老人相视一笑。
　　“干爸，干妈。一会白明过来。您不要怪他不关心我们母子。他读书忙，功课也吃紧。”
　　“不会的，你放心吧！”干爸发话的说道。
　　白明比预定的时间提早了一些，他手里提着一些罐头和水果。态度也很和善。
　　“对不起，干爸干妈。让你们久等了。”白明叫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让秦婉仪有些诧异。
　　“来，夕颜，爸爸抱。”他伸手去揽白夕颜，白夕颜趴在外公的肩头，死死的搂着外公的脖子。
　　“这孩子，许久不见你，都有点生分了。没事，我来抱吧！你去帮婉仪弄菜吧！”
　　白明听从了他的话。走到厨房，秦婉仪有点错愕的看着他，从他们结婚以来，这是白明第一次帮她一起做饭，她看着他，眼眶了充满了泪水。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房间显得有些小。多少年这个房间了没有过这么多的人了。凳子都有些不够用，柏教授去隔壁去借，隔壁的老王头有点诧异。
　　“我干女儿，女婿来了。老王头过来喝一杯吧！”他笑嘻嘻的招呼着。
　　“不去了，改天去，你这个老头，真是越活越精彩啊！”
　　“都要越活越精彩。”柏老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