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绘》春酒

3、第三训：拉近距离的最快方法是改称呼

　　“都是你的错！馆主才会牺牲！”

　　“薰小姐真是可怜啊……才十岁，父亲就去世了。”

　　“那丫头来了后，就一直没好事发生，听说她的家里人也是因为她……”

　　“滚出去！灾星！”

　　记忆里满是琐碎的风言风语，就算是堵住耳朵也不可能听不见，辩解的无力话语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堵在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横亘进来的尖锐辱骂，如同划破夜色的冰冷利刃，她忽然浑身一震，如坠冰窟，紧接着头上就被用力地敲了一下，“呜。”了一声，将头从埋着的臂弯里抬了起来的七绘愣愣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突然从梦魇里回过神来的她不满地撇了撇嘴：“干什么啊，银时……君。”

　　勉为其难地加上了敬称。

　　“我才是要问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啊喂，找你大半天了，叫你半天也不应。”才离开道场不久的银发少年，脸上身上都多了不少的擦伤，手背上还有明显的淤青，取下厚重的防具后，只见里面的和服衣襟被汗水濡湿了大半，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很显然那个来踢馆的紫发少年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他垂着一双绯色的眼睛，没什么精神地看着她道，“怎么啦？是想念你乡下的老妈了还是单纯地想翘课偷懒啊？上课没多久就偷溜出去，没看到阿银我的绝世英姿你就在接下来的人生里遗憾吧。”

　　为什么她要在接下来的人生里遗憾啊……

　　“你注意到我走了？”七绘刚想回答，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也顾不上反驳了，惊愕和慌乱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是啊是啊，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口出去的，阿银想装没看见也不行啊。”坂田银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那高杉君他看见了没有？”下一个瞬间，少女“唰”地从木做的台阶上站了起来，脱口而出。

　　“……”然后她发现坂田银时奇异的沉默了，正当七绘疑惑地歪了歪头，打算追问的时候，坂田银时忽然就炸了，“喂喂这可是阿银将来踢馆的家伙赶出去的英勇一战啊，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关心那个矮子？那个矮子怎么了？阿银如果不是天然卷的话绝对会比他受欢迎！而且阿银可是辛辛苦苦地来找你了哟，在所有人都冲去吃午饭的时候，挣扎着放弃了美味的天罗妇味增汤还有咖喱饭出来找你啊喂，一来就问那个矮子对得起阿银还有阿银的午饭吗？”

　　“所以，”安静地听坂田银时滔滔不绝地抱怨了半晌后，她轻轻眨眼，略微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很果断地无视了他的牢骚，继续追问，“高杉君他有没有看见我出去？”

　　“没有！”坂田银时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那矮子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背对着门，怎么可能看得见，走啦走啦，赶快去吃饭吧，阿银我都快饿死了啊啊。”

　　这么说着坂田银时已经不甘心地转身带路了，于是没能发现，少女的表情完全不是他所想的失望，反而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模样，随即她轻轻地弯了弯唇，跟了上去。

　　坂田银时虽然表现得很怨言重重，实际上却并没有生气，顶多是有点郁闷，在少女追上来时，还特意停了停脚步等她。

　　“呐，银时君，其实我刚才坐在那里，是在想关于银时君你的事情，”七绘将手背在了身后，没察觉到自己用词的引人遐想，胡言乱语着打发着路上的时间，“果然银时君银时君地叫你，读起来很麻烦对吧？音节太多了。”

　　“阿银一点都不觉得麻烦一点都不觉得多哟，充分体现了七绘你对于前辈我的尊敬和敬仰，阿银全都懂的，所以，”自顾自地肯定着自己说辞的坂田银时，点头后骤然停住了脚步，侧过身来，拍了拍少女瘦弱的肩头，故意加重了读音威胁道，“别想换成什么奇怪的称呼。”

　　“天然卷、死鱼眼、像个中年大叔一样挖鼻孔的早衰少年，你不觉得这些称呼更加适合你而且又特色吗？”七绘对坂田银时的恫吓置若罔闻，存心装出副天真的样子，慢悠悠地拖长了音调，热情地问着，“选一个吧，天然卷、死鱼眼、像个中年大叔一样挖鼻孔的早衰少年。”

　　“越变越长啦！你这家伙是个S么？绝对是个S，还是个抖S对吧？相叶·抖S·七绘桑。”坂田银时扯了扯嘴角指控。

　　“说的也是。”七绘倒是很认真地斟酌了一下这个问题，微微抿唇后，右手握拳轻轻地敲了下左手的掌心，愉快地决定，“那就叫你小银好啦，不长又简单好记。”

　　“等、等一下，你这样喊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个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慌乱从少年绯色的眸中一闪而过，他焦灼地出声阻止。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稍稍偏了偏头，用着理所当然的态度回应了他的担忧：“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哦，我对所有人都这么叫不就好啦，嗯！感觉是个很不错的命名方式呢。”

　　“……算了随便你好了。”忽然感到很挫败的坂田银时，大概了解了少女自说自话和任性随意的性格，索性放弃反抗了。

　　“那，小银~”于是七绘就这样单纯干脆地定夺了对坂田银时的称呼，眉眼温柔地弯起如月牙。

　　相叶七绘不算是很自来熟的性格，但是只要有人主动跟她搭话，还是很快就能聊起来，再加上私塾里的学生并不算很多，短短一天的时间，她就跟私塾里的大半同学认识了。

　　与最先来找她并照顾她的清浦裕子的关系，最直接的体现，她们互相的称呼从敬称变成了昵称。

　　下午不到三点，一天的课程就已经结束。天空还是清澈透亮的蓝，夏季的微风轻轻拂面，蝴蝶翩跹着从窗前飞过远离，吹皱了不远处田野里碧绿的草被。七绘将书本收拾好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望见了站在私塾门口，送走了最后一批学生的松阳老师，还有跟在他身边看着门外发呆的裕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转头看来，温和微笑，声音被暖风轻柔地带了过来：“七绘，过来。”

　　在七绘点头小跑了过去之后，吉田松阳低头看了裕子一眼，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又舒展开眉宇后，才对她说：“裕子会暂时与七绘你住在一起，可以吗？”

　　自称“找不到家”的七绘很顺理成章地在私塾住下了，而听老师的说辞，裕子之前并不是住在私塾。

　　“打扰了，七绘。”在吉田松阳和善的说辞落下之后，裕子抿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对她礼貌地欠了欠身，七绘却并没办法忽略她眼里挥之不去的阴霾。

　　“请多指教……裕子。”七绘只能这么回答。

　　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痛苦和烦恼，不想告诉别人的事、难过的事、可悲的事，无论是哪一种，现在的她都还没有立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才能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知道事情的真相并帮助对方，就连她自己，也有很多很多，绝对不想别人知道，也不敢开口让别人知道的事。

　　希望让它永远地腐烂在心底最深处，记忆最深渊的事。

　　白天还精神百倍，和她聊东聊西的裕子，半夜的时候，却在哭。七绘安静地听着背后传来的，女孩躲在被窝里时的压抑抽噎，她睁着眼睛，看着透过纸窗洒落的一地月光和斑驳剪影，没有说话，在裕子所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地陪了一夜。

　　因为不知道裕子的秘密是不是希望别人所知道的。

　　还因为她的笨嘴笨舌，和不会安慰人。

　　七绘很讨厌自己的这一点。

　　次日清晨，七绘起床的时候，裕子还把头埋在被子里没有起来。

　　“裕子，起床了，快要迟到了。”七绘提醒着，纸门外的阳光已经很强烈了，还有着断断续续的嘈杂声，绕过了前院的教室，模模糊糊地传到了后院的房间里——已经有不少的走读生到私塾了。

　　啊啊，是她们睡过头了，还是那些人太积极来太早啦？

　　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睡得乱糟糟的长发，七绘在提示了裕子后，却发现，裕子在磨蹭着应了一声后，反而往被窝里缩得更厉害了，支支吾吾地开了口：“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到。”

　　“嗯，那我走啦。”七绘点了点头，将被子叠整齐后，就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打算走了。

　　“七绘……”裕子委屈的声音从被窝里软软糯糯地传来，像是在撒娇，“你就这样走了啊……”

　　“唔……不然呢？”她回头看去时，裕子还躲在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子不肯出来，在裕子更加委屈地接了句“好吧，那你慢走。”后，想起了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了纸门，“我去拿湿毛巾给你消肿。”

　　“谢谢。”裕子仿若害羞地小声回应。

　　在七绘将冷水浸透的毛巾带回了屋里，递给少女后，裕子终于拖拖拉拉地从被子里探出了一个脑袋，眼睛和七绘想的一样，哭肿得非常厉害，红红的像是兔子的眼睛，她接过湿毛巾捂住了眼睛后，耸拉着脑袋，声音怯怯的：“是不是很难看啊……”

　　“嗯。”七绘诚实地点了点头。

　　“七绘。”裕子立刻把毛巾从眼睛上拿开，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盯着她。

　　“不过虽然和平时的裕子比起来逊色了点，但也非常的可爱哦。”七绘想起了之前老师对她说过的话，模仿着摸了摸裕子的脑袋，微笑着轻声，“对于裕子的事情，尽管我不太清楚，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裕子觉得难受了，就可以说出来，我绝对会好好地听的。”

　　“七绘……”裕子的脸上出现了动摇的神色，她低着头，仿佛不安的嗫嚅着，许久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抬头看向了她，轻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要求，“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可以陪我回家看看吗？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那个时候裕子戛然止住了话语，紧抿着唇，仿若极其的紧张和忧郁。虽然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七绘还是点了点头，并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从被窝里牵了出来：“好呀，但是，先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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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每篇同人我都要玩下称呼梗，没想到这篇改称呼改得这么快233
裕子出场后差点以为自己不小心开启了百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