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绘》春酒

2、第二训：拒绝别人的话要当面说

　　入驻了松下村塾后，七绘才发现松下村塾和她所熟知的大多村塾都截然不同，松下村塾的学子并不是拥有士族头衔的子弟，而是些家境贫寒的孩童，吉田松阳免费收取他们后，不但为他们添置了桌椅课本，对于离家远，就住在松下村塾的学子，吉田松阳还会自掏腰包为他们的衣食住行还有一日三餐负责。

　　为了照顾绝大多数的学生，课本上的知识并不算复杂，以前有过基础的七绘，对于课本的内容不禁有点兴致缺缺，她用手托着腮，看着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历史吉田松阳发呆，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松下村塾不赚钱的话，那么老师是从哪里得来的钱补贴学校的呢？

　　让七绘回过神来的，是吉田松阳在陈说完尾张幕府的一段历史后，望过来的浅浅一笑，被抓包的七绘脸颊一红，慌忙低下头把书本立起来遮住了脑袋，假装在看书，迷迷糊糊地听见松阳老师对这堂课做出了收尾：“这节课就到这里了，下节课是剑道课，休息后别忘了带上竹刀到道场来。”

　　咦？除了文化课外这间私塾还学武的吗？

　　顾不上窘迫的七绘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并苦恼地蹙起了秀眉，眼见手持书本的吉田松阳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立刻拉开凳子站起身来，打算追出去问问详情，这时她隐约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少年懒洋洋的哈欠声，早上还精神百倍的坂田银时，一来教室就开始变得萎靡不振了，缩在角落里睡了一上午似乎终于睡醒了，下一刻，私塾的同学蜂拥而至，将临窗的七绘堵在了位置上，好奇地询问着新同学各种各样八怪七喇的问题——

　　“呐呐，相叶桑是哪里人？”

　　“喜欢吃寿司吗？今天家里给我做了超级多的便当，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一会儿的剑道课一起去吧？相叶桑有没有方便活动的衣服？”

　　“诶？啊，那个……”对同学们的热情感到有些无措的少女，眼角余光瞟见松阳老师已经走出了教室后，叹了口气放弃了垂死挣扎，在将同学们一个又一个的疑问都回答或糊弄过去了之后，忽然想起来问同学其实也可以，轻轻眨眼后，好不容易找到了空闲有了喘息之地的七绘，抓紧时机问出了她很关心也很纠结的一个问题，“私塾的剑道课，是所有人都必须参加的吗？女生也要吗？”

　　“松阳老师说，女生也可以学习剑道，不逊色于男子。”回答她的女生叫清浦裕子，是个很温婉漂亮的女孩，她朝她轻轻地眨了眨眼，在七绘疑惑的目光里，踮起脚尖，附耳轻声，“而且呀，坂田君也会认真地参加哟，剑道课可是他的主场呢。”

　　七绘不太明白清浦裕子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但有件事她还是很清楚的，在裕子趴在她耳边轻轻软软地对她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周围的男生纷纷投来了嫉妒的目光。

　　如坐针毡的少女立刻决定要跟裕子搞好关系：“嗯！我会参加的！”

　　不过没多久，七绘就开始后悔自己鲁莽的决定了，她发现她误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并不是私塾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必须参加剑道课。松阳老师对学生上剑道课并没有强制性的要求，只是男生大多都崇尚武道，少数迟疑的也因为好面子或者不服输而紧跟了上来，但是女生就恰恰相反了，女子的尚武精神本就不如男子，公序良俗里也并不认为女子应该练习剑道，所以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是穿着一身一看就不适合练剑的花俏和服，来道场围观和休息的。

　　但是裕子却是少部分女生里的一员，她不但参加了，还像模像样地将披散的长发高高的扎起，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剑道服，一到道场，就熟练地从老师那里拿到了防具，并拜托其他的女生协助她穿上，眼角余光看见了立在门口的她，在和松阳老师说了点什么后，从箩筐里拿了把无人认领的竹刀，小跑了过来，将竹刀塞在了七绘的怀里，牵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道场：“来这边，相叶桑，松阳老师同意由我来教相叶桑一点基础啦，可以吗？”

　　问这话时，裕子回头望向了她，清澈的眸光里满是明亮有朝气的期待。

　　“嗯……可以哟。”七绘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来。

　　“相叶桑是第一次拿竹刀吗？”裕子问出了这个问题后，却并不等待七绘回答，就擅自地默认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在这个时代，不握刀不学刀的女子才是大多数，而在这间私塾里集聚就读的，都是些穷苦无门的寒门庶族，不说女生，就是那些男生，曾经握过竹刀的也不到三成。

　　在将七绘带到了道场角落的一处空地后，裕子很自然地开始矫正七绘的握刀姿势和挥刀手法：“先握住刀柄，左手发力，用右手来掌握竹刀的方向……诶？相叶桑的握刀握得很好呀，那接下来就是挥刀练习了。”

　　“身体站直，配合着步法，腰部上挺，腹部吸气举刀，呼气斩下！”裕子在用语言描述了一遍挥刀的要领后，又觉得还不够具体和详尽似的，于是取下了悬挂在自己腰间的竹刀，配合着标准的步法，将竹刀一挥而下，“就像这样！”

　　破空声随着她刚才的动作，干脆利落地斩落。少女手持竹刀，凝望着前方，微抿着唇，目光坚定，神情凛然。

　　那样的神色让七绘微微一愣，有些怔忪。

　　“裕子，上次的对战练习轮到你了吧？”前方的人群里，有人大声地朝裕子喊了声，又招了招手，没个正型地笑着。

　　七绘循声望去，那边的几个男生在推搡戏弄着什么似的，不时有轻松的嬉笑声和被打断了的捉弄语句被压低后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喂！你不要擅自——”揪住嬉皮笑脸的那个男生衣领的，是有着银白色天然卷的红眸少年，他抿紧了唇，显得很紧张，偷偷地瞄了这方一眼，似乎刚才是在争辩着什么，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银时君？”七绘眨了眨眼。

　　“相叶桑刚来松下村塾，不知道这件事也是当然。”旁边的同学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好心地解释道，“在这个私塾里，剑道最厉害的，就是银时了，所以大家都想和他比试一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赢过他，不过在每天的剑道课，我们其他人都有和他一决胜负的机会，只是人数太多啦，再加上最近总有个来踢馆的耽误时间，所以我们按照座位排列顺序，每节课轮着来与银时对决。”

　　在同学对七绘说明情况时，收起了手里竹刀的裕子已经对七绘点头致意，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才小跑了过去。

　　“唔……原来是这样啊。”七绘掰着指头算了算，说起来，裕子和她的座位离得蛮近的，应该可以跳过她吧。

　　她不用上场就知道自己绝对会输。

　　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的七绘侧头看向了同学，有些好奇：“不过感觉银时君是很怕麻烦的性格呀，每节课都有很多人找他切磋的话，不会觉得很累吗？”

　　“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他苦笑着回答，“银时现在都收了一箩筐提条件的机会了。而且，是和裕子对战啊，啊啊好羡慕这小子……”

　　后面男生没恶意的抱怨和妒忌话语七绘没有听清了，因为道场中间空出的对决场，吸引了少女的兴趣。

　　在清浦裕子走过去后，围着坂田银时的人都自动散开，给他们空出了地方。单是做挥刀练习的话，是不需要穿上防具的，而裕子在来到道场的第一时间，就在别人的帮助下穿好了防具，很显然，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认真对决的准备。

　　裕子弯唇时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她朝苦恼地扒着头发的银发少年欠了欠身，声音轻软：“请多指教，坂田君。”

　　然后直腰，双手握住了刀柄，将竹刀的尖端对准了同样穿着防具手持竹刀的少年。

　　“啊？”和昨天插科打诨，信口雌黄的模样截然相反，今天的坂田银时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不自在，结果被站在他身后的同伴用力地拍了拍肩，一不小心，就被推了出去，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倒，身后的人还意味深长地笑着，“加油啊~银时，可不要输了啊。”

　　“啰、啰嗦！”坂田银时急急忙忙地转头制止，就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眼神闪躲。

　　周围的男生哄堂而笑，裕子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好了准备，于是说道：“那我就攻上来了，坂田君。”

　　“等、先等等。”坂田银时赶紧回过头，慌忙地接下来了裕子攻出的第一招，稍稍后退了半步。

　　紧接着又是新的一轮较量。

　　清浦裕子虽然看起来是个文弱的女孩，但是劈、砍、刺、挑，每一个剑道动作都做得非常标准，虎虎生威，气势汹汹。

　　“七绘觉得怎样？”身旁传来了男子温和如春风化雨的清朗音色。

　　“诶？”被乍然喊到名字的七绘茫然的抬起了头，不期然地看见了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的银灰色长发的男子，偏头稍稍地想了想才反问，“松阳老师指的是什么？”

　　“裕子的剑，”吉田松阳垂眸温柔地看着她，耐心询问，“她适合做教你剑道基础的老师吗？”

　　清浦裕子的剑道基础非常的牢靠，甚至可以说一板一眼，标准得像是写在教科书上的一样模板，裕子不但在私塾学习剑道的女生中是佼佼者，在整个私塾里也非常的出色和优秀，可以说，由她来教一个从前完全没有碰过刀的新人，再合适不过了。

　　“唔……松阳老师，”七绘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她还是犹豫了许久，在漫长的停顿迟疑后，她艰难地开了口，“我——”

　　“没关系，”在少女强迫着自己将还警惕着不愿袒露的事情说出来前，吉田松阳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不着痕迹地打断她后，才扬起唇笑着说，“不要勉强自己，等想说的时候再说，想学的时候再学。裕子那边，老师会去跟她说的，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拒绝别人，不将自己的想法好好地表达出来，对方就没办法知道给你造成了困难了，你也会觉得难受不是吗？有时候两方的善意和温柔，反而会有不好的结果发生，拒绝别人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七绘怔愣，下一个瞬间，充当裁判员的男生嘹亮的声音贯穿了沸沸扬扬的道馆。“比赛结束，胜负已分！”，他这样说着，高高举起了坂田银时没有拿刀的那只手。

　　“啊啊啊啊可恶！又是银时赢了！”

　　“难得的机会，快提条件啊，银时。”

　　“不不不不行！决不能让这家伙抢先了！”

　　“别推阿银啊喂！”

　　在一群人围绕着坂田银时七嘴八舌讲个不停的时候，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声疾呼：“来了来了！”

　　被推搡着的坂田银时转头看向了门口，对突然兴奋喧闹起来的人群感到好奇的七绘，也也紧跟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此时已快到正午，光影缭乱的门外，一个身穿和服紫发绿眸的少年稳步踏了进来，清秀好看的脸上贴了不少的创可贴，有些地方还有裸|露在外的淤青和划伤，他微微抿紧了薄唇，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场内银发少年的身上，缓缓地提出了一如既往地要求：“再来与我一决胜负吧。”

　　“你这家伙，是还没被揍够吗？”坂田银时一脸嫌弃地将竹刀扛在了肩头，在几乎所有人都堵在了门口起哄看好戏的时候，诧异过后的七绘，默默地攒紧了手心，往后退了一小步。

　　“七绘？”吉田松阳敏感地觉察到了少女细微的动静和略有不安的情绪。

　　“对不起，老师，我有点不舒服，出去一下。”七绘感到吉田松阳审视和疑问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担心被看出来的七绘低头逃避。

　　“嗯，去吧。”松阳老师回应时的语气和之前相比，并无不同。

　　“……谢谢老师。”不知道老师究竟有没有看出什么来的七绘轻咬下唇，不敢细究，就仓促地从同学们的背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道场，并无意识地抬起手拢了拢长发，挡了挡脸。

作者有话说

　　记性超级差，每次埋了伏笔后文都容易忘记，希望写到后面时我还能想起来QAQ
本来这章只写了三千字，一修就多了一千字出来【。
也不敢相信我竟然更新了，明明说好不日更的【不对
存稿君每天都在跟我说再见，我只能不停地照顾它，直到我卡文，咳绝不是补番补得太开心差点忘记码字了！【明明完全暴露了好吗喂！
女主的过去说麻烦也麻烦说不麻烦也麻烦，啊反正很麻烦就对了，话说我忘了自己有没有说，女主现在年龄是12，第一章作死·老爹出场那里是8岁，中间差的那几岁发生了什么……总会解释清楚的吧【望天
PS：谢谢一只族长和花果尤子的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