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雨中呼喊》习卉

3、南门

　　十二岁的我，在黎明逐渐到来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孤儿。
　　我身无分文，就连衣服都被锁在那个已经不错在的家里，而我连钥匙也没有，那把小板凳成了我唯一的财产。我把凳子重新扛到肩上，然后哭泣着走出码头。出于习惯，我回到了家门前，当我伸手推了一下紧闭的屋门后，我就把自己推入了更为伤心的境地。我在门旁坐下来，哭得伤心欲绝。
　　当饥饿感向我袭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南门，我的父母和兄弟。于是，我决定回到南门，回到我的父母兄弟那里去。
　　在国庆的资助下，我在深秋的傍晚踏上了家乡的土地，离家五年之后重新回来时，我只能用外乡人的口音向人打听南门在什么地方。也是在那时，我遇到了我的祖父孙有元。
　　那时候天色开始黑下来了，我赶紧选择一条路匆匆走去，走了一阵我发现后面有个老头正跟着我，我也不管他，继续走了一会儿，我看到稻田里有个扎头巾的女人，就问她：“前面是南门吗？”
　　“走错啦。”那个女人挺起腰来说，“应该走那条路。”
　　那时候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我立刻转回去，老人也转过身来往回走，他对我的紧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立刻撒腿跑开了，跑了一会儿回头一看，他正趔趔趄趄的急步追来。这使我很生气，我等他走近了，就对他说：“喂，你别跟着我，你往那边走。”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走回到三岔路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听到了打雷的声音，那时一点月光也没有。我摸上了另一条路，急走一阵，发现那老头还跟着我，我转回身向他喊叫：“你别跟着我，我家很穷，养不起你。”
　　这时候雨点下来了，我赶紧往前跑过去。我看到了远处突然升起的一片火光，越来越大的雨点与那片火纠缠起来，燃烧的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逐渐增大。就如不可阻挡的呼喊，在雨中脱颖而出，熊熊燃烧。
　　借着火光，我看到了那座通往南门的木桥，过去残留的记忆，让我欣喜的感到，我已经回到了南门。我在雨中奔跑过去，一股热浪向我席卷而来，杂乱的人声也扑了过来。我接近村庄的时候，那片火光已经铺在地上燃烧，雨开始小下来。我是在叫嚷的声音里，走进了南门的村庄。
　　我的两个兄弟裹着床单惊恐不安的站在那里，我不知道他们就是孙光平和孙光明。同样我也不知道那个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的女人是我的母亲。他们旁边是一些与火争抢出来的物件，乱糟糟的堆在那里。接下去我看到了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秋夜的凉风吹在他瘦骨嶙峋的胸前，他声音嘶哑的告诉周围人，有多少东西已经葬身火海。我看到他眼睛里滚出了泪水，他向他们凄凉的笑了起来，说道：“你们都看到大火了吧。壮观是镇壮观，只是代价太大了。”
　　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我的父亲，但是他吸引了我，我就走到他身边，响亮的说：“我要找孙广才。”
　　回到南门的日子，我经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王立强和李秀英才是我的亲生父母，而南门这个家对于我，只是一种施舍而已。这种疏远和隔膜最初来自于那场大火。我和祖父意外相遇后一起回到南门，恰好一场大火在我家的屋顶上飘扬。
　　这样的巧合使父亲在此后的日子里，总是满腹狐疑的看着我和祖父，仿佛这场灾难是我们带来的。有时我无意中和祖父站在一起，父亲就会紧张的嗷嗷乱叫，似乎他刚盖起来的茅屋又要着火了。
　　祖父在我回到南门的第二年就死去了。祖父消失了，使父亲放弃了对我们的疑神疑鬼，但我在家中的处境并没有因此得到改善。哥哥对我的讨厌，是来着父亲的影响。每当我出现在他身旁时，他就让我立刻滚蛋。我离自己的兄弟越来越远，村里的孩子总是和哥哥在一起，我同时也远离了他们。
　　我只能长久的怀念在王立强家中的生活，还有我在孙荡的童年伙伴。我想起了无数欢欣的往事，同时也无法摆脱一些忧伤。我独自坐在池塘边，在过去的时间里风尘仆仆。我独自的微笑和眼泪汪汪，使村里人万分惊讶。在他们眼中，我也越来越像一个怪物。以至于后来有人和父亲吵架时，我成了他们手中的武器，说像我这样的儿子只有坏种才生得出来。

作者有话说

　　马上主角要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