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13 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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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崔正雅曾经试图想通这个问题……
被潜规则的，不是她；潜规则别人的，自然也不是她；真正无法承受而自杀的，不是她；冒着巨大屈辱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更不是她；但凭什么，无论如何看上去，她才是这场媒体风暴所有焦点的承担者，受害者，是被迫在下个月就匆匆忙忙远走他乡的人。
人们同情受害者，虽然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情，但谴责受害者似乎显得太冷漠又没同情心；人们对施暴者羡慕嫉妒恨，暗暗地觉得有钱变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会对这些人做出“做这种事情也并不奇怪”略带些理解的评论……
明明是无辜的人，却因为是过小的个体，全然没有了维护自己，为自己辩解的权利。在这种时候，就连法律都可以被理所应当地忽视。
不是没有想过起诉，然而做出侵害的恰恰是悠悠众口。就连究竟谁是被告都难以定性。更何况，她连稍微好点律师的咨询费都出不起。
在屋子里整整坐了两天，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崔正雅，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是在死胡同里兜来转去。就连自己的无辜和愤懑，都像是被密封得满满当当，一丝都逃不出去。
没办法反抗，那就只有接受了。
两天后，戴着口罩帽子的崔正雅，将E.steem给她的出国文件和合同填好，通过传真发给了对方。
或许这只是另一个难关而已，就像她当年为了支撑家里放弃Rapper的梦想，又或是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模特以此赚钱。就和这些一样，说不定以后事情会变的好点，说不定就此她能奇迹般地在欧洲一举成名，说不定她能早早地赚够钱回国，重新开始她的梦想……
当然，这些在现在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对于关心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他们自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很有默契地知道不应该提到什么。只不过，崔正雅将自己出国发展的消息好好地美化了一下：出国成了她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对于公司让她出国，她马上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心里乐的开了花等等……
而崔正雅最庆幸的，就是自己不和父兄住在一起，否则被记者追到又或是出现在电视上的话，一家人肯定都会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不过，等公司办好签证，她就会从宿舍里搬出来，趁着出国前的最后几天，正雅还是想好好和父亲待几天。对于无论从人生还是音乐方面都是自己导师，就如同灯塔一般的父亲，她对对方的依赖完全不会比任何同龄少女少。
即便，事故之后，父亲就连面对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话都少了太多太多都好。
“那个该死的N社！我现在看到他们家的记者，都恨不得拿火烧死他们！”宿舍附近的路边夜宵摊，角落里的小原木桌上，及肩头发被打理得相当娇俏可爱的少女狠狠地拍桌子，似乎就连桌上酒杯里的酒水都要因此飞溅起来。好在因为声音不大，又是在角落里，才没有多少人扭头来看。
而背靠着粗陋简单，甚至有些地方磨得都快穿孔的透明塑料布，坐在角落里，戴着忙内送的假发的崔正雅，却还是非常淡定地举起了烧酒杯子，仰头喝了一口。
“IC，该死的那群臭小子，当年还说有多么多么看好我们！到头来竟然是这个样子！就连管都懒得管了啊！”只有前辈才能用的，相当具有教训意味，让人听了忍不住缩脖子的用语，再加上尾音并不是疑问，却同样是疑问用的上挑，在淑女打扮的亲故嘴里变得相当具有杀伤力，却让对面的正雅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的确，看着面对外人从来都是斯文温柔，说话就好像是撒娇一样的世妍，和着这辛辣的酒精迸出一句又一句的地道土话粗语，很难让平时看惯了对方斯文的她不笑出声。
“呀！人家公司的领导，起码大你两轮啊，两张都是小的，你敢管人家叫‘小子’？”将对方的酒杯满上，刚坐下的时候一下就被世妍灌下了一整瓶的正雅，看上去还算是游刃有余。
“阿西吧，管他们多大年纪呢！我是在帮你出气！IC，这帮孙子，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打交道了！”要说，平时世妍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只不过，总共向老板娘叫的五瓶烧酒，她自己就喝了两瓶多，也难怪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说，这还是得怪崔正雅。作为高中时比成员们都大一级的“学姐前辈”，却总是在她们面前一口从地下圈子里学来的粗话，完全树立了一个极坏的形象。这么多年来，世妍怎么说都能熟练地运用前五十中粗话的应用方法了。
而崔正雅自己，反而已经过了愤怒期。就算处于愤怒期，她也早就逼着自己改掉了不分对象，口不择言的毛病，隐忍得比谁都成熟。现在，除了对亲近的朋友之外，别说粗话了，她连话都少讲了不少。
别说似乎出现在正雅生活圈子里的人似乎太少了，来来去去地都是那几个人，至今除了自家成员就是神话哥哥们，根本没什么其他人。然而事实就是这样，除了这些，正雅身边也只有工作认识的同伴，留下电话号码的多，但是真正会联络的少之又少。
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她甚至连社交账号，都只有和好友间发信息的那种。
反正，自从她的人生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后，她便自己选择性地和很多朋友断了联系。曾经到哪里都是交际花的她，估计舍弃的不只是一沓厚厚的联络方式而已。
给送来赠送小吃的老板娘道谢，崔正雅笑眯眯地将炸丸子夹进了唉声叹气的世妍碗里：“算啦，我出国签证都要下来了，和这些人生气没意义啦！”
“哎西，你就是太乐观！”喝了酒，本来很多话都习惯性说得婉转的世妍将丸子夹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显得有些嘟嘟囔囔：“出国了又是重新来过，这么多人出去混，能有谁是混成像中国那个超模一样的？再说，你本身都不爱好这个……”
“不爱好归不爱好，赚钱还是要紧啊！我们又不是高中那会啦，世妍妹妹！”
“红了才能赚钱啊……你看你现在，如果能好好澄清一下，趁着这个势头绝对能大红啊，做偶像就算了，但做模特，你在国内一线绝对没问题的！你看，韩惠珍xi现在也老了，那些那时候红的现在都慢慢是结婚的年纪了……”
飞快地又夹起一颗丸子塞进正要叹气的世妍嘴里，堵住对方就要说出口的可惜。
和E.Steem的合同也签了，出国的签证也要下来了，可惜又能怎样呢。更何况，这本来对她来说，就不是一个选项。
将酒瓶里最后的一点酒倒进了自己杯子里，眼前的世妍早就已经双颊通红，眼睛发亮，再喝下去对她身体也不好。
“说起来，我已经和智玟说了，让她和迪厅老板说抱歉，我们不能去了。我怕她不记得，你要是记得就提醒她一下。事情都这样了，到头来Mutiny还是没办法回归，说来说去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你们。”
在这种风口浪尖还要上台表演，就算是像迪厅这样的小得可怜的舞台也好，她也冒不起带坏自己成员们名声的危险。她们都是专业艺术学生，以后站在舞台上和大众面前的机会还有太多，如果和她有什么不好的牵连，那她真的是说一万句抱歉都没用。
刚才的长篇大论已经让醉酒的世妍有些发懵，正雅笑了笑，知道对方肯定没听到。
于是，她便直接招了招手让在桌子和简易灶台间来回辛苦打转，却又笑得很是幸福的老板娘来结账，期间还不忘将小玻璃杯里剩下的酒水晃了晃，仰头一股脑地倒进喉咙里。
辛辣而且并不绵滑的酒液顺着食管而下，如同一道奔腾的火焰，在胃里痛快地燃烧起来。针尖般的刺痛感，却让她下意识地露出了微笑，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一直以来在胃里翻腾的不甘，委屈，憋闷，痛苦所带来的，像是被紧紧攥紧的疼痛。
然而，这种遭遇所带来的困苦，却并不仅仅藏身于胃里。他们遍布在身体各个部位，在心里，在她想到离开时，就会有种隐隐的被撕裂的感觉；在喉间，在她想到自己就连最后一次表演机会都被剥夺的时候，那里的肌肉就像是瞬间失去了作用，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此她知道她能安然地度过。
不过是出国而已，对无所不能的她来说，只是小事。
将纸钞交给老板娘，穿起了大衣站起身来到世妍身边。而对方只是茫然地半趴在单薄的桌子上，相当茫然地睁大闪亮亮的眼睛看着她。
叹了口气，坏心地将对方梳理整齐的娇俏卷发弄得有些乱糟糟。崔正雅微微弯腰，将对方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一下子就将娇小的对方拉了起来。
好在这家伙一直穿着她的外衣，否则动作得更麻烦。
因为自己傲视群雄的绝佳身高，现在反而吃了苦的崔正雅尽可能地佝偻着腰背，不到一米六的对方穿着高跟鞋只能勉强到她肩膀。因此将对方一条手臂搭在肩上这种对普通人来说轻松简单的搀扶，对她的腰来说绝对是场绝大的折磨。
可惜，她有人家男朋友的身高没有男朋友的气力，怎么说也不可能抱得动这个说着说话，突然变得烂醉的家伙。
“什么呀……灌了我那么多，到头来还是你喝的最多！”一边走，这家伙还不忘嘟嘟囔囔，睁大着眼睛发牢骚。
跌跌撞撞地朝宽阔的马路走去，希望能拦下计程车的崔正雅，被对方的饱嗝熏得实在受不了。终于忍不住在心里各种爆发粗话，最后以默默地一句哀嚎告终……
“IC，这家伙，出国前最后一次见面还要这么对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13 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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