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刀锋意志》以雪为茗

1、节一 神之手[一]

　　嘀嗒。

　　黑暗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嘀嗒。

　　黏稠又纤长的液体从紧紧握住的指缝中滴落而下，凝固在黑暗中荡开一圈圈完整的圆形括弧。

　　嘀嗒、嘀嗒。

　　强烈而刺激的腥甜牵连着诱人的芳香不徐不缓的灌输着，一点又一滴的力量钻入皮肤渗透着血管膨胀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吱吱作响。
　　慢慢地，他听见了潺潺细语不断循环往复的附着在耳廓，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犹如轻风贴着他的耳畔呢喃，又像是尽在咫尺之间，仿佛叱责怒喝随着火焰川流不息奔腾而泄。
　　然后，他……似乎听到了某种蕴含着呼唤的魔性言语。
　　没有错，正是呼唤。
　　那声音就在澎拜如海水的无数言语中，穿透云层中机械的轰鸣，跨越过苍穹中翱翔的飞鸟惊啼，簌簌的长风由下而上冷冷放射，带动着柔嫩青葱的枝桠席卷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过干燥锋利的坚韧草脉，循着某种异常的指引进入黑暗。
　　深入、深入、更深入……最终沉淀入晦涩不明的暗处，在这里，暗沉的色泽挤压了整个空间，连呼吸都遏制的巢穴中，涌动的粘稠液体迸溅着刺目的光芒。

　　嘀嗒。

　　“我问你——”

　　惺忪朦胧的光芒似乎将眼帘之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由魔法阵引起的魔力波动太过于浓烈以至于一切本应该虚幻的存在都真实化、实体化了出来。
　　强烈的魔力溯流扭成一阵激烈的旋风吹鼓着他的长袍，撩起他的长发，落在黑暗的一角发出兹兹作响的电流声音，他睁开眼，穿越过整个黑暗的空间，对上了一个人的眼眸。

　　——那个人深色的眼睛显出一种波澜不惊的漫不经心。

　　嘀嗒嘀嗒。

　　“真是容姿端丽的……工具。”莫名的赞叹语气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轻笑声像是一串水流逶迤而地，“让人都忍不住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太过于华而不实了呀——”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滴滴滴滴滴滴——

　　“从本质上来说我是一个很讨厌规则的人，啊啊，怎么说才好呢，在我看来，循规蹈矩的话根本不配为魔术师，既然魔法的存在就是将一切不可能存在的现象呈现出来，也就是说，魔术师的存在就是要进行超常规的犯规行为！
　　所以说作为魔术师的我非常讨厌循规蹈矩的被规则所束缚，我更喜欢去制作规则，成为规则的掌控者，以及，在这样的角度上来说，限定在圣杯战争的规则中战斗也是一种循规蹈矩，而将圣杯系统当做秘宝一样不肯放手的另两家，简直碍眼的我一天也忍受不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在你死之前，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
　　对话在这里突然像是被一双手刻意的涂抹过一般显出一段兹兹兹的杂音，一串电流逆向窜出导入不知名的深处，就连之前接连不断的片段画面都被某种异常掩盖起来，蔓延的黑暗将眼前的一切变得刻意的晦涩不安，隐隐的，呈现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阴翳。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真可悲啊恩奇都，你的存在早已超过作为工具的部分，而你却迷失在自己的力量中不可自拔……作为Master的我，看到这样的你，都有些心痒难耐了啊……”

　　滴————

　　恩奇都闭上的眼眸猛地张开，意料之中凝视到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青色的眼眸警惕的巡视过周围，确定周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侵入者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般回想着之前脑海中突兀浮现的画面。

　　事实上，若说是突兀浮现其实也并不恰当。
　　早在布置一切突破壁垒的道具时候，那个人就曾经对他表示过这种可能。

　　他蹲下`身，从长袍中露出的手指细细的摩挲了一下脚下的泥质。

　　——果然是如此。

　　以恩奇都本人为中心，将近两米以外是密密麻麻的野生草木和根壤结`扎的灌木树丛，然而，在两米以内却表现出与周遭的一切截然不同的画面，细沙质地泥土上没有丝毫的绿色生物，甚至连空气都像是被扭曲了一样散发着一股形容战场的硝烟气息，格格不入的就像是两个世界突然被神之手切割后强行融合在一起。

　　针对于身处这个世界本身的人来说或许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恩奇都正是利用名为“魔术”的异常道具突破两个世界的空间壁垒强行来到此处，而将一切本不可能完成的事件通过这种异常的手法呈现而出的也的确是“魔术”，不过想要施展出这种突破常规范围内的魔术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就算是太古时代的大神可能都难以做到这种跨越空间的技艺。

　　然而，正是因为不可能才是“魔术”的魅力所在。

　　作为延续千年的魔术名门，将恩奇都送入这个世界的那个人本身有着名为“置换”的特性，通常来说，那一族的人只要身处自己的魔术工坊附近，就可以使用远超规则的置换魔术，类似于将一件东西变成另一件东西，超越平衡定理，就算是把一块石头变成一座恢弘的城堡，对于那一族的人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可以达成的魔术。
　　不过，就算是有着如此特殊的本源，想要完成空间置换，这样突破神之领域的超高技艺也是难以达成的。
　　被称为集成千年智慧诞生的“神之手”，魔术领域中知晓的人中有人曾如此惊叹那个人的存在，远超寻常天才的才能就像是那个人似乎被世界赐予了只有神才能够达成的最高魔术天赋，似乎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从所已知的来说，相较而言，恩奇都或许在这个方面更有发言权，他觉得就算是这样的称呼也已经低估了那个人，就算是把那个人当做世界的意志也绝对可行。

　　但是，魔术天赋远超极限的那个人也表示过，除非能够精准的进行定位，跨越两个空间必然会发生空间重叠的误差，就算是万分之一的误差都可能演变成撕碎穿越之人肉身等等可能，而要进行精准的定位，首先却要抵达另一个空间落下坐标，简而言之，这就像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难题一样难以解决。而正是从未跨越过空间，就算是有了一部分推测，空间误差会造成的结果那个人也不能确定。

　　现今的后果已经摆在了恩奇都的面前，在突破空间壁垒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呈现出了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曾发生过的画面。

　　——那个人与他的对话。

　　【如果在画面中与那个人对话的人真的是自己的话，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召唤仪式、恩奇都、Master。
　　光从画面中透露的这三点就足够恩奇都感觉头疼，更别说这三者背后所延伸出来的秘密。
　　恩奇都将贴身附带的一张长方形卡牌拿了出来，头戴宽大的棕色帽子、棕色卡片上穿戴类似于中世纪旧贵族的绅士正手持长`枪稳稳的伫立在原地，而在卡牌最下方“Lancer”几个字符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微光。

　　——从结论上来说，绝对的误差果然发生了，恐怕那个人也预想不到误差竟会发生在这种地方。

　　“果然瞒着我一些事情……”

　　这样呢喃着的恩奇都将卡牌高高举起，倒影在面孔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类似于失落的情绪，或许这种不被他人所信任的感觉总是令人难以愉快，但要是直白的叙述可能恩奇都也不知道这种微妙的心情应该怎么样去表达，隐隐微微的，庞大的茫然占据了整张古典端丽的面容，就像是栩栩如生的人偶凝固了某个表情静静的等待别人来打破。

　　“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都找出来，到那时候……请你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恩奇都缓缓的闭上眼眸，像是叹息一般发出这样的言语，冰冷的卡牌像是沉淀了他所有的情绪。

　　“Install（装置启动）——”

　　下蹲的身体沿着所处的细沙空地上浮现出繁杂的魔术阵，恩奇都将卡牌抵在魔术阵的最中心，红色的光芒像是血一样发着不详的光芒，卡牌瞬间炸放强劲的魔力气流，地面上的魔术阵因此交错出另一个红色的魔术阵，就像是拥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交错出的魔术阵漂浮起来，像是检视般穿透恩奇都的整个身体，卡牌的光芒越放越盛，融化了固有的形态，魔术罡风席卷了恩奇都下半个身体……

　　“——梦幻召唤。”

　　就在这瞬间，郁郁葱葱的森林被澎湃的魔力气流肆意的卷曲着，阵法的最中央，翠发清眸，白袍赤脚，本来属于人类身躯的恩奇都身上浮现于属于英灵的气息，这气息像是响应了大地的、属于自然的气息，一瞬间让森林中的野兽动物都产生一阵强烈的轰鸣，从太古时代熟悉的默契一瞬间撞击在躯干上……

　　“这是——”
　　金发的英灵猛然间站了起来，高脚杯中的红酒在刹那间洒落在地，随着破碎的声响，英灵发出一阵愉快的哼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