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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其实第一章(标题)是骗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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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更大了。
它疾疾地吹,吹走了天边的流云,不让它作瞬间的停留。
人的一生岂非也像那流云一样,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赶着,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风不语心中盘算着,究竟有几分把握可以战胜这个强敌。
答案是,一分也没有。
如果胡峰是可以轻易战胜的敌人,顾若非就不必急着走。
胡峰挡着路口,对这两人说道:“两位真是好兴致,月夜练轻功?”
顾若非笑道:“如此说来,胡堂主岂不也是?连刀子都带出来了,莫非想赖着人家房钱不给?”
胡峰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不知道你手上功夫有没有你嘴上的厉害!”
说罢手往背上一摸,虎头刀“噌”的出鞘,月光下只见一道冷冽的弧光,五步开外一棵老树已应声而倒。
风不语见状笑道:“我要是有这么一把好刀,就绝不会拿来砍树。树又没招你没惹你,你说是吧,顾兄?”
顾若非也点头道:“说的在理。”
他也在笑,他们都在笑。
有一种人,面对着困难与挫折,绝不会皱眉头的。他们会笑。
因为人若是一味地苦恼,一味地忧愁,纵使神兵利刃在手,也只会变得软绵绵的。相反,凡事只要多笑一笑,用勇气和智慧去面对,再难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若是遇上什么难题就多笑一笑吧!这是通往胜利的不二法门。
胡峰也是晓得这法门的,所以他也在笑。
他没有被对方装出来的沉着给骗到,他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打鼓,所以他笑得更开心了。
只是他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吓了那两个人一跳。
他抡起大刀搭在肩上,说道:“我很中意你们,所以大可放你们一马。
“只要你们能接我三刀的话!”
说完这话,人已在半空当中,明月之下但见他身体反向弯成一张弓形,双手握着大刀,对着二人砍来。
第一刀!
这一刀力道十足,从上往下砍来,已占据了地利,只出一刀却要斩两个人,这是何等惊人的自信!
可是他当然的没有砍到。
一招同时袭击两个人,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
风不语和顾若非很轻易就躲开了。
顾若非笑道:“昔年飞凤楼主人成名一战,一剑七杀,震惊天下。胡堂主莫非想和他比个高低?”
胡峰道:“已无需比了,他一剑可以七杀,我一刀却不能两伤,用不着较量,高下已分。”
他继而笑道:“话虽如此,剩下的两刀还是要砍的。”
他又出招了!
第二刀!
虎头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袭向风不语。
风不语稍一迟疑,刀已到了眼前。他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去,竟用肉掌扶住了刀身!
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那把刀,用手温柔地抚摸,仿佛那是他的情人。
胡峰忽然发现那把刀不属于自己了。
无论他怎么用力,刀锋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非但如此,就连抽刀而走,也办不到了。
顾若非虽然看不懂这其中的奥妙,却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所以他毫不迟疑地进攻!
他的手忽然化作了闪电,对着胡峰的后颈、腋下、腰间连袭三下,却都没有得手。
——虽然风不语制住了他的刀,可是胡峰没有了刀,还是胡峰。
他非但防住了顾若非的偷袭,还反过来用刀鞘磕伤了顾若非的小腿。
——腿上没伤的顾若非自然脚力惊人,人家追不上他。腿上有伤的顾若非,可就难说了。
胡峰放开了握刀的手,既然刀不受用,不用就是了。他以鞘代刀,转而扑向了受伤的顾若非。
顾若非无处可逃。
可他也不必逃。
——胡峰那一刀(鞘)只砍一半,就给人拦住了。
那个人自然不是顾若非,可也不是风不语。
那是个白衣飘飘的美人。
她才一出现,就将顾若非从刀(鞘)下救出,免得他受伤吃苦。
她到底是天上的仙子,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顾若非开口道:“老婆,你怎么才来?”
美人没有理他。
美人瞪着眼睛,瞪得是胡峰:“你与他何仇何怨,要下这么重的手?”
胡峰道:“虽无仇怨,可人总有些事不得不做的。”
顾若非插口道:“方才那第三刀,可算我接下了?”
胡峰皱眉道:“可是有旁人插手……”
顾若非道:“即使没有我妻子出手,风兄弟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胡峰看过去,风不语道:“那是自然。”
胡峰叹道:“既然如此,便算你们接下了。”
顾若非道:“那你还不走?”
胡峰点头道:“此事已了,是该走了。”
于是他就真的走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不见丝毫的迟疑。这个人出现的那么突然,离开的也叫人难以释怀。
风不语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胡峰不急不慢的走着,他也喝得不少,又跟人大战一场,酒气跟劳累一齐涌了上来,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让凉风吹着会舒服一些。
也许半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他已远远的看见那家客栈了。
虽然已是半夜,客栈却灯火通明,与风、顾二人离去时全然不同。
胡峰到了门口,才看清里面坐满了人。
全是猛虎堂的人!
有眼尖的人看见胡峰,喊道:“堂主回来了!”
“堂主回来了!”“堂主回来了!”
那些人立刻骚动了起来。
胡峰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既讨厌这样的场面,也讨厌这样的喧闹。
幸而有人出来制止了他们。
那个人叫楚南风,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帮手。
他们两人一起从先辈手上继承了猛虎堂,又一起闯出了赫赫威名。
可以说,没有楚南风就没有胡峰,没有胡峰也不会有楚南风,楚南风就是胡峰,胡峰就是楚南风。两人就好像刀和刀鞘一样,浑然一体,密不可分。
楚南风站起来对众人摆了摆手,道:“堂主大战归来,也很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虽有不满,可楚南风人望极高,也没有人说什么,就此散去了。
只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随意多了。
楚南风夹了一筷小菜,问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胡峰酒气还未散尽,所以喝的是茶,听了楚南风的问话,随口答道:“放走了。”
“放走了?”楚南风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放走了呢?”
胡峰吸了一口茶,问道:“我们为什么在这儿?”
楚南风道:“赶路。”
胡峰道:“要去何处?”
楚南风道:“解州。”
胡峰道:“去做什么?”
楚南风道:“比刀。”
胡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说道:“既有要事在身,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说完便打着呵欠,回到客房睡觉去了。
话分两头,这边楚南风自个儿喝着闷酒,另一边的气氛也显得尴尬。
白衣美人独自走在前面,风不语扶着顾若非跟在后面。
“总觉得,嫂夫人不太高兴啊?”风不语小声说道。
顾若非摆手道:“她一向如此,无须在意。”
又问道:“你刚才那一招,是什么名堂?”
风不语道:“哪一招?”
顾若非道:“就是夺了胡峰手上的刀那一招。”
风不语得意道:“那是师父传我的独门绝技,唤作‘破风刀’。可以用掌力吸住他人兵刃,叫人防不胜防。”
顾若非奇道:“那岂不是说,以兵刃见长的高手遇上你,等于是自废武功了?”
风不语解释到:“也不是这样,就像刚才胡峰弃刀,反倒弄了我个措手不及。”
顾若非点头。
与人交手,一是看各自的武功修为,二是看对敌的经验,风不语经验不足,顾若非功力有限,这正是他们如此狼狈的缘由。
“到了,上车。”美人开口道。
停在风不语面前的,是一架漆成白色的马车,大的简直不像话,莫说坐三个人,即使住在里面,也是绰绰有余。马车四角各挂一盏灯笼,上边写着“无双”两个字,拉车的有六匹白马,一匹黑马,白的矫健,黑的英武,见到主人回来,一起昂首嘶鸣,颇有些气势。
风不语心里小小震撼了一会儿,忽而奇怪道:“嫂夫人排场这么阔绰,怎么你会吃不起饭的?”
这一次顾若非没有吭声,美人答道:“因为他和我走散了。”
接着又说:“还有,打探别人武功路数是江湖大忌,你其实不用回答他的。”
风不语道:“既然是朋友,自然要坦诚相待。”
他说这话时,说得那么自然,就像他夺了胡峰的刀的时候一样,自然地叫人诧异。美人不由得看了过去,却看见他在笑,笑得很真诚。
美人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很好。”
马车从外面看起来很大,从里面看起来也很大,有椅子,有桌子,有灯,甚至还有床。风不语原本担心马儿跑起来会被这些桌子椅子砸到,搞不好灯打翻了还会失火,心中很是忐忑。不料鞭哨一响,马儿奋起狂奔,想象中的灾难却一点没有来临。
顾若非看他坐得战战兢兢,不由哈哈大笑,从桌上盘子里捡了一块糕点丢给他,道:“你不必如此紧张,造车的人又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有那么颠簸,怎么会加上这么多摆设?”
风不语咬着糕点,道:“真亏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顾若非道:“因为我第一次坐这车的时候,和你是一样的。”
风不语问道:“那时候,你是如何打消不安的呢?”
顾若非扬手指了一下美人,道:“无双叫我打开窗子,亲眼看看外面,心里会踏实很多。”
风不语看向无双美人,无双道:“其实我第一次坐的时候,也和你们是一样的。”
风不语伸手打开窗子,霎时从窗口涌进一阵凌乱的风。夜幕下道旁的古树影影绰绰,飞快的后退,唯有天上一轮明月,能与马车并进。
顾若非笑道:“怎么样?安心了?”
风不语道:“确实好过许多。”
他看着窗外,有长翅膀的小虫子被车里的灯光吸引,义无反顾的闯了过来,然后狠狠地在窗框上撞个晕头转向,重复了好几次,终于放弃,转而去纠缠挂在车角的灯笼了。
他忽然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顾若非道:“别问我,问她。”
无双美人问道:“你要去哪儿?”
风不语道:“解州。”
无双美人道:“那好,就去解州。”
于是,月光下的无双马车,载着同样无双的美人和两个狼狈的男人,向着此时此刻武林的中心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