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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十二章 苦难与折磨(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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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伴随着红爻的情绪波动阴霾起来。大家多少猜出了些:红爻必定是在当年就已经死了的。她之所以存在在这块并不真实的空间里面,也许不是因为她和小爻的血缘关系,而是因为她也是被小爻杀死的。妹妹的怨恨困住了姐姐的灵魂,而姐姐的幽怨也成为了这道困境的屏蔽物,无尽的复仇把两个人阻拦了六道之外,无法超生。说不清到底是他们中的谁害死了那么多人了。
“哈哈,哈哈。”妖风伴着红爻悲凉的笑吹进祠堂,脆弱的柱子摇晃着要倒塌。情况不容分辩,杜雨洁立即扶起梅若云和路家云,袁心笛往祠堂外跑。
“红爻,你快出来啊!你妹妹绝对不想伤害你的!”杜雨洁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记对已然失常的红爻大喊。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幼稚,——她忘记了红爻已经死了的事实,她只知道她不想再看到谁死去。程华,或是封铃,或者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只要是人,他就有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人可以随意剥夺。
“别去!”笛子一反常态地死死拉住杜雨洁,那张忍着悲痛的脸看了叫人心疼。可是柔弱的笛子没有拉住杜雨洁,如果不是路家云上前扶住,也差点跌到在地。梅若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杜雨洁已经冲进了茫茫的迷尘,不见了踪影。
天色隐隐泛着沙尘暴一样,几步之外就看不见人脸。被沙子迷住了眼,辨不清方向,这当下竟然找不到杜雨洁了。两人齐声喊:“杜雨洁!”
另一边,杜雨洁同样失去了方向。原来沙子打在人脸上也是会受伤的,在杜雨洁的脸上,砂砾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红色痕迹。但是因为神经紧张,她一点痛感都没有。风沙让周围显得很空旷,她也只能凭着本能的来靠近祠堂,——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漫无目标地乱转,仅仅是杜雨洁不想放弃。她对自己说:一定要救出红爻,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去了:“红爻,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恍惚间,竟然有嘻嘻的笑声传来,好像两个轻快如蝶的女孩,翩翩飞舞,浅笑盈盈。如果闭上眼睛,不去管那些昏沉迷沙,似乎可以看见在花园中嬉戏的两姐妹;还可以感觉到阵阵的清风,暖暖地抚慰人心。这是幻觉吗?杜雨洁不敢相信。紧张之际,突然来临的舒缓,让绝望的人松懈,让紧张的奔溃。她几乎就站立不稳,想要倒下。
“你在干什么!趴下!”突然有人高呼一声,杜雨洁被一把推倒,摔得好疼。
只见黄色尘沙中伸出一只干瘪的手,狰狞地张牙舞爪,却被一道白色的屏障挡在杜雨洁面前。挡在杜雨洁面前的还有一个人,仿佛就是来拯救公主的骑士,双手捏决,念道:“地藏菩萨妙难伦。化现金容处处分。三途六道闻妙法。四生十类蒙慈恩。明珠照彻天堂路。金锡振开地狱门。累劫亲姻蒙接引。九莲台畔礼慈尊。南无九华山幽冥世界。地藏菩萨摩诃萨。”这念的是《地藏赞》。
“是威廉!”杜雨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奇奇也来了,它咕噜咕噜地盘旋在威廉头顶上,欢喜雀跃,对这种场面像小孩一样无惧无悔。
“她已经死了!”威廉的脸色很难看,“还不快走!她已经死了!她就是小爻,红爻就是小爻!”话音一落,那只恐怖的手便消失了,鬼才知道它会从哪里再次出现。
“什么?”杜雨洁趴在地上,还没有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摸了摸脸,终于觉得痛了。红爻不就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女孩吗?怎么会和脏兮兮长着两张脸的双面女鬼等同了呢?
“我查到了,那家人家的确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当时正要结婚,结果愤怒的村民把她和她那个双面妹妹以及她未来的丈夫一道都用私刑处决了。”威廉背对着杜雨洁简短地解释,他一边还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提防着那个神神秘秘的“小爻”。刚才双面女鬼伸出爪子意图掐死自己,威廉赶到救了自己一命。不过他的话让杜雨洁皱起了眉,紧张过度的脑子已经接受了太多信息,变得迟钝非常。
她爬起来,看着四周的飞舞黄沙,什么都没有说,听威廉继续:“从你们进祠堂,我就在暗处观察那个女孩了。她说她叫‘红爻’是吗?这个村子的确有个叫作红爻的,不过资料上显示叫红爻是妹妹。她的姐姐叫作李慧萍。对于这家人,当年绝对是场浩劫:两个女儿,一个女婿全都死在这一年。对了,红爻还是那位外国医生参考了易经八卦,给她取的名字。”
“那么谁是小爻?”杜雨洁轻轻地念了一句:小爻其实就是红爻自己呀!心里的声音在说话。仔细想起来,那红爻一直都在黑暗中,根本没有人看见她的背面!说不定那背后就是一张恐怖破烂的脸。也许威廉说得对,他们根本没有同时出现过。可是既然四面相是可以克制双面女鬼的,那么红爻还可以安然地呆在祠堂里面呢?她又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的姐姐呢?她那无尽的仇恨到底缘自何处?还有,之前察觉笛子的反常,梅若云说的关于笛子和红爻之间的“协商”究竟有没有?还有些事情他们没有理清楚,还有些真相在等他们去发现。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我们先去找路家云!”威廉伸出手拉着杜雨洁,手心的温度让她感觉好多了。一如往常那个值得信赖的威廉,只要需要他的时候一定能够赶到的威廉。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带着杜雨洁冲了出去。虽然威廉显得也很紧张,但是他的脚步却并不紊乱,“等大家到齐了,事情就清楚了。”
真的吗?杜雨洁昏昏沉沉的。她的确期盼过在某一个事情就可以结束,可是,老天却一边一边跟他开玩笑,一次又一次陷入更深的谜团中。
在威廉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了困在尘沙中的路家云和袁心笛。正当杜雨洁好奇为什么威廉能在如此可见性差的条件下找到他们两个的,威廉善解人意地回答:“是气味,不要忘记奇奇的鼻子很好使。先离开这个祠堂再说。”原来转了那么久,他们还在这块地方。
很神奇,威廉的到来给了大家好大程度的勇气,就算是路家云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所有的人都已经很累了,所以威廉打算先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让众人休息一下。原来失去视觉的时候,鼻子更加管用,奇奇咕噜咕噜地叫,在空中飞来飞去,指引大家到一个相对安全一些的地方坐一坐。
风沙依然很凌厉,但红爻迟迟没有现身,这让几个女孩子很害怕。威廉和奇奇总算不负众望,找到了一个能够遮挡风沙的地方。也许还在迷雾阵里面打圈圈,但总被没有很快他们找到了一间没有死人,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屋子,躲了进去。
无论什么时候,如果没有希望,那就不可能完成事情的,而身世神秘的威廉正是大家的希望。尽管他也一身尘土满脸疲惫,但笑容和态度却征服了大家,让所有人心里感觉安全了许多。大家想知道他是怎么来的,渴望他能带他们了解事情的真相,好奇他能不能把他们带回原来的世界。但在理清所有问题之前,想个办法先从紧张的情绪放松一下比较好。经过两个男人的整理,终于空出来一件干净房子。
“你怎么赶到的?”杜雨洁一坐下来就问。她没有注意到袁心笛浑身发抖,在路家云怀中瑟瑟发抖。
“和你们一样,通过那道‘幸运之门’。”威廉帮女生们整理出一块干草铺在地上,还不忘开玩笑,接着他绅士地扶着崴了脚的梅若云坐下来,“不过我总算没有辜负这次迟到,帮你们找到了这些资料。”他说着,便把刚才告诉杜雨洁的关于红爻姐妹的事情告诉了大家。那些蛛丝马迹的线索在此时穿成一根长线,引起所有人的惊呼。
“她就是那个双面女鬼,我都没有发现,太可怕了!”梅若云是和红爻呆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此刻知道了真相,不由害怕得更加厉害。慌乱中,她想起了什么,转向笛子絮絮叨叨不停地说话:“笛子,你不是也和和那个红爻单独相互过一阵吗?到底那个红爻跟你谈了什么?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刚才你受的伤要紧吗?”
因为梅若云的询问,大家这才注意到袁心笛的反常,应该说从刚才她就显得虚弱不已,脸色好像白纸。“你的脸色好难看!”杜雨洁手足无措地握住好朋友的手,“笛子,你受伤了吗?怎么会这样?你的手,你的手!”她的手好冷,冰冰凉的,从刚才路家云就发现了,但是没有时间去询问。
“你和梅若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路家云在背后看袁心笛,心痛得要命,从来不哭的人也差点要流出眼泪,“痛吗?痛吗?”因为逃命,笛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显得很脏了,撩开长发背后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的血已经不再流淌,只有泛黑的血迹,好不吓人!路家云不停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因为身上的孩子气,竟然会忽视掉女朋友受了那么重的伤,刚才还拉着她不停地奔跑。开始只是以为她受到了惊吓,天呢,怎么会是这么重的伤?他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的:那深深的血痕也直接印在路家云的心上,揪心地痛。
“你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不把事情讲清楚呢?”当一群人围着笛子团团转的时候,威廉突然说话了。他哀伤地望着袁心笛,并不走近,那眼神不久之前,杜雨洁也见过,就是在她觉得威廉隐瞒着什么真相的时候。因此杜雨洁有种不祥的预感,焦躁和不安更加猖狂地啸叫起来。
路家云跳起来,几乎拳头就要凑上威廉的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死了呀。”笛子的低喃。
除了威廉,其他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袁心笛明明好好得活在大家的面前,——除了那可怕的伤口比较吓人。
“你别吓我,笛子。”杜雨洁抱住了她。怀抱中才发现不仅是她的手,她的脸,她的胳膊,她的身体都是冰冰冷的,“你怎么了?别吓我们呀!”
梅若云发了会儿呆,突然有些口吃地说:“难,难道,刚才……”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别说了,我们说好的,不要告诉别人的。”袁心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杜雨洁,一把抓着对过的梅若云。笛子手的温度让梅若云有种冻僵感觉,她立即不说话了,傻傻地看着笛子。意识到把人吓坏了,笛子浅浅地笑,放开了手,无力地想要继续藏住这个秘密。
“快说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路家云几乎是用吼的。
梅若云被路家云吼得哭了,捂着脸:“是我不好。你走后,我原来想跟笛子找你们。是我不好,呜,是我不好。我们刚离开那里,怪物就出现了。我跑不动,是我不好,我跑不动,是笛子在后面推我,挡着我,然后我们两个勉强逃到了祠堂。当时,红爻就出现了,她在祠堂外面叫笛子,我看到笛子就这么走出去了,我好怕,当时如果我阻止她就好了。当时,当时我就看笛子的脸好白,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她受伤,然后她们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没有事情了。”
“没有关系的。和你没有关系的。”靠着杜雨洁,笛子喃喃地说着,仿佛个孩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杜雨洁看了袁心笛好久,好久。沉默着,那种担忧和害怕终于爆发了,如果不是她无力地躺着,杜雨洁几乎都要去摇动她的肩膀,对她喊:“究竟怎么了?说啊!别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们!红爻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可是她做不到,她也不想质问笛子,因为她不相信笛子会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因为笛子的温柔善良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这些都是支持自己走过来的东西啊!
“四面相是克制红爻的法器,她应该是不能走进祠堂的,甚至她开始想要找袁心笛说话,都是要把她叫出祠堂的范围。而为什么在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她能够呆在里面了呢?”威廉在边上提示道。
“呵呵,”袁心笛微微地笑着,身边有个威廉,那是有很多事情都瞒不住的。笛子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叹了口气,也在懊悔自己决断的错误:瞒不过去的,原来以为能够没有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结果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威廉不会让杜雨洁身陷危险,而且杜雨洁他们也不笨,——只是自己太天真了,太天真了!笛子无力地摇摇头:“没错,威廉说得没错。我的确和红爻做了笔交易。”她话音刚落,女生们的脸色更加惨白。笛子真的提到了“交易”两个字吗?
“从你再次找到杜雨洁的时候就已经,你就已经死了吧?”威廉盯着袁心笛的眼睛,那双纯洁的眼睛正安静地看着大家。
已经死了,笛子那个时候就死了?死了,杜雨洁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对的,刚才笛子就说自己已经死了。杜雨洁的脑子里面乱哄哄的:骗人的吧?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又是谁?红爻?还是小爻?到底谁在说谎?